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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孽國師滾邊去 - 第104章 三道賜婚聖旨!字體大小: A+
     

    “錚——”

    蘇驚羽瑩白的指尖撥上了琴絃。

    如山泉流水般旋律緩緩從指尖流瀉出,緩徐低迴。

    正中央,身着淺紫色衣裙的蘇懷柔順勢起舞,她緩緩擡手,廣袖輕揚,動作輕慢而優雅,下一刻,一個旋身,正跟上了蘇驚羽的一次轉音。

    這一刻的琴聲不復最初的低緩,由如從天際傾瀉而下的清梵雅律,幽幽綿長,帶着迴旋的盪漾,高聲好似要揚透了長空,未幾,再次轉音,曲調悠悠清然。

    在這期間,蘇懷柔的舞動也順着琴聲的變化而時快時慢,她的身體輕盈地彷如一隻紫蝶,舞動的身影輕快又不失柔美,一個輕躍一個旋轉好似都在配合着蘇驚羽的琴聲,默契十足。

    蘇驚羽也暗暗驚訝於蘇懷柔對舞蹈的天賦,想不到才與她排練了兩天,她的舞步竟然可以和自己的琴聲如此契合。

    然而這只是一個前奏而已。

    就在衆人聚精會神地觀看着蘇懷柔的舞步時,蘇驚羽啓脣,吟唱起那一段在謫仙殿唱了數遍的歌——

    袖風染雨,花臺下酒共飲

    青絲風凌,三千愁腸誰系

    把酒東籬,誰見形單隻影

    曾憶,與誰共約亭臺西

    烽煙鐵騎,金戈鏗鏘風裏

    春秋幾季,何人把離人憶

    醉別煙雨,回首雲淡風輕

    願與,與君共月歸故里——

    在座衆人一時驚愕。

    想不到這舞不僅僅伴有琴曲,還伴有歌聲,且這歌聲十分輕快,歌詞優雅中不乏一絲英氣。

    不錯,英氣。

    前段袖風染雨,花臺共飲,後段烽煙鐵騎,金戈鏗鏘,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境,混合在歌詞中,倒是讓人忍不住構思起那一副畫面,別有一番味道。

    而蘇驚羽的吟唱還在繼續——

    一夜難訴盡,幾番濃情

    曉風未起,看雲卷君向何兮

    可曾共滄桑幾許

    誰側畔輕呢

    不如歸去

    良夜卻似曾與君共飲

    殘月未盡,枕畔可曾留君情

    盈袖處蘭香已盡

    拂身過紅塵意

    隨着話音落下,她指尖琴音再度變化,一個顫音瀉出,那快意迴旋的曲調漸漸放慢了節奏,不消片刻便是又變的悠遠綿長如溪水潺流……

    大殿中央,蘇懷柔的舞步漸漸放慢,與蘇驚羽的琴音節奏配合一致,玲瓏翩然的身姿,萬分優雅而柔和。

    二人的神色均是泰然自若,幾乎沒有任何變化,這一曲一舞,契合地可謂天衣無縫。

    在座衆人無不心曠神怡,甚至有多數人忍不住脣角輕揚。

    一場萬分精彩的表演。

    優雅與英氣並進,柔美與剛強同在。

    賀蘭堯的目光從始至終只落在蘇驚羽身上,從她的臉上游移到她的指尖,目光中掠過一絲笑意。

    原來女神還會唱歌,以前竟不知道。

    她罵人的時候那般有勁,平日裏看起來那麼生猛,想不到,她靜下來好好地吟唱一曲時,竟也讓人覺得端莊優雅,賞心悅目。

    “皇兄……”坐席之上,古月西柚看的眼也不眨,伸手扯着身邊人的衣裳,“皇兄,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舞,真好看呀你說是不是?”

    她跟古月東楊說着話,視線卻還是跟着蘇懷柔的舞步。

    “這一舞,勝在伴樂。”古月東楊悠悠道,“這一曲一舞如此契合,若是光有舞少了曲,那麼舞步便會亂了章法,因爲沒有引導舞步的節奏,而如果光有曲少了舞,那麼只聽曲子也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所以,蘇驚羽起到的作用,還是比她妹子的多。”

    “有道理。”古月西柚點頭,“沒了跳舞的,光聽歌也不錯,但要是沒了彈琴伴唱的,那這舞就跳不好了,算起來這彈奏者,功不可沒。”

    這一頭兩兄妹在議論着,另一邊,李家四兄妹也在私語。

    “小妹,別惱。”李沉塵安慰着身側的李香湘,“是咱們自己技不如人,你惱了也沒有用,我的琴音輸給了蘇大小姐,你的舞也輸了蘇三小姐,勝敗乃是常事,如今勝負已分,你就釋懷些吧。”

    “阿塵說的沒錯。”李龍榮附和着,“阿湘,你也看見了,太子殿下看的多入神,確實是她們更勝一籌,聽大哥的,別惱,回家後,大哥給你找其他的好婆家……哎呀你別踢我。”

    “大哥,你少說兩句吧,這麼多人呢,別再惹小妹了,等會兒把你踹翻了。”

    李家四兄妹的坐席正位於賀蘭堯後方偏右,賀蘭堯自然是將他們的話全聽了進去。

    李相若是知道他四個兒女中,除了四姑娘,其他三人都與他對着幹,也不知會不會氣的昏死過去。

    賀蘭陌,看來你也並不算香餑餑……多的是人想遠離你。

    此時此刻,蘇驚羽自然是不知道四周衆人都在議論着什麼,她只知道,她與蘇懷柔的這一表演,必定是今夜的一個亮點。

    這首被月光指正多遍、嫌棄多遍、並且要她少說彈了上百遍的曲子,在這宮宴上奏出,聽在衆人的耳中,已經足夠稱爲完美的旋律。

    月光的音律造詣之高,是她無法形容的,單憑他的聲音可以千變萬化,她就知道,這世間難度多大的曲子,都難不住他。

    像這種時而快,時而慢,時而柔,時而剛,旋律也多次變化節奏的曲子,絕對能讓在座衆人耳目一新。

    蘇懷柔的一舞已經臨近收尾的狀態。

    蘇驚羽的琴聲也緩緩放慢了節奏,直到最後一個音撥出後,她雙手一收,呈放在了膝上。

    蘇懷柔的舞步也在同一時間凝滯,雙手自然垂放在身前,交疊在一起。

    大殿中寂靜了一瞬,忽有清脆的掌聲掌聲響起,蘇驚羽擡眸望去,是賀蘭平。

    “如此有難度的一曲一舞,竟配合的如此默契,蘇家姐妹二人,感情確實深厚到令人羨慕啊。”賀蘭平的面上盈滿了笑意。

    “蘇相的二女,真是令人大開眼界。”首座之上,皇帝的目光中也含着讚賞,“這舞柔美中不失一絲英氣,優雅中隱隱又帶有一絲剛強,你二人是怎麼想出來的?”

