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處預備的一衆,皆是待命狀態。
停泊濃陰之下的那輛商務車,坐在駕駛座的蔣臨風面色陰沉,一手瞧着平板旁側,雙眼死死盯着從陳新禾身上攜帶的微型攝像頭傳輸來的畫面。
搖搖欲墜的孩子,引他心裏那處,瘋狂泛着酸勁,另一隻握緊的手,指尖泛白,因爲憤怒,渾身微微顫着,眼眶起怒。
“Diya,”他拿起聯絡器,喚了老友名字,因爲憤怒,聲音染了一絲嚴肅感:“找到那個男人的位置沒有?”
“老大,他在那棟大樓!”
聽到這個回答的還有陳新禾。
即可,工廠外面站立的男子往前走去。
“莫聲,你的目標是我,這樣牽扯了別人,你也難以與你家裏交代!”
風聲飛過,火色在地面劃過弧度。
但無人迴應。
在工廠的旁邊,突然有喇叭發出聲音,是處理過的聲音,沙啞卻又隱含殺意:“想救人?那上來五樓吧,半小時內你如果不過來,繩頭會被蠟燭燒斷,唐輕冬的父親和女兒到底是摔死、燒死還是得救,就看你陳新禾了。”
不知敵人所在位置,那宣告判決般的口吻,彷彿將這種嫁禍罪惡的行爲視作光明行爲。
從錄音器聽見這些,坐在車後座的陳堡擔憂地望着前面的臨風,見對方坐直,他猛地上前,緊緊扣着臨風的肩膀。
“老大,不可以,那人肯定是在裏頭埋伏,現在情況還不確定,而且還有救援隊在靠近工廠,大家都等你指揮,你不能亂來啊!”
印象裏向來冷靜的人眼裏劃過一絲黯然,面色緊繃着,再次目光清冷地盯着平板中顯現到的畫面——
懸吊着唐成安不敢亂動了,卻是悲壯地哀嚎,發瘋似的重複着:“放過孩子,請放過我的外孫女,她才四歲半啊!我貪心貪財,我做錯了我該死,可不該讓孩子陪我一起受懲罰啊!她人生纔剛開始哪!”
大抵是陳新禾一路往前的緣故,漸漸的,一老一小的身影越來越看不清,火光愈來愈分明,那火,像隨時要撲過來一般。
周圍景色開始變得迅速,是陳新禾奔跑起來的緣故。
漸漸,拍攝到的畫面是工廠的門口,而突然地,孩童嚎哭聲傳來——
“外公,甜甜好怕嗚嗚嗚嗚——好高!下面好大的火呀——”
畫面的轉換慢了下來,角度緣故無法拍攝到樓上情況,除了喇叭時不時傳來的故意提醒時間,還有新禾那比任何時候都要響亮和溫柔的聲音。
“甜甜乖,新禾叔叔現在就過去找你,你先閉上眼,小聲數數,從1數到100,到100的時候叔叔會到你身邊。”
“真的嗎?”是孩子弱弱的聲音。
“真的!”
“嗯,新禾叔叔快點來,甜甜好怕……我開始數了噢……”
是漸漸弱下去的聲音,而同時地,拍攝到的畫面是時而明亮時而黯淡的地方,唯一確定的是,陳新禾一路在奔跑,十分迅速。
“快看——直升飛機——”陳堡突然驚呼出聲,指着外頭一處。
與此同時,聯絡器傳來了Diya的暗罵聲:“媽的,那傢伙要逃路!!!”
臨風抓起給所有人的聯絡器:“通知消防員和醫務人員做準備,一隊人去攔截那傢伙,另一隊開始救人,備好救生氣墊準備接人!”
話音剛落,嘭地一聲,爆炸聲從工廠那邊傳來,火光飛濺,在一片蔥蘢之中有灰燼在空中飛揚。
“哈哈哈陳新禾這就是你搬救兵的後果!記住,是你和你帶來的人害死你自己還有唐輕冬的家人!”
近乎猖狂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在一衆朝着那處迅速行動之中,彷彿惡魔的最終宣告。
“老大!!”陳堡瞪大眼,看着猛地往前衝的蔣臨風。
塵土飛揚而起,一片火光之中,工廠大樓彷彿坍塌下來。
救援持續着,孩童的哭聲傳來,當樓宇倒塌,一抹黑影墜下,彷彿被火光侵蝕。
吼聲,哭聲,喊聲,夾雜在漸漸到來的清晨。
而盤旋在高空的航拍機,如同窺探的眼,最終,朝着直升飛機離去的方向,尾隨而去。
***
天空帶着虛幻的色澤,漸亮的天色,破舊工廠似一層紙。冷風之中,積塵而脆弱的玻璃掉着碎片,火舌則如竄動的魚,在工廠周圍游出一片火色,漸漸侵蝕周遭。
煙霧繚繞,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瘋狂地吼叫。
“唐叔叔?!……陳新禾——”
臨風的聲音彷彿從遠處飄來,夾雜着震驚與悲憤。
他們在哪兒?
一切都看不清楚,只覺好像樓房崩塌了,那些聲音如同在一個小空間碰撞,當漫天火光落入視界,睡夢中的輕冬猛地睜開了眼。
視線從虛到實,直到看清眼前的那盞吊燈。
白天緣故,有光折射到菱角,有些刺眼。
輕冬坐起,椰奶香味從樓下飄來,還能聽見有人在說話,那口吻,似在爭執。
……曉岸?
