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太后娘娘。”枕霞宮內跪了一地的人,眼見太后神色微沉,多數人都不敢擡頭。
太后掃了一眼周圍的宮人們,“都起來,夕婉、麗嬪和驚羽留下,其他人全給哀家退出去。”
“是——”
等宮人們全都退下了,她這纔看向了正前方的賀蘭夕婉,冷哼一聲。
“這些年你囂張跋扈的還不夠嗎?你是你父皇的長女,卻也是最不懂事的一個,你再繼續這麼蠻橫下去,也不怕讓人笑話?你小時候最是討人歡心,怎麼長大了成了這副德行?你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麼?皇家的公主,卻如同市井的潑婦,哀家倒是要問問你的母妃平日都去做什麼了,對你如此疏於管教!”
“皇祖母,你這回可冤枉我了!”眼見太后神色嚴厲,賀蘭夕婉急忙解釋,“我哪裏是跋扈了?若不是她們惹我在先……”
不等她說完話,太后便打斷了她,“哀家分明看見是你在大呼小叫的,麗嬪一句話也沒說,你的性子哀家還能不知道?在這兒喊什麼冤,你這氣勢也是夠足的,整個枕霞宮的宮人都噤若寒蟬,沒有一人敢出來說你,你當真就不怕自己以後惡名在外嗎?”
“皇祖母,是她先嘲笑我年紀大!”賀蘭夕婉見太后並不信自己的話,不禁一跺腳,擡手直指蘇驚羽,“你敢當着皇祖母的面說,你方纔沒有嘲笑我?”
“公主,爲何要如此污衊我?”蘇驚羽面上一副十分驚訝的神色,看完賀蘭夕婉,立即望向太后,“太后娘娘,臣女絕沒有說過此類的話,臣女哪來的膽子如此以下犯上?”
“你……蘇驚羽!你還要不要臉了?”賀蘭夕婉的眸光似乎能噴出火來。
“夠了!”太后低斥一聲,“哀家不想聽你們吵,哀家只信自己眼睛看見的,夕婉,你霸道跋扈也不是一兩天,麗嬪再怎麼說也是你父皇的妃嬪,你在她這兒鬧成這個樣子,你父皇知道也不會姑息你,哀家罰你禁足七日閉門思過。”
“皇祖母……”
“你若還有意見,就再罰你抄經!”太后說到這,望着她的目光泛着厲色,“是不是哀家年紀越來越大,就越來越管不動你們?”
“夕婉不敢。”賀蘭夕婉低下頭,幾乎是咬着牙擠出來的話,“夕婉遵命,但是蘇驚羽她……”
“她說了什麼,哀家自會查證,她若有錯,同樣罰她。”太后面無表情,“不過夕婉你倒是提醒哀家了,你如今二十有五,是不能再耗下去了,改日讓你父皇幫你張羅一門親……”
“皇祖母!夕婉還想再侍奉母妃一段時日,這件事兒,等大皇兄成婚之後再議吧!”一聽要嫁人,賀蘭夕婉眉眼間劃過一抹憂慮,“夕婉先告退了。”
蘇驚羽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冷笑。
賀蘭夕婉之所以怕嫁人,是因爲她知道自己嫁不成霍鈞,霍鈞早已有了婚約在身,她堂堂公主決不能做小,而皇帝似乎也無意將她指給霍鈞,所以,她如今應該很是擔心自己哪天就被指婚了,能拖一日是一日,想必以她的性格,會設法介入霍鈞與他未婚妻之中。
她賀蘭夕婉什麼事做不出來,搶男人算什麼。
等賀蘭夕婉離開了,太后望向了蘇驚羽,神色無波,“你跟哀家出去走走,哀家有話要問你。”
蘇驚羽垂首,“是。”
二人走出了枕霞宮,立即有宮人上前,俯首道:“蘇大人,您的腰牌……”
“嗯。”蘇驚羽拿回了玉牌,掛回腰間,隨後扶着太后下了階梯,“太后娘娘,慢些。”
“你們幾個,等哀家走遠了再跟來,哀家要和蘇玄衣衛說話。”下了階梯之後,太后朝身後跟着的幾名宮女道。
衆女應着:“是。”
“你跟哀家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嘲笑夕婉?”走在路上,太后平淡地問了蘇驚羽這麼一句。
蘇驚羽對這個問題並不感到意外。
太后多少還是瞭解賀蘭夕婉的,對於賀蘭夕婉的話,其實還是信了幾分。
“驚羽有罪,不該欺瞞太后,不過,驚羽也沒想過事後再繼續欺瞞,即便太后不問,我還是會坦白的。”蘇驚羽的聲線輕描淡寫,“驚羽今日得太后庇護,感激不盡,平時驚羽也不會去招惹夕婉公主,但夕婉公主說話實在過分難聽,驚羽並不是指她奚落我與麗嬪一事,而是說她對十殿下的態度,恕驚羽不敢恭維。”
聽到蘇驚羽提起賀蘭堯,太后眉頭一蹙,“她又對小十怎麼了?”