    “回稟陛下,我們早已不記得了。”蘇驚羽垂首道,“只是閒來無事鑽研出這麼一曲一舞,能得陛下如此讚賞,我二人不勝榮幸之至。”

    “哀家總算回過神來了。”皇帝身側,老太后忽然呼了一口氣,“這琴聲變化無常,舞步竟然能跟的一絲不差,哀家許久都沒聽過這麼好的琴聲,看過這麼好的舞了。”

    蘇懷柔聽聞此話,優雅地福了福身,“太后過獎。”

    “哀家說的是心裏話,這誇獎你們受着就是了。”太后似是心情很好,“好了,你們想必也累了,都別站着了,回去坐吧。”

    “謝太后。”二人齊齊道了一聲,而後走回自己的坐席之上。

    蘇驚羽從賀蘭堯桌子邊上經過時,賀蘭堯又悄聲道了一句,“女神,表現得真好。”

    蘇驚羽沒接他的話,徑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賀蘭堯賭的是周國公之女許禎蘭,她倒是要看看這許姑娘有什麼能耐了。

    昨夜,綠蘿帶回了消息,周國宮之女賢惠文雅,飽讀詩書,才情甚好,她最厲害之處在於她的文采,而不是才藝。

    她最大的優勢便是她是皇后的親侄女,皇后一直有意將她嫁太子,然而,皇帝的心思是怎樣的,沒人知道。

    賀蘭堯既然押了她,那麼接下來,她所表現的,應該也不凡。

    “大姐,三妹敬你一杯。”就在蘇驚羽思索之際,一杯酒忽然出現在視野裏,蘇驚羽偏過頭,蘇懷柔正朝自己溫雅地笑,“今夜能這般出彩,全多虧了大姐,這一杯,大姐要喝。”

    “好,我喝。”蘇驚羽朝她笑了笑,伸手接過了她遞來的酒杯。

    接下來的時間裏,不再需要帝后親口提名,便有貴女陸續起身,或是彈琴或是歌舞,衆人依舊在欣賞,卻不再與之前一樣津津有味了。

    “怎麼覺得這幾位的歌舞都很一般。”古月西柚是個安靜不下來的,看了一會兒便朝着古月東楊悄聲道,“皇兄,你不是挺會吹笛子的麼?你要不要也上去吹奏一曲。”

    “別鬧。”古月東楊輕瞥了她一眼,“你知道今夜的宮宴,主要是爲了什麼?明面上看來,是爲了慶賀一年一度的彩燈節,但實則,是爲了考驗在場的這些閨閣千金,從她們的神態、歌舞、舉止中,選拔優秀者,我話說到這個份上,你應該明白了吧?”

    “哪用你廢話,我早知道,今夜是出雲國的陛下幫着太子選妃的。”古月西柚輕哼了一聲,“但同時,不也是爲了大夥兒都玩的開心盡興麼?沒有規定只准女子表演,爲何不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赤南國逍遙王的風采?沒準,你還能在這兒給我找個皇嫂呢。”

    “又頑皮。”古月東楊斜睨了她一眼,“你那麼愛熱鬧,怎麼你自己不上?上去跳個舞,把那李相家的姑娘比下去,人家出雲國的女子都會跳咱們那兒的舞了,你就不應該在這兒坐着,上去跳啊,讓她見識一下我們赤南國公主的風姿。”

    “我纔不要。”古月西柚說着,朝古月東楊低聲道,“我怕那太子看上我。”

    古月東楊正喝着酒,聽到這句話,險些嗆着。

    “皇兄你慢點,我說真的。”古月西柚聲音低的只有二人聽得清,“我剛纔和那李家姑娘說,興許我跳的還不比她好,那是我謙虛,你教過我要學會謙虛的,她雖然跳的不錯,但必定是沒有我好的,我就不去跳,我怕我一跳舞,不是被太子看上就是讓其他的皇子看上,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怎麼說?被他們看上,說明你有能耐。”

    “我就不。”古月西柚挑眉,“我纔不想讓他們看上,以免妨礙我。”

    “只怕是因爲在座的人沒有一個是你中意的吧?”古月東楊淡淡道,“你別以爲你想什麼皇兄不知道,你別是看上了玄軼司那個五等密探了,叫什麼來着,蘇什麼……哦想起來了,蘇折菊,皇兄告訴你,沒可能,你們身份懸殊,你那天真的想法就此打住。”

    “誰說我喜歡他了?是你自己瞎想,我只不過想學他的功夫,你不準找他麻煩!”

    “不喜歡?那就最好,閉嘴,看歌舞,別再吵我。”

    “……”

    “三妹,方纔的這幾位,你覺得如何?”蘇驚羽靜靜地欣賞着此刻大殿中央的舞姿,腦海中回憶起蘇懷柔的舞步,二者一比,立顯高下。

    不得不說,蘇懷柔的舞姿是少見的美,勝在柔,且該柔的的時候柔,該快的時候,也不拖泥帶水。

    她看起來溫柔,就連舞起來,也是那麼柔弱無骨。

    然而,說起舞,其實李香湘的舞姿也不差蘇懷柔多少,今夜之所以會輸,主要還是被兄長和姐姐坑了一把。

    赤南國的舞,對衆人來說也算是新穎,但是這並不能算是一個優勢,李香湘的相貌原本就屬於偏嫵媚一些的,再跳起那般妖嬈的舞,對於一些迂腐的臣子而言,只覺得沒個正經,但因爲李香湘一舞過後的那句話‘向赤南國王爺與公主問候’,頓時也讓那麼迂腐臣子無話可說。

    赤南國的貴賓在這兒,且赤南國的公主對此舞評價甚高,那麼李香湘的舞,便說明是她代表出雲國表現出好客之道。

    然而終究沒什麼卵用。

    誇獎是誇獎了,終究入不了帝后的眼。

    “這幾位姑娘,才藝也是相當好的。”蘇懷柔輕抿了一口杯中酒,淡淡道,“只不過,上一場那位姑娘的琴藝,比起大姐,可是差了不少。”

    “三妹可別這麼誇我。”蘇驚羽朝她笑道,“你我那一場,之所以受了陛下和太后的誇獎,是因爲你我配合得好,我是撫琴的人,你是要隨着我的琴聲舞動的人,你跟着我的每一個節奏,算起來,辛苦的是你,若沒有你那樣的舞姿,我這曲子再好聽也是枉然。”

    “大姐可別這麼說,若不是你彈得好,我又怎麼能舞得好?”蘇懷柔笑的溫雅。

    二人的聲音十分細小,但坐在蘇懷柔邊上的蘇紫晴卻可以聽的一清二楚。

    聽着二人的對話,她面上沒有任何表示,卻是不着痕跡地挪遠了一點點,心中暗自冷笑。

    真是虛僞的兩人,在這兒裝什麼姐妹情深,你誇我我誇你的,平日裏也沒見怎麼來往,過去十幾年住在同一個府裏,也沒見她們多說過幾句話。

    現在好了,一個來爭着當太子妃,另一個不遺餘力地幫着,二人配合的那般好,差點讓她以爲自己在做夢。

    要不是過去十多年與這兩人住在同一個府邸,她沒準還真以爲這二人姐妹情深,現在看來,逢場作戲而已。

    蘇驚羽,倘若蘇懷柔有本事真的嫁了太子,你以爲她會記得你麼?

