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神女,你在中原一定不一般吧!”
聞言,九娘不禁付之一笑,緩緩睜開了雙眼,看着漸漸升起的太陽灑下了溫暖的陽光,說道:“我在中原,只是一個迷路的人。”
“一個迷路的人?”
“嗯,一個爲了復仇而迷路的人……”
阿喃聽不懂九娘在說什麼,但她卻覺得莫名地深奧,而那關於“美人目”的傳說她竟也未曾聽說過。雖然很想要問,但還是忍住了。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會擔心被九娘懷疑,懷疑她和那些貪婪的江湖人一樣。
看着池子里美豔如花的女子,她突然覺得心裏暖暖的。
或許,這個祁月神女,真的可以改變命運……
她們都沒有注意到,遠遠的一棵大樹下,阿然穿着一身暗色的苗服,手中握着一把白玉笛,怔怔地看着池子裏的九娘,目光朦朧。
阿然顯然有些焦躁,自言自語道:“她要什麼時候才肯從池子裏出來,這把玉笛應該還給她吧!”
說着說着,不禁紅了臉。
黑紅色的苗裙滑過白嫩的腿,垂在腳背之上,腳腕處一串鈴鐺叮零做響,彷彿那空靈的風聲飄過耳畔。
九娘看着銀花流蘇冠戴到頭上,眉間的那隻展翼蝶似乎在漸漸長大。她努力地搜尋記憶,可是怎麼都想不起來關於這個印記的記憶。
“祁月神女,今天大祭司有令,要您親自將祭品送到仙林洞。”阿喃一邊說,一邊幫她理頭髮,描眉畫脣。
似乎有很久很久,一直馳騁於修羅場的九娘沒有被人服侍着這樣打扮過了。
“阿喃,你梳的頭髮真好。”
“我給許許多多的祁月神女梳過頭,就你是笑着的,”阿喃的眉眼中帶有喜色,“也就你願意讓我梳。”
九娘笑問:“這仙林谷的溫泉水能解我的蠱毒,殊不知這仙林洞住的又是何方神聖?”
聞言,阿喃的喜色頓減一半,壓低聲音說道:“這洞裏住的其實不是什麼神仙,只不過是怨魂罷了。”
“怨魂?”九孃的心中不禁盈滿了好奇,“若是祭一個怨魂何須如此大費周張,其中定有蹊蹺。”
阿喃不再言語,只是默默地低着頭,領着九娘往仙林洞而去。
行至半路,卻被突然而來的阿然橫路攔下。
“你們要去哪?”
九娘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仙林洞,笑道:“大祭司說今天要去送祭品。”
阿然疑惑道:“送祭品?到仙林洞去?”繼而看向了阿喃,咄咄的目光也引起了阿喃的疑惑。
“阿然,這是大祭司的命令,不容違抗。”
九娘不明白這二人的對話,卻也感覺到了那股火藥味。
阿然與阿喃僵持了一會兒,終是移開了目光,轉而看向九娘,將那把白玉笛還給了她,說道:“帶上這個吧!也許你需要它。”
九娘溫柔地笑了笑,接過了笛子,說道:“謝謝!”
不知爲何,阿然的心中一陣莫名顫動,緊張地挪開了目光,走了幾步,背對着她們。
待得九娘往仙林洞繼續而行,阿然纔回過頭去看了看,不想阿喃竟然還沒走。
“阿然,不對的人,不需要在意。”
“若是我不在意,又怎麼會曉得對還是不對?”
聞言,阿喃無奈地搖了搖頭,旋身點地,拂袖而去。
仙林洞在仙林谷的深處,被一片茂密的樹林子遮擋住了,一般人
很難發現。阿喃領着九娘一步步深入,林子裏幽深寂靜,林風拂過竟猶如深秋,九娘不禁打了個哆嗦。
洞口有兩個石雕,不是一般人家的石獅子什麼的,看樣子像是苗疆傳說中的異獸。
“這是河清。”阿喃解釋道,“河清是一種在水中生活的獸,和獅子一般大,但和獅子一點也不像。”
九娘點頭道:“那這河清與洞中的……之間,又有什麼聯繫呢?”
阿喃沉默了許久,神色之中似乎有些猶豫,半晌才又說道:“這洞裏的那位,曾經是管制河清的……”
她話未說完,洞裏卻傳來了奇怪的異響。有杯子被摔碎的聲音,看來洞中的那位有些憤怒。九娘十分確定,這洞裏的絕非是什麼神仙,多半就是個瘋了的人。她一直這麼覺得,小時候鬼宮裏就有一個小黑屋,孃親就告訴她那屋子裏關了一個瘋了的男人……
“現在,我可以看看大祭司讓準備的祭品都是些什麼了麼?”九娘對這洞裏的人十分好奇,而這一路上也一直沒有看到所謂的“祭品”。
阿喃不再猶豫,將籃子裏的小食盒打開,不過是一小盤糕點,上面標着“千杯酒”的字樣。九娘想要拿一塊出來聞聞,卻被阿喃制止道:“祁月神女,有很多東西,是不能隨便試的,不然會出人命……”
會出人命?
竟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這其中的一定有蹊蹺,也有故事。
在中原待的這段時間,她和奚華安走過了許多地方,也聽過了不少的故事,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各種各樣的故事就好像是一條長長的繩索將她和華安拉到了一起,一同去經歷那些別人的情感。
如果這洞裏,又是另一番故事,那麼……會不會遇到他?