“臣女不敢有所欺瞞,這就學給您聽,咳咳……”
蘇驚羽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隨後捏着嗓子,驕橫道——
“大半夜的吹什麼笛子,也不嫌吵得慌,你不休息旁人還要休息呢。”
說到這兒,她又放平了語調,改爲淡漠寧靜,“我在這花園中吹笛子,能吵得到哪個安睡的人?也就途經這兒的人能聽見了。”
一句話完,她嗓音驟變,又變的刁蠻:“就你理由多,宮中最近這麼多命案,身爲皇姐我勸你還是不要出來瞎晃,本就病殃殃的,還不在自己宮裏呆着,咱們那高雅聖潔的國師大人可是說了,四處亂走,可容易出意外了呢。”
“出不出意外,不勞皇姐費心。”
“好心勸你還不識擡舉,擺什麼死人臉給我看,你當我真想關心你?今日我心情不好出來散心,你吵着我了,給我挪地。”
蘇驚羽模仿的對話十分清晰,絲毫不似作假,太后照着她的話,腦海中便也差不多能構成那個畫面,頓時低斥一聲,“豈有此理!這就是莊妃生的好女兒,對自家兄弟一點兒情面都不講,哀家真是罰輕了。”
“臣女不敢扯謊,這就是前幾日,宮中連發命案的時候,殿下只是獨自吹着曲子,夕婉公主不愛聽,就上去各種冷嘲熱諷。”其實這段對話早已經過去不知多少天了,猶記得那時候她和賀蘭堯都還不相識,當時她還以國師的身份,幫賀蘭堯轟趕了賀蘭夕婉。
時隔多日。這段話搬出來還是好用。
“看來哀家有必要讓莊妃好好管教她,這些年,她真是囂張夠了,不知所謂!”
“太后娘娘也別太氣纔是,心情多放鬆些,對身子骨纔好。”
“呵,一看見她們母女哀家就輕鬆不起來!”
將太后一路扶回了青鏡宮,蘇驚羽輕呼出一口氣。
在這位老太太面前說話,起碼得有八成真話才行,她洞悉力可好着呢。
今日若不是因爲賀蘭夕婉實在太過,太后又看她不喜許久,這才只罰了賀蘭夕婉,否則按規矩,自己也得罰。
不過還好,賀蘭堯這個擋箭牌起到不小的作用,太后幫着自己,必定是看在自己照顧賀蘭堯許久的份上。
說到賀蘭堯——她瓜子也沒想起來拿。
懶得再去枕霞宮拿瓜子了,空手去得了,大不了給他現場做頓好吃的。
如此想着,她轉了個身,朝着賀蘭堯的寢殿去了。
……
“驚羽姐姐,殿下身體不適,說誰也不見……”
她沒想到,到了永寧宮時,迎接她的是烏啼這麼一句話。
“少跟我來這套,我問你,他是不是指定了見到我才這麼說?嗯?”蘇驚羽一把扯過烏啼的領子,笑道,“小烏啼,不要說姐姐對你不好,跟姐姐說實話,有好吃的。”
“好吧,殿下說要把姐姐擋在外面!姐姐自己進去吧,烏啼去趟茅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