    可笑。

    只怕到時候,你會被她一腳踢開,踢得不知蹤影。

    我看你們兩這對好姐妹能裝到幾時。

    想到這兒,她眸底劃過一絲譏諷的笑意,一個不經意的擡眸,落在了一處,她頓了頓。

    古月東楊,那個當初在大街上戲耍她的男子,讓自己丟盡了臉的人,竟是赤南國的王爺。

    猶記得那時候跟着賀蘭夕婉一起跟蹤蘇驚羽,結果跟丟了不說,還被這王爺當街狠狠戲弄了一番,她至今還記得清晰。

    蘇驚羽這個醜女,何德何能,讓赤南國的王爺幫着她耍自己?

    蘇紫晴如此想着,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覺緊了幾分。

    蘇驚羽,別太得意,我早晚要讓你樂極生悲。

    “二姐,你怎的了?”蘇懷柔一個回身,發現蘇紫晴坐的離自己遠了一些,又見她緊繃着臉神色有些難看,不禁問了一問。

    “沒什麼。”蘇紫晴心底厭惡蘇懷柔,到底不敢得罪她,只道,“我身體有些不適,你們不用管我。”

    而蘇懷柔果真也不再管她,而是繼續轉過頭,跟蘇驚羽說笑。

    蘇驚羽面上笑着與蘇懷柔說話,心中卻也有些煩了。

    這蘇懷柔,體貼起來也實在是太體貼了些,句句好話,聲聲細語,旁人聽了,指不定真以爲她們兩好得不得了。

    這樣的女子,逢場作戲的功夫如此爐火純青,當真是在哪兒都可以生存……

    覺得蘇懷柔煩的不僅僅是蘇驚羽和蘇紫晴。

    對於坐席正位於她們三人之前的賀蘭堯來說,她們的聲音再小聲,他也是聽得清的。

    他的五官何其敏銳,可謂是聽得一字不漏。

    原來蘇驚羽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可以這麼溫和,面對她那嘰嘰喳喳煩死人的三妹,她都那麼有耐心,和她有說有笑,而對於自己,對她真心相待的自己,她竟然總是罵他,總是不給好臉色。

    這讓十殿下心裏很不爽,很不爽。

    他不想再聽身後那隻鳥對着蘇驚羽嘰嘰喳喳,這讓他覺得很煩。

    於是,他轉過身。

    “驚羽,你們說話能不能小點聲?很吵,影響我看歌舞。”他朝着身後的二人這般說了一句,趁着蘇驚羽怔愣的時候,回過了身。

    蘇驚羽全然沒想到賀蘭堯會忽然轉過身來說話。

    吵?她們的聲音那般小,他的耳朵還真是長。

    不過想想也是,功夫好的人,聽覺通常敏銳。

    “大姐,十殿下方纔說……我們吵?”蘇懷柔同樣滿面疑惑,“咱們的聲音,他竟聽得到?大姐,原來你與十殿下是認識的。”

    “在宮裏做事,見過十殿下幾回,算是認識。”蘇驚羽道,“興許是咱們方纔說話,有那麼幾句大聲了些,他才覺得吵吧。”

    “原來如此。”蘇懷柔點了點頭,十分好脾氣道,“既是這樣。那咱們就回去再說話。”

    蘇驚羽點頭,“好。”

    此刻她也沒什麼心情再與蘇懷柔說客套話,她在等着一個人物的出場。

    周國公之女,賀蘭堯押的那位許姑娘。

    也不知這位許姑娘會如何的出彩,賀蘭堯有沒有私底下幫着她?

    而蘇驚羽等了也並沒有多久。

    又是一位貴女的舞結束了,首座之上,沉默了許久的皇后終於把視線掃向了大殿右側的坐席之上,“禎蘭,這麼多位貴女已經都出來展示一番了,你爲何還如此安靜?姑母也有一段時日沒有見着你了,想念的緊。”

    “禎蘭謝過皇后娘娘掛念。”一聲淡雅如水的女子嗓音響起,隨後,一衆貴女中,有一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站起了身。

    蘇驚羽望了過去,卻怔了一怔。

    那女子高挑而纖細,一頭烏黑的如雲秀髮高高挽起,有幾縷自然垂落於肩上,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側臉姣美卻神色恬淡,她就那麼站着,有一種恬靜的美。

    然而,蘇驚羽沒有錯過她臉上的那一絲蒼白之色。

    不錯,蒼白。與第一次見到賀蘭堯時,那種十分相似的蒼白臉色,蘇驚羽可以完全肯定,這位許姑娘,如今處於病弱的狀態。

    而其他人自然也發現了,或多或少臉上都有些驚訝。

    這許姑娘雖看似纖細,但平日裏臉色也是十分正常的,怎麼如今神色蒼白成這樣,竟是帶病出席的。

    她原先都十分安靜,隱在衆多貴女中,因此沒幾個人特別注意到,如今這麼站起來,才讓人看清了她的臉色。

    “禎蘭啊,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皇后望着她,神色頗爲意外。

    “朕也是才注意到。”一旁的皇帝蹙了蹙眉,“禎蘭,是不是身子有恙?”

    “這孩子,哀家眼神不太好使,竟也纔看見你臉色不對,你怎麼還穿的這麼單薄?趕緊叫個太醫來給你看看啊,你父親今日說他身體不適,沒法子來,你怎麼看上去也一副病弱的模樣?你父親知道麼?”太后望着許禎蘭,面上滿是關切之色。

    蘇驚羽指尖摩痧着酒杯,望着這一幕,眯了眯眼。

    周國公之女,因爲是皇后的親侄女,所以從小到大,常常來宮中玩耍,不僅皇后疼愛她這個侄女,就連皇帝與太后也是自小看着許禎蘭一點點長大,對她也關愛有加,如今她病了,都對她噓寒問暖一番,在旁人看來,必定羨慕極了。

    賀蘭堯就是篤定了這個女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最後一定會成爲太子正妃?

    “禎蘭謝過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關心,是禎蘭自己喜歡湊熱鬧,這才非要跑來。”許禎蘭說着,掩袖輕咳了幾聲,“禎蘭沒,沒事……”

    話音未落,整個人就朝着一旁倒下去了。

    衆人譁然。

    “許姑娘!”

    “禎蘭!”首座之上的皇后驚了一驚,忙起了身走下階梯,“快,傳太醫!”

