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羅的出現,讓樓下的吵鬧聲霎時消弭了不少,可見她在鸞鳳國具備足夠的震懾力。
在經過吵嚷的人羣時,她只是微微擰了擰眉頭,玉樹閣內的侍女們便開始安撫躁動的人羣。
“諸位,請靜一靜,我們的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大家稍安勿躁,莫要吵鬧。”
片刻的時間過去,人羣果然靜謐了下來,只餘些許竊竊私語之聲。
在尹清羅之後,又陸續有幾位衣着華貴容貌不俗的女子出現,均是被一羣英俊的護衛簇擁着,從人羣邊上以高傲的姿態走過,看樣子想必是其他幾位公主。
“阿堯,我在想,我們今天能掙多少錢。”蘇驚羽伸手托腮,望着樓下滿座的客人,眸光中滿是笑意。
拍賣會拍賣的物品遵循着價高者得的方式,她很是好奇那張與阿堯六七分相似的臉能被喊到多高的價格。
賀蘭堯聞言,只輕描淡寫地扔出三個字,“最高價,毫無壓力。”
蘇驚羽挑眉,“如此自信?”
“就是這麼自信。”賀蘭堯朝她淡淡一笑,“你曾說,我有自戀的資本。”
蘇驚羽:“……”
“小羽毛,咱們不妨來打個賭。”賀蘭堯清涼的聲線傳入耳膜,“賭那張與我相似的臉,能不能成爲今日的最高價。”
蘇驚羽道:“賭注呢?”
“賭注……”賀蘭堯正視着蘇驚羽,鳳眸中一派笑意閃爍,“若是我的預測不準,那麼我便輸了,你可以對我提出任何要求,但若是我的預測準確,那便是我贏了,我的要求是,我們把御女經裏所有的姿勢都試一遍?”
蘇驚羽正抿着茶呢,聽聞他這話,當即‘噗’的一聲噴了。
且,由於他是正對着賀蘭堯的,就導致了她這一噴茶噴了賀蘭堯一臉。
賀蘭堯:“……”
“對不起,阿堯,我實在沒忍住。”蘇驚羽忙掏出了袖中的手帕,幫賀蘭堯將臉上的茶水擦拭乾淨,而後在他幽涼的目光下開口,“那什麼,以後我喝茶的時候,你儘量別說些太雷人的話,可好?”
“雷人?”賀蘭堯扯了扯脣角,“我說什麼雷人的話了?”
蘇驚羽道:“這個話我就不重複了,你自個兒心裏有數。”
說着,她瞥了一眼賀蘭堯身後站的月落烏啼,那兩人此刻均是望着窗外,一副兩耳不聞身邊事的模樣,好似壓根沒聽到賀蘭堯與她的對話。
想必在這兩人的心中,賀蘭堯說什麼都是對的。
“阿堯。”蘇驚羽磨了磨牙,“我不反對你偶爾說些情趣話,但是,你能分場合麼?”
有旁人在的時候咋還能肆無忌憚地說呢。
“不必理會他們。”賀蘭堯倒是顯得很不在意,“他們會當作沒聽見的,且,他們聽懂了又如何,他們是站在我這邊的。”
“驚羽姐姐,你們繼續。”烏啼轉過頭,朝蘇驚羽嘿嘿一笑,“大家都不是小孩兒,且都這麼熟稔,沒什麼好羞愧的。”
蘇驚羽:“……”
烏啼曾說,殿下是一個堪稱完美的男子。殿下的病態,是因爲需要人的關愛;殿下的狠辣,是他獨特的行爲方式;殿下的毒舌,是因爲口才好;殿下的陰險,是因爲智慧過人;殿下生氣,錯一定是別人的;殿下思想不純潔,那是因爲殿下終於長大了,敢於毫不遮掩地說出自己的慾望。
烏啼的話,想必是賀蘭堯所有屬下的心聲吧。
賀蘭堯的腦殘粉可謂遍佈大陸,上有阿姨粉,下有蘿莉粉,外有貴女粉,內有屬下粉。
他的臭脾氣和自戀都是被這些腦殘粉慣的。
“小羽毛,考慮得如何了?”賀蘭堯忽然伸出手,捏起她的下頜,湊近了她,“要不要賭?”
話音落下,他還輕啓脣,朝她呵了一口氣。
一縷淺淺的茶香撲面而來,夾雜着他身上特有的馨香,耳畔聽着他幽柔清涼的嗓音,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淪。
蘇驚羽險些就沒出息地點了頭。
但她依舊回過了神,望着近在咫尺的臉龐,輕咳了一聲,“不賭了不賭了,我相信你,你的預測一定是準確的,那張與你相似的面容,一定會是今日的最高價,你的魅力,我信得過。”
跟他打賭,她又沒瘋。
把御女經裏所有的姿勢都試一遍……她一點也不想試!