細聽了聲音,輕冬疑惑,拍了拍有些發疼的腦袋,這才發覺額頭貼了退燒貼。
注意到已是下午四點,她有些懊惱,想起女兒尚未找到,猛地起來,往樓下衝去。
“醜女,你要是亂來我們分手!”
“我倆還真沒在一起過呢?那種大事,外頭的人一堆知道的,你也不能將人鎖起來耳朵封起來呀!我……”
樓下看上去要打在一起的兩人聽到樓梯傳來的動靜,皆是轉過身來。
曉岸咧嘴,朝面色蒼白的女子點頭:“冬、冬姐早呀!”
“你們怎麼過來了?”輕冬不解,但雙眼盯着傅錦歡:“還進了我屋子?”
這位傅家三少爺別看平日各種不正經,但多數時候也有自己的事業,連鎖餐廳開到了全國各地,即使週六,她也不覺得他這樣登門造訪沒有緣由。
“蔣少爺給咱們的!”曉岸轉過身去,很自然地頂開傅錦歡,過去扶輕冬,誇張地說:“冬姐你一直髮燒,嚇得我呀,瞧你現在的臉色都是發白,來,小心些,咱去吃點粥。”
“我女兒呢。”輕冬卻沒動,目光防禦地望着異常沉默的傅錦歡。
“你真別擔心,孩子沒事,但受了點驚嚇,臨風帶她去醫院了。”
輕冬蹙眉,不,她不信,如果安然無恙,這傢伙不會是如此表情——凝重而糾結。
“冬姐,他沒騙人,你隨時要看甜甜的話,咱打給蔣少爺,讓他發個小視頻過來。”劉曉岸急了,幫忙解釋。
“真的?”
“嗯嗯!”劉曉岸抱着她,特別哀傷地說:“冬姐有孩子可以告訴我的呀,我想給她買好多好多好吃的和好玩呢。”
大抵是傅錦歡告訴她的。
輕冬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那邊傅錦歡則是蹦悠過來,一臉無語的樣子。
“看,這是半小時前臨風給我發的小視頻,說你醒來估計會擔心,趕緊讓我發了。”他晃着手機:“想看嗎?想看就先吃東西,不然他該拖我去搏擊館練拳了!”
一旁的劉曉岸咧嘴笑,也催促她先吃些東西。
微信小視頻已經打開,即便手機屏幕晃動,輕冬也能看出畫面中的人兒是自己的女兒,看上去面頰粉嘟嘟的,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童話風的房間,彷彿安靜的小天使。
只是,孩子在吊水。
輕冬下意識拿起手機,立刻撥給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但無人接聽。
她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那人的手機摔壞了。
“這是陳堡的手機發過來的,臨風用他的登了自己的微信號,但一直沒怎麼接聽,說是要陪孩子。”
“在哪間醫院?”
“唐輕冬,你自己都病了,先照顧好你自己吧,你這樣臨風和甜甜估計都擔心了。”
“我要見我的孩子!”輕冬推開兩人,眼眶微紅:“與其在這裏假裝放心,不如親自去探望,隔着距離也沒關係,只要在我視野範圍之中,我就算病倒也安心些!”
***
「新安私家醫院」
“聽說了麼,西區那兒發生了爆炸,好像有死有傷……”
輕冬路過時候總能聽到陌生人的討論。
劉曉岸和傅錦歡在她一左一右,兩人幾乎是帶着她往甜甜所在的病房走去,時不時鬥嘴幾句,樂呵得彷彿與這裏凝重的氣氛沒有太多關係。
輕冬念女情切,沒有聽到那些持續的新聞熱點討論,到了VIP病房,遠離了許多聲音,她敲門而入,看到蔣臨風靠牆坐着,腦袋仰起,閉着眼,似是入睡。而他的一隻手臂,纏着繃帶,額頭和臉頰也是貼着紗布,看上去恍若經歷過什麼意外。
她過去時候,他猛地睜開眼,目光帶着一種機警的銳利,卻讓輕冬莫名覺得心疼。
“因爲孩子而受傷的?”她望着他,努力壓制住自己聲音裏的啞。
“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稍微感動,然後打算以身相許?”臨風歪頭望着她,眼睛灰暗得彷彿映了名曰絕望的情緒。
輕冬搖了搖頭,淡淡說了句感謝,然後繞去牀邊另一個位置,輕輕握住了甜甜的手。
不知發生了什麼,可是她不敢問。
站在門口的兩人面面相覷,似乎都不相信各自看到的這一幕。
“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等甜甜醒了,我會離你遠遠的,不會破壞你們一家三口的日子。”
輕冬低着頭,睫毛微顫,聲音無奈:“那最好了。”
“臨風,總不能因爲陳新禾受傷得比你嚴重,你就將自己女人往別的男人那兒送吧?”傅錦歡終於忍不住了,突然開口道。
曉岸和臨風瞪大眼,輕冬更是猛地擡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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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妃愛】一直卡文T_T本來想直接將那場意外以輕冬的夢境呈現,但想了想,現實和夢境反差好些。有個地方留了伏筆,大家可以找一下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