    這個局面是蘇驚羽沒有意料到的。

    接下來的時間裏,許禎蘭便被帶走了,宮宴不可能因爲一人的生病而停止進行,許禎蘭被帶走了之後,宮宴便繼續進行,而皇后也隨着許禎蘭一同離開了。

    最疼愛的侄女病了,她自然要跟着去照顧的。

    蘇驚羽頓覺得一陣疑惑。

    許禎蘭暈倒這事,在不在賀蘭堯的計劃之內?與賀蘭堯有沒有關係?

    如果賀蘭堯是幫着許禎蘭的,那麼他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

    這個蘇驚羽當真想不到了。

    本以爲,賀蘭堯也會像自己幫着蘇懷柔一樣,也會幫許禎蘭策劃一個近乎完美的才藝展示,卻沒想到,這姑娘最後是暈倒被人帶着離開了。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蘇驚羽都在看歌舞中度過了。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麼就只剩下揭曉結果,她鬱悶也沒用,若是真的會輸,那也……沒辦法。

    不過她現在還沒輸,那就不急着沮喪,先看看歌舞再說。

    晚宴進行了將近兩個時辰,這期間,首座上的皇帝與太后似乎說了許久的話,皇帝身後的王總管哈着腰,期間點了好幾回頭。

    蘇驚羽將一切看在眼中,垂下眸子。

    晚宴,快結束了吧?

    “衆位,這宴席也快結束了,就且聽朕宣佈一件事情吧。”首座之上,皇帝揚聲道了一句,氣氛頓時寂靜了下來。

    衆人望向首座之上,皇帝身後的王總管向前踏了一步,高聲道——

    “陛下有旨,左丞相小女蘇懷柔,毓質名門,蕙質蘭心,婉娩天資,今,冊爲太子妃,與太子擇日完婚。”

    “右丞相之三女李沉塵,秉性柔嘉,溫恭謙雅,端莊得體,指婚四皇子,於太子大婚之後完婚。”

    “左丞相長女蘇驚羽,才德兼備,聰慧過人,恪禮謹言,指婚十皇子,待十皇子及弱冠之年後完婚,欽此——”

    三道旨意連下,彷彿一個驚雷丟向人羣,衆人皆驚。

    蘇驚羽聽第一道旨意時,正抿着一口酒,第二道旨意下來,正將酒入喉,第三道旨意下來,險些把自己噎死。

    最後那道旨意說的什麼?!

    然而不敢置信的遠不止她一人。

    古月東楊與古月西柚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眸中看到了驚奇。

    蘇驚羽的鄰桌,李家四兄妹中,李沉塵面上帶着難以掩飾的喜悅之色,而喜悅過後,則是安慰着身側的小妹。

    賀蘭平沒料到今日會順便連自己連同賀蘭堯的婚事都給定了,片刻的驚訝過後,很快也恢復了常色。

    最讓他驚訝的可不是他和李沉塵的婚事,而是——賀蘭堯與蘇驚羽。

    最後那道指婚纔是最出人意料的……也不知,父皇爲何會下這樣的旨。

    衆人心中驚奇,神色各異,然而也都寂靜無聲了。他們揣測不了聖意,陛下的旨意既然下了,那麼相當於板上釘釘。

    蘇驚羽從震驚中回過神,幾乎要把手中的酒杯給捏爛。然而酒杯是銀質的,她自然捏不爛。

    這他爺爺的什麼聖旨……這是要嚇死誰呢!

    蘇驚羽身側,從狂喜中回過神的蘇懷柔端正了身子,面上恢復了平靜。

    縱然心中有極大的喜悅,她也不表現得太明顯,驚喜過後便是驚訝。

    誰也沒有料到,陛下會將蘇驚羽和十皇子搭對。

    一個膽識過人卻相貌醜陋的女子,一個眉目如畫卻毫無地位的皇子……倒也算是挺登對了,或者說,能嫁個皇子,也算是她蘇驚羽的運氣,十皇子地位再低,也好過她那前未婚夫。

    蘇懷柔擡起酒杯端到脣邊,擋住脣角揚起的弧度。

    ……

    宮宴散去之後,衆人都離了席,往殿外走去。

    蘇驚羽瞅着前方賀蘭堯的身影,眸底劃過一絲慍怒,正要跟上,身後傳來蘇懷柔的聲音,“大姐姐,你要去哪兒?”

    “我還有點兒事,三妹妹你們先行回去,有什麼話咱們明日再說。”蘇驚羽丟下這麼一句話,便跟上前頭的賀蘭堯。

    蘇驚羽只覺得此刻的心情無法形容。

    非要形容的話,那隻能是——心中千萬只草泥馬呼嘯而過。

    他爺爺的,她和賀蘭堯的賭,如今有結果了,結果是她贏了,賀蘭堯輸了,那麼她就不用當他三個月的暖爐,按照約定,他要放她自由,再也不脅迫她,再也不死揪着她,更不能搬出太后來壓她。

    她相信賀蘭堯是講信用的人,他們簽字畫押立下了賭約,她贏了,那麼他的承諾要兌現。

    但是現在算怎麼回事!

    她贏了跟沒贏有哪門子區別!

    甚至比輸了還要坑爹。

    若是沒有那道賜婚的旨意,輸了,那就是當他三個月暖爐,隨他抱隨他吃豆腐去,忍三個月也就過去了,現在贏了,皇帝賜婚了,那麼理論上,她得當一輩子暖爐,一輩子保姆!

    她現在若是手中有一條鞭子,她一定會上去狠抽賀蘭堯一頓。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事兒和他脫不了干係!

    賀蘭堯的腳步很快,蘇驚羽在他身後緊緊跟着。

    此刻已是深夜,脫離了衆人的視線,賀蘭堯的步子愈發快,蘇驚羽速度也不落下,到最後,直接成了兩人用輕功一路掠向永寧宮的方向。

    “賀蘭堯,站住!”此時此刻周邊沒人,蘇驚羽低喝一聲,倏然間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追上前方的賀蘭堯。

    而賀蘭堯在聽見她那一聲之後,果真放慢了腳步,纔想回頭便見迎面一個拳頭打過來,他迅速地避了開,拳頭打到了他的肩上,一拳把他掄到了旁邊的樹上,他索性伸手扯住了樹幹,呆在樹上不動了。

    蘇驚羽冷哼一聲,躍到了他面前的樹幹上,大樹承載着兩個人的重量,禁不住晃了晃,蘇驚羽踩穩了樹幹,保持着身體的平衡,賀蘭堯卻忽然伸手攬上她的腰肢,將她往自己身上扯。

    樹幹在晃,蘇驚羽一時站立不穩,又沒料到賀蘭堯會扯她,頓時失了重心,跌在了賀蘭堯身上,雙手抵上了他的肩,頭也和賀蘭堯的頭撞上了,還很巧合的,脣撞上了脣。

    力道不小的一個撞擊,蘇驚羽覺得連牙都被磕到了。

    賀蘭堯也悶哼了一聲,顯然是被磕的有些疼。

    蘇驚羽聽着他的吃痛聲,心下冷哼一聲。

    真是活該。

    然而她忘了她與賀蘭堯的雙脣還相互貼着,直到賀蘭堯動了動脣,她才反應過來,忙起身,卻導致樹幹再次晃動,同時,賀蘭堯攬着她腰肢的手再度把她壓進自己懷裏。

    蘇驚羽這下子有了準備,雙手抵上了他的胸膛,頭與他保持了幾寸的距離,避免再次無意‘親密接觸。’

    “你的面具好涼,砸下來……好疼。”賀蘭堯一隻手攬着她,一隻手撫了撫自己的臉,視線落在蘇驚羽脣上,“不讓我親一親,安慰一下我麼?”