那本小破書她曾無意中瞄過幾眼,對於裏頭所描寫的各種姿勢以及各種道具,她完全沒有想試的念頭……總覺得那本書就是針對女方研製出來的各種高難度動作。
以後要杜絕阿堯看這些破書,以免萌生出一些邪惡的念頭。
“小羽毛,你退縮了。”賀蘭堯不鹹不淡道,“原來你就這點兒膽量。”
“是是是,我不敢賭,沒膽量。”蘇驚羽頗爲大方地承認,“你這賭注下的擺明了就是在坑我,還有一點,我要跟你鄭重聲明,以後那些沒營養的不雅書籍可別再看了,什麼競春圖、房中畫、春宵戲、御女經,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那都是沒媳婦的光棍看來填充寂寞空虛的!像你這樣具備充足魅力的男子,不要看這樣的東西來污染眼睛。”
她不怕賀蘭堯看,就怕他看了還想試。
“我倒並不覺得是污染眼睛。”賀蘭堯眉眼彎彎,“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小羽毛,你已爲人妻,當着夫君的面,又何必裝正經?”
蘇驚羽:“……”
就在她納悶着應該如何回話時,一道清脆的女子聲音自樓下的拍賣臺上響起——
“諸位客人們,我們的拍賣會,即將開始!”
蘇驚羽聞言,立即朝着賀蘭堯笑道:“拍賣會開始了呢,先看着,其他的事兒回頭再說。”
言罷,她便朝着樓下望去。
第一名被拍賣的面首,是個身着紅衣,面貌楚楚可憐的男子。
“這第一位俊男,名喚小憐,起價三百兩,每次加價不少於五十兩。”
蘇驚羽正飲着茶呢,聽聞此話,險些又噴一次。
小憐……這麼孃的名字!
果真對得起那張楚楚可憐水潤動人的小臉兒。
聽着這名兒,看着那神態,她腦海中只浮現出一個詞:娘炮。
“做男寵也沒必要如此娘吧……真不上檔次。”蘇驚羽吐槽了一句,“鸞鳳國貴女的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
而接下來,喊價的人倒也是不在少數,最終以千兩白銀成交。
果真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只要長得好,無論什麼德行,都不擔心沒人開價。
紅衣男子下臺之後,緊接着上臺的是一名長着娃娃臉相貌十分可愛的男子。
“這第二位俊男,起價一千兩,每次加價不少於一百兩。”負責拍賣流程的女子再次開口。
蘇驚羽悠然自得地觀看着,心道這是越賣越貴的節奏?
從最不上檔次的開始拍賣,最有姿色的多半是壓軸?
公子鈺所喬裝的阿堯二代會留着壓軸麼?
最終,娃娃臉男被兩千兩白銀的價格成交。
接下來上臺的面首果真一個比一個上檔次,有清新脫俗的、溫文爾雅的、妖嬈動人的、各式各樣的美男子,一個個地下了臺,緊接着又陸續有人上臺被拍賣。
這玉樹閣,真是一個龐大的俊男集中營。
蘇驚羽還發現,有的男寵,還是被男子買去的。
能有足夠的資格以一個客人的身份坐在場上的男子並不多,這樣的男子通常有一定的地位,蘇驚羽注意到那幾人,幾乎都是魁梧雄壯的粗獷爺們,穿金戴銀,富得流油,全身上下散發着一股硬漢的氣息,這便是尹殤骨口中的——有男子氣概的男人?
這樣威武雄壯的漢子,與‘小白臉’三個字全然不沾邊,於是乎,從外形上他們便有了足夠的地位,若是再有出息一點,就可以與這女權國度的女子們平起平坐,混跡於各種高級場所,作爲一個消費者,而不是被賣品。
蘇驚羽見此,輕輕嘆息一聲。
她家阿堯內心是爺們,純爺們,同樣也是高富帥,可這副美麗的皮囊,在鸞鳳國註定被人當成小白臉。
“嘆什麼氣。”耳畔響起賀蘭堯清涼的嗓音,“這麼多男寵,有沒有看上哪個?我買回來。”
蘇驚羽聞言,白了他一眼,“瞎說什麼呢你,我能看上誰?我看上了你還想買回來?!買回來給我當男妾?你的胸襟何時這麼寬廣。”
“買回來,燉了給你吃。”賀蘭堯脣角的笑意有些陰森,“人肉很補的。”
蘇驚羽:“……”
就在二人交談之間,樓下拍賣臺上的女子又道:“下一位俊男,連天,起價五萬兩,每次加價不少於一千兩。”
下一刻,蘇驚羽聽見隔壁貴賓間當即有人喊價,“六萬兩!”
