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爲無人能愚弄到自己的孔令欣竟然被孟澤霄戲弄了一番，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沒有生氣還有點小小的興奮。

孟澤霄站在一邊吃西紅柿，繼續看孔令欣做飯。

他突然說：“你切菜的樣子跟李阿姨很像。”

孔令欣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止，以妹妹的身份生活了這麼久，她早就有了應對自己有可能露餡的心理準備。

就算是懷疑的話從孟澤霄嘴裏說出來，孔令欣依然能夠應對自如。

孔令欣說：“是嗎？那看來我學到了一些皮毛。”

孟澤霄又說：“你跟李阿姨學過廚藝？”

孔令欣面色如常，她說：“是啊，你應該知道我跟李阿姨見過。”

昨天王奇告訴孟澤霄說李阿姨準備入住的四合院已經裝修好，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搬過去，現在李阿姨住在劉家。

孟澤霄能夠感覺得到，在他和劉涵一之間，孔令欣是無條件信任劉涵一而對他卻有間隙。

有些錯誤即便是花一輩子的時間來贖罪也未必能彌補，孟澤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無能爲力。

他試圖跟孔令欣聊一聊李阿姨，也許她會跟他說些什麼。

可事實就是，孔令欣並不迴避他的問題，但是也沒有把心中的祕密與他分享。

孟澤霄說：“李阿姨確實跟你長得很像，言談舉止間跟你有不少相似之處。”

孔令欣微微一笑，說：“是呀，我也這樣覺得。”

孟澤霄又說：“李阿姨一個人在淮揚市挺孤單的，也許我們能爲她做些什麼。”

孔令欣回答道：“我們想到的，劉涵一應該都已經做了。”

……

是啊，劉涵一都已經做了，在事情真相面前，孟澤霄就是一個邊緣人物，他無法進入真相的圈子裏。

孔令欣感覺到孟澤霄應該掌握了些什麼情況，只是因爲她和孟澤霄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是她死去的妹妹，所以孔令欣選擇了繞過。

最開始孔令欣是害怕被孟澤霄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但是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她又有了新的身份，她已經在再害怕被孟澤霄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不是害怕，而是不忍心。

孟澤霄沒能從孔令欣那瞭解到更多的真相，心裏一陣失落，眼神也變得有些黯然。

孔令欣轉移話題，她問孟澤霄說：“你覺得姑姑和林浩叔叔怎麼樣？”

姑姑和林浩？

孟澤霄睜大眼睛，在他聽來只有腦子開大洞纔會想到他們會在一起。

他說：“你該不會是想給我姑姑和你的林叔叔牽線搭橋吧？”

孔令欣不置可否的點頭說：“當然了！他們倆真的很合適，你也不知道吧，姑姑從b市離開之後一直跟林叔叔還有祖爺爺在一起。通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他們倆都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姑姑覺得自己還能尋找愛情，而林叔叔發現自己竟然還會有愛情。”

正在喝湯的孟澤霄被孔令欣的話嗆得一陣咳嗽。

他說：“不會吧！”

她說：“當然會了，你難道不覺得姑姑需要一個暖男嗎？林叔叔正好符合條件。”

孟澤霄似乎並不太贊同孔令欣的說法，他說：“姑姑心裏有人，而且那個人在姑姑心裏的地位不能取代，你林叔叔要是追求姑姑的話，只能當一個永遠的心裏備胎。”

孟澤霄的話激發起孔令欣的好奇，她問孟澤霄說：“姑姑原來真的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情啊？跟我說說唄……”

孟澤霄把筷子放下，慢條斯理的吊孔令欣的胃口說：“你真的想聽啊？”

孔令欣雙手託着下巴說：“當然了，快說快說。”

孟澤霄一副沉思狀，好一會兒才說：“你怎麼不自己問姑姑？”

孔令欣白了孟澤霄一眼說：“問問題也得需要時機呀，週末這兩天都沒時機。你快說！”

孔令欣拿起一邊的筷子指向孟澤霄，算是威脅。

孟澤霄聳聳肩，說：“好吧，爲了明天還能吃上飯，我只好配合你。”

接下來孟澤霄跟孔令欣說的情況跟之前孔令欣掌握的情況差不多，姑姑孟月兒以前確實過心儀的對象，不過是單相思，對方對她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爲了那個男人，姑姑一直都沒有接受別的男人的追求，後來她突然覺悟了一般，跟一個追求她很多男人結婚了。