    蘇驚羽嗤笑一聲,“你還真好意思說啊。賀蘭堯,我就沒見過如你這般可惡的人。”

    “親都親過幾回了,你還沒習慣。”賀蘭堯朝着她淡淡一笑,那笑容十分溫和,“剛纔都讓你打了一拳了,還沒消氣呢?”

    “消氣?”蘇驚羽彷彿聽見了什麼笑話,“你這般算計我還指望我消氣?打你一拳又不重,這樣就想讓我消氣,你當我脾氣那麼好?賀蘭堯,把我當猴一樣耍,好玩麼?”

    說到後頭,她語氣冰涼,顯然是動怒了的。

    “我哪裏算計你了。”賀蘭堯嘆息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又要動怒了,今夜的事兒,不能怪我的,女神……”

    “別叫我女神!”蘇驚羽惡聲道。

    “我說實話也得遭你罵。”賀蘭堯的語氣中似乎有些不悅,“我對你的真心你似乎根本看不見,你只記得我算計你,卻把我的好全忘在腦後了,反之,你那妹妹,嘰嘰喳喳跟只鳥一樣呱噪,裝的溫柔體貼實則不知內心多險惡,對你沒有半點兒真心,你與她說話都好聲好氣,爲何就不能對我也溫柔一些?”

    “你這是半斤笑八兩。”蘇驚羽冷哼一聲,“她裝溫柔,實則內心險惡,你呢?你整天外人面前裝無辜,在你皇祖母面前一個勁兒賣萌裝柔弱,你內心多善良?沒錯,你有時候是對我挺好,但是你算計我的時候,你耍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討厭被人算計被人耍?”

    “我沒有在耍你。”賀蘭堯回答的很快,幾乎是不經過考慮,“我想娶你。”

    蘇驚羽被噎了一下。

    “你腦子抽的什麼風?”她想了好片刻,擠出這麼一句話,“你喜歡我麼?想過跟我過一輩子麼?想過一輩子只喜歡我一個人麼?想過不離不棄麼?這些你要是都沒想好,你談什麼娶我?”

    “我原本也就只喜歡你啊。”賀蘭堯望着她,脣角輕揚,“驚羽,其實,一開始,我將你當做寵物一樣,就像小藍和小紅……”

    蘇驚羽眉頭一抽,剛要開口罵人,卻聽賀蘭堯道:“先別罵人,聽我說完,我以前,不懂男女之情是什麼,我看見你第一眼,覺得你十分有趣,便想逗你玩,後來,皇祖母把你安排在我身邊,我發現你更有趣了,不知從何時起,我對你的情感,不像是對待一個好玩的事物那麼簡單,從前,我的世界裏只有好玩不好玩,有趣不有趣,好吃不好吃,你讓我怎麼懂得去討女孩歡心?又沒人教過我。”

    蘇驚羽聽着他的話,一時語塞。

    這傢伙以前沒有感情經歷,覺得有趣的人或物就想要佔爲已有,所以說,一開始,他純粹將她當成好玩有趣的一個人,打發他無聊的時間。

    而時間長了,他自己似乎發現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睿智如他,稍稍細想,便發現他對待她的感情終究不是因爲純粹的感興趣。

    最初,她的性質就像小藍和小紅一樣,寵物?

    那麼現在,終於把她當人看了?

    她該說他終於正常了麼?

    “賀蘭堯。”蘇驚羽望着他,再度吐出一句話,“你個幼稚鬼。”

    “如果你非要說我是幼稚鬼,我也沒轍,但,我覺得你應該原諒我這個幼稚鬼。”賀蘭堯鳳目中閃爍着一絲笑意,“皇祖母常說,我還小,我還年輕,很多事不明白,我還未及若弱冠之年,被你說成幼稚鬼,我也沒什麼好羞愧的,幼稚就幼稚吧,說明我年輕。”

    賀蘭堯說着,伸手撩起蘇驚羽一縷頭髮在指間把玩着。

    “都快二十歲的人的還小?”蘇驚羽磨了磨牙,“你父皇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登上大寶,太子都生了,你覺得你現在還小麼?罵你幼稚你還當誇獎了?”

    “我父皇如我這麼大,已經生了賀蘭陌了?”賀蘭堯聽聞此話,細細想來,“好像還真是,驚羽,你是在提醒我,讓我也趕緊生個?你讓我考慮考慮,我聽說養孩子很麻煩,若是你願意跟我生,我倒是可以好好考慮考……”

    話還未說完,蘇驚羽已經起了身將賀蘭堯一把揪起往樹下扔。

    而賀蘭堯也沒躲,被她丟到樹下‘撲通’一聲,發出一聲悶哼。

    “唔……”賀蘭堯吃痛,逸出口的語氣中竟帶上了一絲虛弱,“驚羽,我的手好像……”

    蘇驚羽一驚,沒有料到他竟然躲都不躲,忙躍下了樹,將他從地上拎起來,這才發現他身旁的地上突出了一個尖石塊,他的手腕正砸在上面。

    蘇驚羽忙將他的手拿起來看,那白皙細嫩的手腕上被石塊嵌出了一個傷口,皮往外翻,有鮮紅的血液快速溢出,往下流淌。

    從樹上直接砸下,那力度必定不輕,好死不死地砸到了那石塊上,幸好只是手腕,這要是砸胸口或砸臉上了,那她真成罪人了。

    “你怎麼不躲?你又不是躲不開!”蘇驚羽低斥他。

    “躲開了然後呢?被你繼續罵繼續教訓繼續嫌棄?”賀蘭堯扯了扯脣角,“那還不如讓你打一頓得了,烏啼說過,要得到一段感情總得付出點代價,什麼都不付出就想得到,沒那麼好的事兒。”

    “這死烏啼都亂教你什麼?他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怎麼沒個正經!”

    蘇驚羽低斥了一聲,而後從袖子裏取出隨身攜帶的手帕,將賀蘭堯的手腕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而後將他從地上揪起來,扯着他往永寧宮的方向走。

    “回去上藥!”

    賀蘭堯由她扯着走,脣角勾起一絲淺淺的弧度。

    “下回若是看見我發狠,你能躲就儘量躲開,有時候我下手沒個輕重,太后若是知道我傷了你,只怕會在我身上瞪穿一個窟窿。”蘇驚羽說着,回過了頭,卻見賀蘭堯在笑,“你笑什麼?”