這聲音她一點兒也不陌生,正是第一女流氓尹清羅喊的價。
蘇驚羽嗤笑一聲。
一加價就是一萬兩,還真捨得呢。
話說回來,之前賣了那麼多男寵,幾乎都是樓下的客人們在喊價,這二樓的貴賓間還無人喊價呢,可見公主們挑選小白臉的眼光也是極高的,之前賣的那些,入不了她們的眼。
這回尹清羅喊價了,難不成是個頂級美男?
蘇驚羽立即望向了樓下的拍賣臺,而這一看,也讓她怔住了——
一襲黑色錦衣包裹着挺拔的身形,那男子的膚色宛如溫玉,三千青絲綰梳端整,以銀冠嵌住,高雅卓然。光潔的額頭之下,一雙墨眸晶亮的如天上星子,鼻樑高挺,薄脣輕勾,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一種高雅與邪氣相結合的氣息:他的外表分明高傲優雅,脣角的笑意卻帶着點點妖異,看似不太正經。
然而,這些都不足以引起蘇驚羽的重視。
她之所以怔住,並不是被此男子的容貌驚豔,在她看來,這男子雖好看,卻不及阿堯一半。
她驚訝於這男子的長相。
那麼熟悉又親切。
而就在她發怔之時,那男子的身價已經被擡到八萬兩之高。
“八萬五千兩!”
“九萬兩!”
眼見價格即將逼至十萬兩,蘇驚羽高喝一聲,“二十萬兩!”
這一聲喊,全場寂靜了一瞬。
一樓的客人們不少望向了聲音來源處——二樓的正南面的一間貴賓席。
數萬兩的價碼,客人們加價大多一萬一萬地往上加,甚少有這樣一口氣將價格翻上一倍的。
聽聞二樓的貴賓席有幾位皇女,若是她們開高價,倒也不算太稀奇,只能說,這男子太招人喜愛了。
同一時間,蘇驚羽身側的賀蘭堯面色一沉,開口的聲線清冷如霜“你要給我一個什麼樣的解釋呢?”
當着他這個正牌夫君的面,買小白臉,敗的還是他的錢。
她本人哪有二十萬兩的積蓄?自打她嫁給他之後,她的一切花銷,都是他承包,這在他看來是理所當然的。
但並不代表,她可以拿他的錢去……買男寵。
他相信她不是看上了那男寵的姿色,先不說這男寵並沒有自己好看,蘇驚羽本身也不是多情之人,她忽然要買這個男寵,一定有她的理由。
可他依舊心情不好,除非她能給出一個十分合理的解釋。
蘇驚羽正想解釋,隔壁貴賓間的尹清羅再度加價,“三十萬兩!”
“好阿堯,我等會兒會給你解釋的,但是現在來不及,我先買下來再說!”蘇驚羽朝賀蘭堯匆匆說着,再次沉聲開口加價,“四十萬兩!”
她刻意將聲音改變了一些,以免被尹清羅聽出端倪。
“五十萬兩!”隔壁的尹清羅似乎並沒有放棄的打算。
此刻,全場僅剩下兩個人在喊價。
從最初的三萬兩身價,被擡到此刻的五十萬兩之高,大多人已經放棄了競價。
男寵雖好看,也不能敗掉太多金錢,五十萬兩這樣的大價錢,也就只有皇家的人才喊得起。
“看來你真的很想買下他了。”賀蘭堯冷哼一聲,“我可以幫你買下來,再看接下來的小青可以喊價多高,小青的身價若是高於這個男子,我便不虧,小青的身價若是低於這個男子,虧掉的那些銀子,算你欠我的。我的錢隨意你怎麼花,但是買男人,就是不行。不管出於任何理由。”
蘇驚羽得知他是在氣頭上,忙道:“其實我……”
而就在她話說到一半時,拍賣臺上的女子出聲了,“五十萬兩!若無人加價,便成交了!”
蘇驚羽聞聲,忙道:“六十萬兩!”
隔壁的尹清羅不依不饒,“八十萬兩。”
蘇驚羽磨了磨牙,一狠心,道:“一百萬兩!”
