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華安笑了笑，說道：“每每看到他們，就不會想起一些幼時的事情。咳，不說這些了……”
自剛纔收拾了那些黑衣人，一路上變得無比安靜，也沒有什麼人出現，各處的守衛也都不見了蹤影。
房文風納悶道：“照剛纔那小子的說法，我姐姐和姐夫不在莊子裏。”他鬱悶地搖着扇子，很熱的模樣，可這不過四月天，還颳着涼風，“對了，文喜呢？文喜去哪裏！”
聽到他這麼問，蘇小墨突然有了注意，說道：“二禿子也和文喜相處過一些時日，二禿子雖不是狗，但也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你有沒有什麼文喜的東西，可以讓二禿子找着文喜所在。”
“對了，去他的房間！”
“……”
地牢裏的文喜斜斜地靠着冰冷的牆壁，精神遠不如之前好。聽說房文馨和章煒離開山莊很久了，也不知道房府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他們在這當口上拋下山莊裏的任務急匆匆地離開。
鐵牢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不同於以往前來送飯的小廝，反倒是無比的熟悉。
莫非……
“臭小子，可算找到你了。”
還沒見人，就先聞聲。欣喜若狂的文喜激動地衝到鐵門邊，臉貼在了鐵門上，眼巴巴地期盼着見到那個分別了許久的人。拐角處飄出一片白色衣角，房文風白淨的臉上掛着笑容，手中拿着一把鐵錘。
“公子！公子你可算回來了！”
文喜激動地最都要笑歪了，在這對房家姐弟的面前，他完全就是兩個模樣。在房文馨面前他是房老爺的義子，與她平起平坐；在房文風的面前，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僕人，不過，是一個蠻有尊嚴蠻快樂的小僕人。
奚華安見房文風用錘頭砸了半天都沒用，索性拔出來長劍用力一劈，那大鎖便譁得碎了。文喜急切地從牢房裏跑出來，本想着可以擁抱一下分別多日的自家公子。沒想到不等他伸手，二禿子卻興沖沖地撞上了他的肚子。
“哎喲，二禿子又長胖了。”文喜溫柔的摸了摸二禿子的腦袋，這不低頭還好，一低頭卻看到一幕足以令他臉紅大半輩子的東西。
“二禿子，你……”
文喜顫抖地接過二禿子嘴中叼着的那塊紅布，又顫抖地打開……
天姥爺！那哪裏是紅布啊！分明是他的紅內褲！
文喜的臉頓時憋得通紅，趕緊把那紅內褲藏起來。不過衆人都看到了，尷尬之情是無法避免了。
“沒事兒，”房文風故作嚴肅地咳嗽兩聲，“那二禿子一進去就拿了那個……呃，不如，你還是和我們說說，山莊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奚華安亦問道：“莊裏的人都去了哪裏？”
面對這樣的問題，文喜心中有千番情緒，然而事情複雜多變，一時間也難以說清，只好答道：“大小姐和章大人不知是受了誰的指示，利用山莊的獨特地勢，訓練殺手。而這莊中衆人的去向，我也不曉得。”
蘇小墨若有所思道：“這麼說，與朝廷無關？”
奚華安卻搖搖頭，說道：“一定有關係，先找到被藏起來的莊中衆人再做商議……”
一縷暖暖的陽光照到了臉上，彷彿是母親溫柔的愛撫，令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再次睜開眼睛，已是次日清晨，九娘揉了揉眼睛，打量了周圍，才發現自己還睡在那個木門屋子裏，擋着窗戶的畫卷已被捲起。
那海棠花香還在屋裏徘徊，久久不散，多少令她回想起了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隱約的，她好像記得自己很痛苦，在努力地回想着那些不願意記起可是偏偏得記起來的過去。
九娘掰着手指，自言自語道：“好像，我記起了孃親的樣子，也記起了孃親就是前任鬼宮宮主，而我就是那鬼宮的紅白蓮聖女，是姬如雪，也是火蝶九娘？”
她突然疑惑起來，對想起自己身份的這件事情覺得十分詭異，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透着一股子古怪的氣息。如果她真的是姬如雪，爲什麼要自己忘記過去……
一連串的疑問堵在心口，讓九娘突然鬱悶起來。
門開了，一身綵衣的趙念兒端着早膳走進來，謹慎地將門關好，纔將早膳放到了圓木桌上。碗碟旁邊放了一朵新摘的玫瑰花，一看便知趙念兒是個頗具情調的人。
“阿雪，你醒了？”
“阿雪……”
九娘訥訥的，對於自己的本名有着極大的陌生感，就好像趙念兒叫喚的是另一個人而並非她。但是這個記憶是深深印在她腦海之中的，由不得半點虛假！
“怎麼了？不習慣？”
趙念兒一眼洞穿了她的心思，笑了笑說道：“沒關係，你用‘姬如雪’當名字的時間比用‘火蝶九娘’的時間還要常，總會把過去全部想起來的。先吃點東西吧！”她說着就盛了一碗粥遞給九娘。
九娘接過了那碗粥，雖然也一勺接一勺地喝着，可是眼神卻無比恍惚，也不曉得她的心裏到底在想着什麼。趙念兒輕輕覆上她的手背，溫熱的手掌觸到了冰涼的手背，冷熱相擊的一瞬間令雙方都不禁一顫。