    受傷了還有心情笑。

    “我笑,自然是因爲我心情好。”賀蘭堯悠悠道,“原來,看見我受傷,你還是會緊張,忙着給我包紮,連要找我算賬的事兒都忘了。”

    “誰說我忘了,我沒忘。”蘇驚羽冷哼一聲,“待我給你處理完傷口後再和你慢慢算賬。”

    賀蘭堯挑了挑眉,不語。

    一刻鐘後——

    “忍着點疼,這金創藥可能會對肌膚有些刺激感。”

    “無妨,灑吧。”

    “那我灑了。”蘇驚羽聽他的語氣一派輕鬆,心想,等會兒可別叫得像殺豬。

    被那尖石塊捅的一下還不輕,儘管她用手帕先給他包紮了,這會兒依舊沒有止住血。

    蘇驚羽將手帕解下來丟到了一邊,一手拿着裝有金創藥的瓶子,一手握住賀蘭堯的手腕,將藥粉灑了上去。

    蘇驚羽見賀蘭堯的手腕稍稍顫動了一下,但她並沒有聽見想象中的嚎叫。

    她是體會過在傷口上灑金創藥的疼痛的,上好的金創藥,藥物對肌膚的刺激就愈大,如賀蘭堯這樣的傷口,藥粉撒下去起初必定會有一陣刺疼感,伴隨着癢的感覺,那叫一個酸爽。

    然而她擡眸時,卻見賀蘭堯神色平靜,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麼淡定?

    “你……沒有感覺麼?”蘇驚羽問他。

    “有啊。”賀蘭堯道,“疼。”

    “那你怎麼沒點表示?你的臉色告訴我你好像沒感覺。”

    “我表現出我有感覺又能如何?”賀蘭堯朝她輕挑眉頭,“你因此會好生安慰我麼?你會對我溫柔麼?你會原諒我,不找我算賬麼?”

    “不會。”蘇驚羽回答得斬釘截鐵,“你想得美。”

    最多她就是動作放輕些,他那套賣萌扮弱的手段在她這兒沒用。

    “那不就是了?”賀蘭堯悠悠道,“我喊疼你也不會多心疼一下,我皺眉頭你也不會安慰我,那我又何必表現出疼給你看?倒不如就這樣雲淡風輕,好讓你佩服一下我的忍耐力。省的你嫌我柔弱。”

    蘇驚羽:“……”

    他的話倒是說對了,如果今日換她受這樣的傷,撒藥的時候她至少也會皺皺眉頭,那是對待疼痛的一種本能反應。

    但賀蘭堯卻像個沒事人似的,不得不說,他忍耐性極好。

    “你做每件事之前一定要考慮一下有沒有回報麼?”蘇驚羽斜睨他一眼,“就連受個傷撒個藥,你都要考慮一下用什麼表情面對我,會得到什麼樣的對待,你有必要麼?你想這麼多不累麼?”

    蘇驚羽語氣雖不怎麼好,但給他包紮的動作卻依舊是小心翼翼的,紗布一圈一圈地繞過他的手腕,在繞過傷口的時候還刻意放慢了動作,怕扯到他的傷口。

    賀蘭堯敏銳地發現到了她的動作與口氣不搭,不禁脣角輕揚,“你還是關心我的,就承認了吧。”

    “那又如何?”蘇驚羽冷哼一聲,“因爲我關心你,你就可以耍我玩?那麼我就要考慮一下我對你的關心究竟值得不值得。”

    “你又說我耍你,我怎麼耍你了?”賀蘭堯對她的話並不承認,“僅僅是因爲那個賭局?”

    “這個賭局還不夠氣人麼?”蘇驚羽冷笑一聲,擡眸看他,“你可別告訴我陛下的賜婚與你沒有關係,他不可能無故下這道旨意。”

    “這個,與我有關。”賀蘭堯莞爾一笑,“但我是認真的,可不是因爲覺得好玩,這個我必須強調,至於賭局,我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兒吧?你幫着你那三妹的時候,我也沒有從中搗亂,而且最後,還不是你贏了?”

    “我贏了跟沒贏有區別麼?!”蘇驚羽皮笑肉不笑,“我和你的婚約都有了,那麼我贏這個賭局有什麼意思?你告訴我,這個賭局還有沒有意義,你完全就是在坑我,最後的結果就是比我直接輸了還要糟糕,枉我還一直在猜測着你會怎麼幫許禎蘭來把蘇懷柔壓一頭,卻沒料到,你完全就沒將這賭局當回事,從頭到尾認真的僅有我一人,而你,想方設法弄一道旨意,就把我捆死了!”

    “在你看來,這個結果很糟糕?”賀蘭堯斂起笑容,神情不在柔和,瀲灩的鳳目緊盯着蘇驚羽的臉龐,“嫁給我就那麼糟糕?”

    蘇驚羽見他這一刻目光冷凝,上一刻的溫和神色不復存在,好似自己說了什麼讓他很是不愉快的話。

    他是認真的?

    她看得出來,他真的不是在說笑。

    “你問過我麼?”蘇驚羽面無表情,“好,你說你是認真的,不是鬧着玩的,我信你,但我問你,你想娶我你問過我麼?你難道不知,嫁娶是需要雙方情投意合,強扭的瓜不甜,你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是不是應該尊重一下我的意見?你要娶的人是我蘇驚羽,你怎麼不到我面前來問問我願不願意跟你成婚?你這叫不尊重人。”

    “烏啼沒有教過我這些。”賀蘭堯轉過身,背對着蘇驚羽,“我以爲,只要我是認真的,只要我拿真心待你,你就不會再想着要擺脫我,至於你說的一心一意,我賀蘭堯完全可以做到,我愛算計人,但從不拿感情欺騙人,在你之前,我沒有對任何一個女子說過喜歡,我的感情,何等珍貴,我從不拿自己的感情去欺騙女子,若不是我打心眼裏喜歡的,根本就不配讓我說出‘喜歡’二字。”

    蘇驚羽一時語塞。

    的確,他賀蘭堯,骨子裏是傲慢的人,他不屑用感情去欺騙女子……若不是他中意的,他必定不會說這些話。

    她之所以發怒,是因爲總覺得被他戲耍一般。

    但是她差點忘了,他從前沒有過情感經歷,也許……他不知道對待喜歡的人該去如何表達,便只能做出自己認爲對的行爲。

    “賀蘭堯……”蘇驚羽此刻,終於心平氣和地開口,“你確定你對我的喜歡是真的麼?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我是第一個在你身邊照顧你的女子,你感受到了我的細心,久而久之喜歡上我,但這其實只是一種依賴,若是以後我不在,換個人來照顧你,她同樣可以這麼細心……”

    “你在跟我開玩笑麼?”賀蘭堯忽然回身,冷笑,“我會幼稚到分不清喜歡和依賴麼?即便是如你所說,皇祖母再給我找個女子來,她比你溫柔,比你周到,但是她身上會有你的性格麼?會有你的氣息麼?會長的比你難看麼?”