隔壁貴賓間的尹清羅總算是沒聲了。
蘇驚羽沒聽到她再喊價,便知她對這個男子的估價上限是一百萬兩,超過了,她便覺得不值得。
蘇驚羽鬆了一口氣。
“一百萬兩!若無人加價,便成交了!”拍賣臺上的女子說着,眼見無人加價,便高喊一聲,“成交!這一位俊男,是六號貴賓間客人的了。下一位,也是本次拍賣會最後一位俊男,名喚青衣。”
蘇驚羽聽聞‘青衣’二字,便知是小青登場了。
公子鈺的暱稱爲小青,獨愛青色,平日裏總是一身青衣,於是乎,今日喬裝成男寵,給自己起的名兒便是青衣。
公子鈺登臺的那一瞬間,如預料中的一樣,全場譁然,其中夾雜着不少倒吸冷氣的聲音。
他如今頂着的是那張與阿堯相似度高達近七成的臉,加之他本身也具備高冷禁慾的氣息,便湊足了阿堯七成的風姿,他就那麼站着,全身上下散發着高貴冷傲的氣息,彷如池中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誒,這一次拍賣會壓軸的俊男可真比以往都好看啊!”
“這姿色,這風采,只怕會讓公主們買了去,我們哪有龐大的財力與她們爭?”
“我願散盡家財求此男!只怕散盡家財也買不起他!”
蘇驚羽聽着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心道,一定能突破百萬兩!
若是不能破百萬兩,她可就要欠下阿堯一大筆錢了。
“青衣,起價十萬兩!每次加價不少於五千兩。”
“十萬五千兩!”
“十二萬兩!”
“十三萬裏!”
蘇驚羽聽着一聲高過一聲的喊價,心中在呼籲着再高點再高點。
尹清羅怎麼沒聲了?
方纔喊價喊的那麼開心,這會兒高仿的阿堯就站在拍賣臺上,她就沒有反應了麼?
蘇驚羽不知的是,尹清羅並非沒有反應,而是還沒回過神。
此時此刻,尹清羅望着拍賣臺上的男子,只覺得心中無比震驚。
見到那男子的一瞬間,她險些以爲是賀蘭堯來了,但細細一看,那不是賀蘭堯,只是與賀蘭堯很相似,像了少說有六七分。
賀蘭堯不是出雲國皇帝親生,而是賢妃與外人私通的產物,那麼,賀蘭堯究竟有沒有兄弟,還是未知的。
不過,賀蘭堯的兄弟,可能流落到鸞鳳國,還被當成男寵來出售麼?這個可能性似乎不大。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這個與賀蘭堯相似的男子,會不會只是一個巧合?也許他們兩沒有任何關係。
這男子雖不及賀蘭堯完美,但也有他七分的神韻,且,沒有賀蘭堯那麼瘦削,身形似乎挺健朗,裹上這一身青衣,當真是如池中央的一朵青蓮,有着不容讓人忽視的風采。
在他身上,有賀蘭堯的影子,那個讓她既喜愛,又憎恨的人。
“二十萬兩!”
“二十二萬兩!”
就在尹清羅發怔時,那男子的身價已經擡至二十二萬兩。
“三十萬兩!”右側貴賓席響起一道如出谷黃鶯一般悅耳的聲音,是她的四妹。
“三十五萬兩。”不遠處又是一道喊價聲,是她的六皇妹。
她的這些個姐妹們,也都看上這個男子了。
這不奇怪。
這個形似賀蘭堯的男子,不僅碾壓了方纔一衆俊男的姿色,也比現如今她這些姐妹們身邊的男寵俊俏。放眼整個鸞鳳國,也難找到姿容比他優秀的男寵。
她們想爭?無妨,讓她們喊價,反正最終這個男子會是她尹清羅的。
與賀蘭堯如此相似,不收入囊中,她一定會後悔。
片刻的時間過去,青衣的身價直逼八十萬兩。
蘇驚羽見此,心中想着,趕緊的,破百萬。
“別祈禱了,小青的身價一定會碾壓你買下來的那個小白臉。”耳畔響起賀蘭堯的聲音,夾着一絲冷哼,“尹清羅沒有喊價,你不疑惑麼?以這女流氓的心態,她絕不可能放棄,我想,她多半是想等她這些姐妹爭夠了,把價位擡到一個其他人無法承受的高度,她現在不喊價,只怕是嫌價低。”
蘇驚羽:“……”
說來也是。
上一位俊男,尹清羅在身價上升至百萬兩時放棄競價,是因爲她覺得再高不值得了,而阿堯,在她心中何止一百萬兩?
小青的身價,必定突破上一位。
蘇驚羽呼出一口氣,只覺得自個兒是太緊張了,早該料到小青身價最高的纔對,都是被阿堯嚇的。
有尹清羅在,何愁小青不能賣高價?
“現在,你能否給我解釋了?”賀蘭堯脣角掛着一絲陰冷的笑意,“爲何要買那個小白臉?有什麼理由值得你去買他?你若是不能給我一個好的解釋,我回頭就把他抓去燉了,吃人肉。”
------題外話------
小羽毛:阿堯,你聽我解釋。
阿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小羽毛:其實……
阿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小羽毛:拍死你丫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