哐啷!
沉沉的石門顫動了幾下,以爲它會被裏面的人打開,卻不想它僅僅只是,顫動了幾下。
九娘拎着那裝着蛋糕的食盒,看着緊緊鎖上的石門,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阿喃道:“現在……怎麼把這個東西送進去?”
“我們放在門口就好。”阿喃顯然不願意多說什麼,總覺得多說點什麼就會把那掩埋在歲月深處的過往全部都暴露出來。
“那好吧!”九娘沒有如阿喃意料中的那樣追問下去,而是將籃子放在了那顫動的石門前就準備離開。
阿喃有些意外,不禁問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這裏面的……究竟是什麼嗎?”
九娘癟癟嘴,笑道:“想必以前來這裏送祭品的女子都好奇地想要知道里面是什麼然後不幸受傷吧!”
聞言,阿喃十分震驚,這位新來的祁月神女果然與衆不同,不過纔來了苗疆數天,就有了神女墨的相助,還獲得了大祭司爻浪的青睞。她不禁猜想起九孃的真實身份。在這之前,她從未想過要知道她看守的那個祁月神女到底是什麼樣的來頭。
阿喃只知道,有得祁月神女實在祭祀的時候餵了神獸,死得早一些的就是被這石門砸死,而死得更早一些的就是從神樹的半腰處掉下去摔死的。
但大多人,都死於好奇。
“我確實很想知道這裏面都是些什麼,不過不是現在,”九娘拉着阿喃躲到了山洞的洞口旁邊,藏在了樹影裏,從石門那裏看過來根本就看不到她們,“我想,阿喃你一定也很想知道這裏到底是什麼吧?”
阿喃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竟然奇奇怪怪地被這位新來的祁月神女“忽悠”地團團轉,竟也會乖乖地就和祁月神女一起躲
在這樹影裏,只爲看一個她一直也很好奇的東西……
“快看快看!”
本來只是輕微顫動的石門突然猛烈地顫動起來,一條裂縫出現在石門中央橫斬而過,隨着顫動的劇烈程度漸漸變深,變大……
轟隆一聲,石門洞開。
耀眼的金光直面撲來,照亮了整個昏暗的仙林洞,九娘和阿喃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金子。石門裏不止有金子,還有看起來數不清的銀飾和珠寶。
“我活了這麼多年,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金銀珠寶……”
雖然二人都唏噓不已,卻都好好地呆在原地不動,她們知道走過去就會出事。阿喃壓低了聲音在九娘耳邊說道:“之前便有人和我說過這石門背後有着無盡的寶藏,原來並不假。”
九娘輕蔑一笑,說道:“這樣豐富的寶藏或許只能用來嚮往或者看。”
“此話怎講?”
“若這些真的是無盡寶藏,又幹嘛要讓一屆又一屆的祁月神女來此送祭品,祭這些寶藏嗎?這些東西有嘴能吃麼?”
“我說過了,裏面有活物的……”阿喃話纔到嘴邊,就意識到自己已經藏不住祕密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她自己知道的也不能稱之爲什麼祕密。畢竟,她也沒有見過這個活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九娘突然拍着阿喃的胳膊,說道:“你看那是什麼?”
阿喃順着九娘所指望過去,從金光閃閃的珠寶之中走出來了一個女子,烏黑的頭髮,簡單地衣飾,一張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除了一雙墨如寶石的眸子,就快要看不清整塊臉了。
九娘問道:“她是誰?”
“我也不知道,”阿喃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從不知道這個石洞裏住的是一個如此清秀卻很病弱的白衣女子,“我一直以爲這裏面住着一個怪物,每次有人來的時候,那個石門都會狠命地顫動。”
看着那清瘦的白衣女子在石門邊上動了動什麼東西,石門便不再晃動了,她走出抱起了裝着糕點的食盒。九娘突然鬆開了拉着阿喃的手,朝着那吃着叫做“千杯酒”的糕點的白衣女子走去。
九娘腳踝的鈴鐺聲輕輕響起,隨着步子的靠近,白衣女子微微擡起頭來看着她,用虛弱的聲音問道:“你爲什麼不進來?”
“這個‘千杯酒’是什麼味道?”
白衣女子沒想到九娘一脫口問的竟然是這個,一時間竟怔住了,淡淡說了句“好吃”,目光卻是一刻也挪不開九娘頭上的銀飾花冠。
“你也是祁月神女?”
九娘點了點頭。
“那麼你一定也不願意留下來陪我。”
白衣女子顯得很失望,吃糕點的速度變得緩慢了。
九娘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祁月神女?”
白衣女子道:“祁月神女的花冠頂端是一輪彎月,”繼而她轉身指向那石門裏,金銀珠寶下是一堆白骨,“我想要留她們下來陪我,可是,她們都死了。”
這時,阿喃才從樹影裏走出來,震驚地盯着那些零落在地的金銀珠寶,訝然道:“原來,這些所謂的金銀珠寶竟然都是……都是那些死去的人身上的飾品……”
九娘皺起了眉頭,蹲下身來,注視着白衣女子的眸子,認真地問道:“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這個糕點有一千種酒的味道,你要嚐點嗎?”白衣女子的上眼瞼微微下垂,長長的睫毛蓋住了大眼睛,顯得有些憂傷,本就柔弱的聲音更添了幾分哀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