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之水被吸乾了，噴涌的地下之水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中全沒了，饕餮的詭計沒有得逞，驚愕得說不出話，只是眼睜睜地看着。

公子馮坐在一塊岩石上撲騰着他略顯滑稽的大尾巴，擡頭看着上空中用水玉吸收地下龍脈之水的少女，小小的水玉能召喚乾坤中的水靈之力，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說，白明溪其實與神無異了吧，以神器作爲內丹的凡人，一開始就有人精心設計好的……

公子馮低頭笑笑，笑得意味深長。

他是一個涅槃後甦醒的神祗，這個時代早就不屬於他了。

白明溪從天上落下雙腿跪坐在地上喘着氣，一口又一口，面前的水玉散發着幽然的藍光，乾涸的溝壑證明她成功地用水玉吸收了那狂肆的地下水。

“明溪。”君扶蘇上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臉色甚至有些蒼白。

她吸食了強大的水靈，按理來說力量應該增加一層，可是她反而看起來很虛弱。

白明溪擡起頭朝君扶蘇笑了一下，心口一痛眉宇緊緊的蹙起來，她彎下腰張開口，吐出來一口清水，接着越來越多，清水緩緩地從她的口中流出，到最後即使閉上口都無法堵住，有些甚至從肌膚中滲出來。剛開始很少，慢慢地一點一滴，然後越來越多，多到白明溪變成一個水人。

“哈哈哈哈！”饕餮站在地下龍脈中狂肆地大笑，“龍脈中的水不僅是單純的水靈，甚至囊括了冥界的陰氣，即便沒有陰氣……你一個小小的凡人如何能承受住龍脈之水的力量？等着受死吧！哈哈哈哈！”

“明溪！”君扶蘇擡起她的頭，那些被她吸收的龍脈之水，不僅從她的口，甚至從她的鼻、耳、眼中滲出來，她似乎在強忍着劇痛，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心口上的血肉。

“嘲風，有什麼辦法……”君扶蘇望向盤旋在空中的黑色巨龍。

嘲風回答：“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龍脈之水放出。”

但是若放出來，被破壞的地下龍脈無法囤積這些強大的水靈之力，大水便會侵襲整個凡界的河道，導致凡界各地洪水爆發。

“我……沒事……”白明溪口齒不清地說出三個字，甚至試圖想自己站起來。她知道自己肉體不能當這巨大水靈力的容器，那股力量被她拼命地困在自己的內丹裏，並非水玉不能承受，而是她自己無法承受。

她撐着水劍從地上站起來，雙腿還未伸直，身體一軟倒進了君扶蘇的懷抱裏。

“明溪！”那強大的水靈力讓她徹底昏了過去，沒了知覺。

公子馮甩開長尾變出兩條長腿走過去查看昏厥的白明溪，拾起她手中的水玉，讓她將內丹吞回腹中。

饕餮看見他，兩隻兇狠的紅眼睛瞪得很大，完全不可置信的模樣道：“馮夷？你怎麼會在這裏，涅槃之後你應該回歸乾坤到纔對……”

嘲風的眸子也望向溝壑中面貌絕美的男子，公子馮卻抱起白明溪朝饕餮露出一個顛倒衆生的笑，說道：“乾坤便是天地，天地便是乾坤，此處爲天地之一角，我便在乾坤之一角。”

從未想過河神會在此現身，君扶蘇怔住，“馮夷……黃河河神。”

公子馮收起笑容，對君扶蘇說道：“但願這個河神的身份還有用……你來帶路吧。”

“去哪？”

公子馮擡起頭朝天上看了一眼，道：“去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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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有九重天，公子馮不記得天上距離地下有多高了，他只記得上古時的天界有許多層門，一層又一層，每一層天有一重門，每過一道門，就冷清幾分。說實話，它也不喜歡天上。每次被伏羲召喚到天上參拜，他更寧願裝病待在黃河裏睡覺，而那時候神與神之間的等級似乎並沒有那麼森嚴。

黑色巨龍嘲風聽說公子馮要去天上，眼神變幻了幾次，確定他不是開玩笑之後，纔開口道：“馮夷，現在已經不是上古時期了，我們也不再是神的身份……”

公子馮打斷它，道：“不去天上白明溪就無藥可救，若是解開對龍脈之水的封印，凡界會完蛋；若是不解開封印，白明溪因此而死，到時封印自動解除，凡界也一樣會完蛋。只有將她帶去天上，才能找地方將地脈之水放出，以此救她一命。無論如何都要去一次，總之不能讓這小姑娘出事。”

“馮夷，凡界如何又與你我有何關係？何必自找麻煩。”嘲風似乎不願踏入天上神界的渾水。

公子馮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悵惘地說：“嘲風，你與我的區別就是你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神’，你們身爲‘人’的苦惱。你別忘了，我曾經是‘人’，凡界是我的家，即便我在神道上走得再遠，總要回歸原始之地，六界生靈輪迴往返，必經之地是凡間，我不會眼睜睜看它被毀。”公子馮從涅槃中甦醒過來，神力比之從前削弱了許多，若他無法勸說嘲風這條日行萬里的巨龍，他根本無法施法自己飛到天上去。

嘲風想了想，最終同意了，它道：“好吧，我們去仙界，說不定能找到再次讓饕餮沉睡的辦法。”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被困在地脈中的饕餮，只是它早已一聲不響地消失了，地脈中只傳來它的迴音，狂妄而自大的，“我不會讓你們輕易走出地脈的範圍的，別忘了龍脈之水中的陰氣，它會一直糾纏着你們，讓你們無法離開這裏……”

饕餮狂笑着的聲音越飄越遠，直至微弱到再也聽不見。

所有人攀上嘲風的背脊，浣紗與沈鴻影亦從巨龍的口中出來，只看了一眼面色灰白的白明溪，沈鴻影聽說公子馮要帶着白明溪到天上，便婉言退出了前往玄天的隊伍，而浣紗與他的想法意外地統一。

君扶蘇站在嘲風的背脊上，說道：“天宮設九玄天，每玄天中有一道玄天門，想要登天必須經過玄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