    “你說什麼?”蘇驚羽聽着他最後一句話,脣角一抽。

    會有你的性格麼?會有你的氣息麼?會長的比你……難看麼?

    難道她長得難看還成了他非她不可的理由了?

    “我實話實說。”賀蘭堯慢條斯理道,“你本來就長得難看,至少在旁人的眼中,你完全談不上‘好看’二字,而你長這樣我都能喜歡你,我放着那麼多好看的不要,選擇你,我圖什麼?我只是順從自己的情感而已。”

    蘇驚羽:“……”

    好吧,她承認她現在很難看,這是事實。

    “不過就算如此,你也不用在意。”賀蘭堯忽然笑了笑,伸手要去揭蘇驚羽的面具。

    蘇驚羽下意識避開了他的手,“行了,我知道你從不在意我的長相。”

    “那你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賀蘭堯不再試圖去揭她的面具,卻朝她邁近了一步,手繞到了她的脖頸後方,將她攬到了身前,垂眸看她,“你方纔說,你生氣是因爲我問也不問你一聲,我常常耍你玩,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原因的了?我以爲你會說……你從來不曾喜歡過我。”

    蘇驚羽一怔。

    “你從剛纔到現在都沒說過。”賀蘭堯低笑一聲,“到了此刻,你還要說對我沒有感覺?”

    蘇驚羽道:“我……”

    “你說了也沒用。”賀蘭堯不等她說完,便打斷,“即使你說了我也不會信。”

    “幼稚。”蘇驚羽冷哼一聲,“如果我是你,解釋完了之後,一定會給對方考慮的時間,而不是這般步步緊逼,追問到底。”

    賀蘭堯聞言,微一挑眉,鬆開了蘇驚羽,“好,給你考慮的時間,下次再回答我,但我希望……不會太久。”

    不管她考慮的結果如何,這個婚約她是賴不掉了。

    “怎麼,沒耐心?”蘇驚羽脣角輕揚,“你不曾有過感情,我也沒有,所以我也理當慎重考慮一下。”

    沒吃過豬肉卻也見過豬跑,她必須承認,她對賀蘭堯不是沒有動過情,也許在某個模糊的時間段,她也有過悸動。

    原先她沒有想過會出現這個一個人,毫不在意她的長相。

    古月東楊曾經對她說過:朋友,美醜無所謂。但是媳婦,不能娶醜媳婦。

    古月東楊不曾對她的相貌有過嫌惡,因爲他將自己當成朋友對待。

    她想過,這世上總有些男子,不那麼以貌取人,比如古月東楊,比如霍鈞,比如賀蘭平,都不曾嫌棄過她,但……他們至多也就是將她當做朋友一般,對於這幾人,她已經頗爲欣賞了。

    在看臉的世界裏,他們不曾對她有過一絲嫌棄,能對着她有說有笑,她何嘗不感謝這些人。

    但賀蘭堯卻是對她動情……真是讓她想不到。

    “驚羽,你做事情素來不拖泥帶水的,唯獨在情感方面,有些遲鈍。”賀蘭堯說着,伸手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只怕我不提醒,你就給直接忘了,若是你對待情感也像你給人開膛破腹那樣乾脆果斷,那該有多好。”

    “你這是什麼比喻。”蘇驚羽脣角微抽,伸手撫了撫額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星眸微微眯起,“我說,賀蘭堯,你之所以看上我,該不會是你以爲我和你一樣變態吧?你覺得我和你有着相同的癖好,喜歡虐屍?”

    賀蘭堯聽聞此話,脣角的笑意似是僵了一僵。

    “你還說我幼稚鬼,你何嘗不是個幼稚鬼。”賀蘭堯望着她,幽幽開口,“最初,這只是我對你感興趣的一個原因,你看上去這般纖細柔弱,卻也喜歡那檔子血腥的事兒……”

    “打住,我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蘇驚羽忙道,“若非需要,我纔不虐待人家屍體呢!”

    “你以爲我閒的沒事兒虐待人家?那是惹了我的,沒有招惹過我的,我也很好說話的。”賀蘭堯語氣輕柔,“當然了,惹怒我的,死了也別想安生……”

    “那我要是以後惹怒你,是否也該身首異處,被你凌虐至死?”

    “那不一樣,你是女神,怎能與那些雜碎相提並論?”

    蘇驚羽:“……”

    經過一番談話,蘇驚羽的心情從最終的滿腹怒火,到了此刻,竟然沒剩下多少。

    賀蘭堯真是個談判高手。

    原本要找他算賬的,這會兒卻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算是……和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沒火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蘇驚羽撂下這麼一句話之後,轉身要離開,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腳步一頓,“明日想吃什麼?”

    身後忽然沒有聲響了,蘇驚羽疑惑,回身去看,卻正撞上賀蘭堯的胸膛,他正朝她伸出雙手,眼見她轉過來,順勢環上了她的腰。

    “吃什麼都好。”趁着蘇驚羽怔愣,賀蘭堯飛快地低頭在她脣上印下一吻,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又迅速撤開,舔了舔脣,“這個,就當做我受傷你給我的安慰好了,若是皇祖母看見我手上的傷,問起來,我便說,是自己走路不長眼,摔倒劃破的。”

    蘇驚羽一時無言,好片刻後才道:“鬆手了,我要回府了,回的晚了,我那父親恐怕要多問。”

    “那你就如實回答他,與我在一起,你忘了我們半個時辰前定下的婚約了,即使你在我永寧宮過夜,又能怎麼着?”

    “我拒絕,我可不想宮中的閒話把我淹死,而且,我很矜持。”

    “誰敢說閒話,我讓小藍去問候他。”

    “得了,鬆手。”蘇驚羽將他的手掰開了,“別總是拿婚約說事,就以你十殿下的地位,要不是有太后娘娘,你能弄來這一道婚約麼,整天就知道在她面前裝小白兔,現在你得逞了,你就笑吧,但你可別動不動拿婚約唬我,還有,別讓小藍亂咬人。我走了,明天見!”

    蘇驚羽說完,忙奔出了永寧宮,生怕賀蘭堯再將她拽回去。

    不過好在,賀蘭堯沒把她拽回去。

    蘇驚羽一路朝着馬車停靠的地方走去。

    今夜來赴宮宴,他們父女四人是乘坐兩輛馬車來的,蘇相一輛,她們三姐妹一輛,方纔她丟下他們自己去找賀蘭堯,想來,他們應該會給她留一輛馬車纔是吧?

    然而蘇驚羽沒有想到的是,到了停靠馬車的地方,車前坐着蘇府的下人,見到她走過去,朝着身後馬車裏的人道:“三小姐,大小姐來了。”

    蘇驚羽眉頭一挑。

    蘇懷柔竟在這兒一直等着她?

    真是……體貼啊。

    下一刻,馬車的布簾被一隻白皙的手撩開,露出蘇懷柔溫婉的面孔。

    “大姐姐,事情處理完了麼?”蘇懷柔朝她笑的溫柔。

    蘇驚羽裝作驚訝,上前道:“三妹,我不是讓你們先回去的麼?”

