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放眼而去，只見院外有個稍微年長的女子。

重華華看見她時微微一愣，發現自己的腳還踩在暈倒的男人身上，驟然跳開躲到了重溯的身後。

那女子面容並不貌美，眼角處都能看到她歲月風霜般的皺紋，整個人板着臉，狠狠地瞪了重華華一眼，揮了揮手，那被白明溪擊昏的男子忽然甦醒了過來。

男子摸着腦袋爬起來，看見身邊的白明溪又要出手教訓一番，然而看見了重溯，他微微一愣，垂下了手。

院外的女子說道：“重禮，你回來。”

那叫重禮的男子迅速退到女子的身後，低聲說道：“娘。”

女子問：“可有受傷？他們可有打傷你？你別怕，告訴娘，娘去告訴你大伯父，好讓這沒教養的東西受受教訓！”

白明溪微微皺起了眉宇，分明是這男子先對他們動手，這個女人反而說她沒有教養？她淡淡地望向那個女子，只見她面容不善，用十分厭惡的眼神望着她。

別人對她如何，她早已習慣了，就算別人不待見她，她的心中也不會再有何波瀾。反而是重溯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如被冰封了一般，眉宇緊蹙，冷然道：“十三表姑母，到底是誰沒教養，你可要弄個清楚。否則到我爹面前不知死活地告上一樁，讓全族人盡皆知，反而招人笑話。”

十三表姑母亦是不甘示弱道：“誰沒教養自己心裏清楚，我活那麼大把年紀也不怕招人笑話。反而是某些如狗無臉的東西，招人丟棄還死不要臉的回來，是我招人笑話，還是她落人笑柄？”

這十三表姑母的話一出，除了白明溪之外無一人不義憤填膺，兩眼冒火。白明溪心中也清楚這女人言裏言外指的是她，即便她沒有指名道姓，大家也心知肚明。她也不反駁，只覺得她說得也不錯，在別人看來她的確是眼巴巴地不要臉地回來巴結這個修仙界最龐大的家族。

重溯聽了十三表姑母的話沉默不語便是要看她有何目的，然而重華華已經沉不住氣了。儘管他認識白明溪不過短短三日，可是他卻極喜歡這平日不愛說話的小溪兒。

重溯拉住他道：“重華華你後退，這可是遠房親戚，算起來也是你的十三表姨婆。”

重華華甩開重溯的手，不悅道：“去他孃的表姨婆，天王老子來了我都不怕！”

重溯警告道：“重華華！”

重華華冷笑道：“我早就看不慣遠房一羣人，到底是誰幹巴巴地不要臉來倒貼？叔父不過是賣他們一個面子罷了，他們好意思說小溪兒是‘死不要臉’的？血親與遠親我重華華還是分得清楚，就算小溪兒從小不生長在此處，這裏也是她的家。”他冷眼地看着那聽了他的話臉色煞白的十三表姑母，“某些人反而是想要得到我們劍宗門的劍宗劍譜才死命的將臉往這兒貼吧？”

重溯嘆了口氣，聽着重華華的話她心裏也有幾分痛快，只是她有礙長輩的身份，總不能與他們下輩一般的見識，何事都要以宗族爲重，隨即說道：“重華華，如此沒有輕重的話你也說得出口，從今日起你給我面壁思過！”

重華華撇開臉，不在意地說：“面壁就面壁，也不是頭一回了。今兒就是把話撂在這兒了，以後還是有誰說小溪兒的壞話，老子就與她過不去！若是有本事就讓我爺爺修了我爹，然後再修了我。反正我劍宗大公子的話，說一不二……”

“撲哧——”白明溪捂住嘴忽然笑了。

重華華不滿地看着她，嘟噥道：“小溪兒，給點面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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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實在是沒忍住……”白明溪捂住嘴，卻捂不住那“咯咯咯”的嬉笑聲，最終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說道，“你不必如此，我並不在意的。”

一直沒說話的重素素也笑道：“你倒是脾氣好，當真像極了重殤仙君什麼事情都不上心。若是換了從前的霓裳嫂子，估計便是要鬧得整個劍宗門都要人人承認自己的身份纔好。”

白明溪愕然，問道：“她……從前是這樣一般的嗎？”她印象之中，洞庭湖十層下的那個女子沉靜如水，宛若自己被封死在湖底，無喜無怒，無悲無傷。不想從前的孃親是如此一個烈性子。

重溯打斷她們的回憶道：“陳年往事日後再說，如今小溪兒的身份是已經確定了的。任何人都不能有疑惑，也包括你，十三表姑母。你們是遠親，亦是劍宗門的一份子，小溪兒是我劍宗門的血脈如實，你也不必到處嚼勞什子的口舌。你若要告訴我爹便隨便告去，重禮自然也要受到門中的責罰。”

十三表姑母自知自己堅持下去也撈不到一絲好處，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帶着重禮走開了。

重溯呼出一口氣，回身摸摸白明溪的頭，當真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心中有氣又哀傷。她揮起拳頭在少女的腦袋上砸下一個爆栗子，說道：“若是日後別人在說你如何如何，給我拔劍好好教訓那人一頓，不把他打個半死我便發你去面壁一個月。”她說完便走，繞過幾個迴廊又從遠處望着他們三人。

看着她，心中隱約又感到心疼。十八歲的少女兒卻有着八十歲的心境，如此不喜不悲，當真如同一個活死人一般。

重殤造的孽，不僅僅只是天宗門與劍宗門的恩怨如此簡單。

重華華伸手揉着白明溪頭上鼓出來的包子，笑道：“哈哈，從今開始便不再只有我一個人日日被姑姑揍了，小溪兒我們從此同病相憐了。”

重素素啐他道：“那門子同病相憐，你少幸災樂禍。”一面啐他，一面問白明溪痛不痛，“你不必在意那十三表姑母的話，你本就是我劍宗門的血脈，認祖歸宗之後便自能擔得起這身份。可你也必須有親族的模樣，日後不能別人對你如何你都不能不在意了。”

重華華點頭附和道：“就是就是，你看我劍宗門大公子……”

重素素打斷他，“得了吧，哪有劍宗門大公子日日被重溯姑姑追着打的？”

白明溪看着兩人，又再次笑起來，眼神柔和地說道：“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