空相與陸歸雲二人望着沉默的陳小川，心中有些忐忑，他們也是聽聞蒙青宇多番來請都是無功而返，也不知他們二人有沒有這個能耐。

凝望着茶盞中嫋嫋升起的熱氣，陳小川眉頭緊鎖，目光復雜。之前蒙青宇前來也與他說的這件事，說早晚有一天，他一定會出手幫助歸雲莊。

如今空相亦是前來相勸，這更是讓他爲難，難道真的要再牽入其中嗎？他目光不禁望了眼小魚兒，自己身邊的親人只還剩下她一人，自己若是再捲入是非之中，小魚兒定會首當其衝面臨風險，他可不想再讓小魚兒步爹孃師傅他們的後塵。

他愁慮地端起茶盞淺嘗一口，心中有了決斷，目光掃過二人，沉聲道：“二位師兄，小川已經決心潛居於此，不再過問世事。”

早已是料到他這個答案，陸歸雲目光頓時黯然，神色更加頹敗。想到如今歸雲莊形勢，他手掌緊住茶盞，臉頰微微抽動，咬牙放下最後的驕傲，低聲懇求道：

“陳宗主，歸雲在此求你，出手助我歸雲莊一臂之力，無論日後你讓我如何報答，我都會答應！”

望着陸歸雲如此低聲下氣的模樣，陳小川有些驚訝，怔怔的看着他。想他曾經是何等的驕傲，現今在自己面前是如此卑微，難道是自己太不近人情嗎？

陳小川心中感到一絲愧疚，立刻移開目光轉望向小魚兒。她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輕輕握住小川的手掌，對他的決定表示支持。

對於陳小川的決定，空相也是有些遺憾，無奈的搖了搖頭，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人人生而自由，陳師弟的決定小僧不會強求。”

拒絕了陸歸雲的請求，再與他談論別的事情總歸彆扭，陳小川遂是打算走爲上策，“二位師兄，穆樓主冬日裏備了雪水準備釀酒，恐他一人忙不過來，二位若是有空，不如與我一同去山上轉轉？”

空相此行任務已經了結，還需回去稟明，遂是婉拒了他的請求，倒是陸歸雲一直低頭沉默不語。陳小川知他心有鬱結，便點了點頭，拱手告辭，帶上小魚兒起身離去。

只是待他們二人剛剛走至樓梯處，身後陸歸雲募得揚聲道：“你若不出手，死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此話落入耳中，陳小川猛地愣住腳步，心中咯噔一沉，腦海中驟然浮現出歸雲莊曾經那些熟悉的面孔，以及近幾年陸續加入歸雲莊的少二郎。這些人都已隕落在第四壇主手中，若是自己出手，這些人會不會便不會死？

他緩緩擡頭望向陸歸雲，他的眼眶有些溼紅，目光帶着一絲哀求，更透着內心的絕望。陳小川看在眼中極受觸動，心中漣漪泛泛，但最終只是低聲道了句“告辭”便是匆匆離開。

跟隨在他身畔的小魚兒，目睹着陳小川情緒的波動，又是低頭望向他緊緊拉着自己的手掌。他心中猶豫不決，根本沒有意識到已經攥痛了小魚兒。

以她對陳小川的瞭解，他心中的善良絕不會無視陸歸雲最後那句話。十幾年累積下來，歸雲莊已經隕落了近千名弟子，幾乎每天都有一人隕落。在如此慘境下，歸雲莊上下人人自危，生恐下一個人便是自己。

坐在回去的船上，陳小川憂心忡忡，呆愣的望着河岸風景，雙眸空洞無神。小魚兒亦是一臉愁容，心情不暢。

“其實.....總呆在這一個地方也挺無聊的，若不我們先去歸雲莊轉轉？”

陳小川聞聲轉過頭來，望着直直盯着自己的小魚兒，忽然咧嘴一笑，“說什麼呢，我並不是在煩憂歸雲莊的事，只是兩年未見姬師兄，心中有些想他。”

小魚兒點了點頭並未再接話，心中卻是嘆了口氣，他可是巴不得三哥一直待在巫族，看來他真的被陸歸雲那句話困住了。

返回山中，穆老頭正躺在搖椅上閉目曬太陽，感受到二人的氣息便是懶懶道：“回來了？那小子又來了，在屋裏等你呢。”

他話音一落，房門“唰”的一聲推開，便見蒙青宇一臉笑意，“十師弟和弟妹去了哪裏，可是叫我好等。對了，我聽說陸歸雲和空相來此，怎麼沒見他們的影子？”

只因當初拜入竹風長老門下時慢了一步，蒙青宇一直以九師兄自居。加之陳小川現在在天下各大門派中的地位，着實給蒙青宇增加了不少威風。

小魚兒掩嘴輕笑，打趣道：“如若真較起真兒來，你們兩個可都得叫我一聲姑姑，咯咯，你們先聊，我試試新買的脂粉。”

鬆開陳小川的手臂，穿過蒙青宇她快步走入房中，神色立刻變得有些低落，眼珠輕輕轉動，陸歸雲和空相前腳剛走，蒙青宇就來了，怕是爲了相同的事.....

二人面向而坐，也不拐彎抹角，蒙青宇直接開門見山道：“給句話，你到底幫不幫歸雲莊？”

果然還是爲了這件事，只不過這一次陳小川並未向從前那般拒絕，而是目光猶豫的望着蒙青宇。

“這十年來陸乘風多次請求雷師兄，想讓他出面勸服你，雷師兄不好拒絕，但也不好逼你，就天天派我來，我都煩了。現在他們又開始請求伏龍寺，如果你真的不出手，歸雲莊怕也真的要完了！”

一旁閉目慵懶曬着太陽的穆老頭聞言亦是附和道：“如今各大門派，伏龍寺實力保存最是完善，當屬天下第一門派；雲嵐之巔、妙音谷、弦月樓實力也未大損，碧海閣後勁十足，也已經修養過來，當位列第二陣營；這歸雲莊全靠一個陸乘風死死撐着，否則實力還不及無心門。想當初陸乘風是何等威風凜凜，妄圖與玄機上人一爭高下，如今竟落得這一地步。

加之他年歲已大，突破渡劫基本無望，陸歸雲實力雖強，但奈何動亂之時，風頭都被你、姬老三還有東門飛雪等人搶走，威望並不重。如果陸乘風不替他擺脫眼前困境，將來一旦仙逝，歸雲莊的下坡路，哼哼，可就長着嘍。”

陳小川聞言扭頭望向穆樓主，他一針見血的說出如今歸雲莊的窘境。陸乘風已經動用了所有的手段前來說服自己，如果自己再不答應，下一次前來的，怕就是陸乘風本尊了！

他畢竟是前輩，如果他真的親自來，陳小川答應，世人只會說自己端架子，唯有陸乘風親自出面自己才應允；若是不答應，他已經動用了這麼多的關係，那可就真的是徹底拂了前輩的面子。

想過這些，他愈發感到頭痛，這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