只是命運對孟月兒似乎並不眷顧，結婚沒幾年，丈夫就因病去世。

從此之後，孟月兒就孤零零一個人環遊世界，最後定居在荷蘭。

孟澤霄說：“通常來說，姑姑這樣的情況，即便是重新考慮婚姻，也僅僅是爲了找一個伴，而不是爲了愛情。聽說你的林叔叔剛大學畢業就跟了祖爺爺，一直都沒有過女朋友，他這樣的人突然會結婚應該是爲了愛情。姑姑給不了林叔叔愛情，單方面的愛情會讓另外一方感覺很累，很壓抑的！”

剛跟孔令欣結婚的那一年多，孟澤霄就是在那種單方面的愛情裏度過，每次回家看到孔令欣那雙期盼的眼神，孟澤霄都會覺得很壓抑。

他根本沒辦法給予她更多，但是她卻一直很期待。

即便是孟澤霄現在後悔當初那樣對待孔令欣，但是也不能讓孟澤霄忘記深處當時的環境時心裏的苦悶。

愛情和婚姻都應該是兩廂情願的好。

孔令欣覺察到孟澤霄話裏話外都在暗示他和妹妹最開始的感情，經過大半年的接觸，孔令欣對孟澤霄多多少少有了些瞭解。

也許她還沒了解到真正的孟澤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通過他對王奇的態度，她知道他不是個壞人。

孔令欣問孟澤霄道：“你的意思是姑姑根本忘不掉心底的那個人？可是既然沒有忘記，爲什麼要結婚呢？”

“因爲她當時太瞭解單相思的滋味，姑父託了很多人來找爸爸，最終爸爸才把姑姑帶去見他。也許是她心裏覺得單相思太苦悶，所以不希望姑父跟她一樣。如果姑父沒有病逝，我覺得他們倆最後也會離婚了……”

整個孟家大概也只有孟月兒是個情深意長的人——孔令欣在心裏感慨道。

孔令欣說：“但是我覺得姑姑和林叔叔確實合得來，有共同語言和愛好。”

孟澤霄反問孔令欣說：“你覺得有共同語言和愛好的話，就一定能擁有愛情嗎？”

孔令欣很快就反應過來，她站起來收拾碗筷，說：“放心吧，我跟你肯定是沒有共同語言和愛好的，我喜歡做飯你喜歡吃飯！”

爲了避免引火燒身，孔令欣躲開了孟澤霄的目光。

孟澤霄離開之後，孔令欣站在陽臺看夜景。

璀璨的燈光把這座古老又時尚的城市打扮得格外漂亮，但是眼前的浮華卻讓心裏有些落寞。

孔令欣不由得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因爲有七個小時的時差，她忙完一切準備睡覺的時候，另外一個城市卻已經是凌晨。

幾乎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跟b市那些牽掛的人聊天，但是孔令欣心裏依然覺得缺少些什麼。

細細想來，似乎只有劉涵一沒有聯繫。

孔令欣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劉涵一，她知道不能接受他太多的愛，他爲她和媽媽做了那麼多事情，有時候她想拒絕，卻發現拒絕的話他會更加受傷害。

孔令欣在心裏告訴自己，她把劉涵一當成哥哥，而且兩家的大人也是這樣說的，他們倆成不了戀人可以做兄妹。

可是孔令欣依然覺得心裏虧欠劉涵一。

媽媽告訴孔令欣說下週就能搬回姥姥姥爺原來的四合院了，劉家人想得很周到，什麼都幫她準備妥當了，她需要做的就是安心搬回闊別多年的老宅。

孔令欣給劉涵一發了一條微信之後，就縮回被子裏準備睡覺。

只是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因爲她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說再多也是多餘，她不能給他希望更加不能給他承諾。

此時劉涵一這邊的時間是凌晨，離天亮還有三個多小時。

出乎孔令欣意料的是，劉涵一竟然很快就回了她微信。

他說——你還好嗎？

孔令欣拿着手機，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真該死！劉涵一你能不能不要那麼暖，能不能渣一點，這樣我就不會這麼內疚了！

孔令欣心裏涌上一種無力的沮喪。

過了好一會兒，她給他回道——我挺好的，謝謝你爲我媽媽所做的一切。

她以爲他會說這是他應該做的之類的話，但是他卻說——你應該睡覺了。

他對她如此瞭解，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的原因是因爲她不敢主動去了解，有些人，註定走不到一起。

早上醒來，孔令欣照例是打開平板電腦，一邊跟媽媽視頻一邊做早飯。

李麗娟突然對女兒說：“欣兒，你昨天是不是找過涵一？”

孔令欣怔了怔，反問道：“怎麼了？”

李麗娟嘆了一口氣說：“早上涵一去上班，我感覺他昨晚沒睡好，也就只有你才能禍害到他。”

禍害？還是不是親媽呀，竟然說自己的女兒是禍害。

孔令欣噘着嘴看着屏幕上的媽媽，說：“媽媽，我可是你的親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