    “來是一起來的,自然不能將大姐姐一人撇下。”蘇懷柔笑道,“我讓父親和二姐姐先回去了,我在這兒等你。”

    “三妹,下回可不用再等我了,萬一我臨時有事耽誤得久了,只怕你要等好久。”蘇驚羽一邊說着邊上了馬車,“我心中會過意不去的。”

    “既然大姐這麼說了,聽大姐的就是。”蘇懷柔笑道,“大姐方纔是去做什麼?”

    “想起玄軼司有點兒事,便去了一趟。”蘇驚羽說着,也朝蘇懷柔笑道,“對了,我都忘了,此刻,應該恭喜三妹……哦不,恭喜太子妃。”

    “大姐可別這樣,我還不是正式太子妃呢。”蘇懷柔忙道,“即使是以後嫁了太子,大姐也別和我太生分了,私底下還是叫我三妹便好。”

    蘇驚羽莞爾一笑,“好。”

    蘇懷柔話是說的動聽,但蘇驚羽卻沒有錯過她眸中一閃而逝的輕蔑傲慢之色。

    她向來敏銳,又豈會看不穿蘇懷柔的假客套。

    想裝姐妹情深,我就陪你裝到底。

    ……

    “砰!”

    “砰!”

    夜涼如水,邀月宮中響起陣陣瓷片碎裂之聲。

    “混賬東西,什麼玩意!”寬敞的寢殿之內,賀蘭夕婉將桌上擺放的好好的茶具與花瓶統統掃到地上,神情怒極。

    “該死的賤婢!”

    “公主息怒。”賀蘭夕婉身後,平日裏跟在她身側的貼身侍婢道,“公主何必爲了那些個雜碎生氣呢,氣壞了身子反而不好,倒不如坐下來好好想想,如何能讓陛下消氣纔好。”

    “消氣?”賀蘭夕婉冷笑一聲,“我賀蘭夕婉如今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父皇最恨欺騙和背叛,我母妃做出那種丟人現眼的事,你讓我怎麼再去討父皇喜歡?我母妃都要被處死了,父皇沒有降罪於我已經實屬萬幸,他如今還在氣頭上,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今夜的宴會我都不敢出現在他眼前,你說,本公主還能回到過去麼?你說啊!”

    她的聲音到了後面已經是歇斯底里,將那宮女吼得都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

    “公主,事情還有轉機,您素來是陛下最疼愛的長女,莊妃娘娘一事,陛下並未降罪你,這就說明他還是對公主不忍心,公主如今可別太過急躁,也許,過些日子,陛下消氣了……”

    “他就算消氣了我也回不到以前了,回不到了……”賀蘭夕婉低喃着,伸手觸摸到椅子,無力地坐下,“現在只要我出了這個殿門,多少人會用異樣的眼神看我,多少人等着看我賀蘭夕婉的笑話,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再也回不去了……蘇驚羽!都怪蘇驚羽這個賤人!她妹子做了太子妃有什麼了不起的,她蘇家有什麼了不起的,再有能耐,她長得那個鬼樣子,憑什麼和本公主作對!”

    說到這兒,她又徑自冷笑了起來,“醜八怪有什麼大能耐,還不是嫁了個病秧子,能不能多活兩年還不知道呢。”

    正在這時,忽有一名宮女從殿外小跑了進來,到了她跟前,垂首道:“公主,在沈惜薇家外盯着的人來報,她……”

    “她怎麼樣了?!”賀蘭夕婉緊盯着身前的宮女,面上帶着期待之色,“她兩日沒回家,是不是沒有臉回家,死在外面了?”

    “她……她今夜被霍主司親自送回了家中。”那宮女支吾了片刻,才道,“原來,那幫男子沒有得手……沈惜薇這兩日沒回家,是暫住在霍大人家中,霍大人今夜送她回家,與她的父母商議着,這個月下旬,成……成婚。”

    賀蘭夕婉怔住,片刻之後,擡腳狠狠地踢在了面前宮女的膝蓋上——

    “廢物!”

    “公主饒命!”那宮女忙跪地求饒,“奴婢都去打聽清楚了,那幾個男子都被霍大人處決了,原本是可以得手了,但是應該在中途被人阻撓了,聽說,是蘇驚羽將沈惜薇送到霍大人家中的……”

    “又是這個賤人!她不跟本公主作對她能死麼!”賀蘭夕婉將地上的宮女揪起來,面目猙獰,“去,去叫人,把這個賤婢給我殺了,提她的頭來見本殿!”

    “公主您冷靜些!”賀蘭夕婉身後的宮女忙上前勸道,“這蘇驚羽本身功夫極好手段也殘酷,在宮中的時候咱們根本不可能下手,在蘇府,蘇府的守衛也是十分嚴密的,我們的人,找不到機會殺她,若是貿然行動,暴露了反而會連累公主的啊……”

    “那你說怎麼辦?!”賀蘭夕婉低喝一聲,“殺不了蘇驚羽,那就給我殺了沈惜薇,那個沒用的弱女子,也殺不了麼!”

    “公主,若是以前,興許是有機會的,但是現在,那幫男子沒有得手,只怕霍大人開始提防了……現在要殺沈惜薇,只怕也不容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養你們有什麼用!”賀蘭夕婉反手一個耳光抽到身後人的臉上,“廢物,什麼主意都沒有,蠢笨如豬!本公主還就不信誰都殺不了……”

    說到這兒,她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瞬間平靜了下來,隨後,脣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蘇驚羽殺不了,沈惜薇殺不了,但是有一個人,既沒用又沒有人保護着,本殿就不信,連他也殺不了……”賀蘭夕婉低笑一聲,隨後蹲下身,望着跪在地上的宮女,“去,毒殺十皇子,辦成了,本殿重重有賞。”

    “公主……”那宮女目光震驚。

    “她蘇驚羽不是能耐很大麼,我看她怎麼有能耐救這個病秧子,這個病秧子的寢殿長得偏僻,宮裏也沒幾個伺候的人,你若要得手,應該不難,事後你也不用擔心,父皇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必定不會深究他的死因。”賀蘭夕婉勾起脣,朝着面前的宮女道,“去,給十殿下下毒,毒死他。”

    是夜,冷月高懸。

    wWW ⊕ttКan ⊕℃O

    永寧宮內,一道纖細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摸進了廚房。

    在廚房中停留了片刻,她轉身離開,卻忽聽門外有動靜,她頓時屏住呼吸。

    “喵嗚——”門外響起一聲貓叫,之後便再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她頓時鬆了一口氣,將頭探出廚房,環顧着四周,眼見周圍沒人,她便躡手躡腳地出了廚房,快速地朝着殿外奔去。

    十殿下的寢宮,果然好進,連個守着宮門的人都沒有……

    ------題外話------

    賭局的結果…沒料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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