“趙閣主？”
“嗯？”
“我真的是姬如雪的話，那你可以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九娘顯得有些猶豫，但她還是說了出來：“可以告訴我，姬如雪和奚華安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嗎？爲什麼，我想起的事情全都是斷斷續續的，我能想到小時候生活的地方，能想起孃親溫柔的微笑，也能想起自己在月圓之夜會做回鬼宮的紅蓮聖女執行刺殺任務……可是，嘟嘟想不起來，奚華安。”
她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絲遺憾，遺憾之中又帶着些許的哀傷。或許她最渴望想起來的，並非只是確認夕珈就是她的孃親，而心裏更深的地方，一直渴望想起這個在失憶之後陪伴了她僅僅半年光景的男人。
原來她真的是姬如雪，原來她心中一直視作情敵的那個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呵呵，這多麼的可笑！
她複雜變換的表情全然被趙念兒看在了眼裏，那些小心思盡顯無疑，趙念兒不禁輕聲笑起來，說道：“你這模樣，倒是像極了我那些才進閣的小姑娘，嬌羞得很。”
被趙念兒比作了那樣的姑娘，九娘原本是因爲害羞而變紅的臉蛋突然顯出了怒意，厲聲道：“趙閣主要是再胡說，信不信我殺了你！”
“喲喲喲，和你娘還真的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趙念兒淡然地舀着粥喝，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突然之間竟有那臨危不動的氣勢，“揚言要殺我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缺你一個，只可惜你一定不是第一個殺我的人，畢竟……”
話到嘴邊，突然又被她咽回去了。趙念兒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異色，這話之中一定還有着什麼樣的故事。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九娘可沒有心情神就下去。
“不殺你也可以，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誰叫我是你親姑姑呢……”
“親姑姑？”九娘收回了那殺氣騰騰的目光，疑惑地皺起眉頭，“我孃親不是狄香國的人嗎？你怎麼會是我的親姑姑？”
“喲呵，你這丫頭臉長得像你娘，腦子卻遠沒有你孃的腦子好使。”趙念兒眨了眨眼，笑道：“說吧，什麼事兒？”
九娘剛恢復了一部分記憶，估計是耗費的體力太多，臉色也不大好，原本就白淨的臉顯得更爲蒼白了。她輕聲說道：“既然我已經想起來了我就是姬如雪，能不能請你……”
趙念兒邪惡地笑了笑，問道：“阿雪你要請我幹什麼啊？”
九娘對上了趙念兒的目光，看出了趙念兒的心思，臉頰不由得變得火辣辣的，紅暈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子，她說道：“麻煩你，不要喚我阿雪，也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華安。”
“華安，華安，華安……”趙念兒用一種能讓懷春少女害羞到滿地打滾的聲音重複着九娘心上人的名字，果然令九娘急得只能捂住耳朵。
趙念兒突然樂呵呵地說道：“好了好了，姑姑不打趣你了。不就是快要嫁人了，有什麼好害羞的？”
這才談話的時間，太陽就已經爬得老高了，照進房間裏的陽光也漸漸多了起來。九娘在這昏暗的房間裏呆了一天一夜，剛接觸到如此強烈的眼光難免覺得刺眼。
“你覺得刺眼啊？那正好，”趙念兒說着就去把那些捲起來的美人畫卷全部都放了下來，“我的這些話，不能被日光正面照射的。”
這時，九娘才仔細地看看這些畫作上的美人像，每一個都那麼惟妙惟肖，全然像是把一個個姑娘活生生安上去的，沒有一絲破綻，完全是渾然天成。九娘不禁覺得心裏淌過一絲冰涼，總覺得畫上的美人看人方式都帶着一絲蔑視……
“你也覺得這些畫看多了很不舒服對吧？”趙念兒突然這麼問，倒是把專心看畫的九娘嚇了一跳。
九娘點點頭，說道：“嗯，這些女子的確貌美如花，可是那眼神卻是讓人溫暖不起來，反而透着絲絲涼意，浸人肌骨。”
木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在使勁敲着門。
趙念兒警覺地眯起了眼睛，問道：“誰？”
敲門人答道：“是我，小雨。”
趙念兒又問：“什麼事？”
小雨道：“溫玉貴妃送了信來。”
聞言，趙念兒趕緊開了門，讓小雨拿着信封進來。可是小雨拿着的不僅僅是一封信，還有一張告示。
九娘接過了小雨手裏的告示，驚訝地念道：“三日後，中原武林於奚山崖與西域鬼宮決一死戰。”在告示的右下角，印上的是少林寺的章紋，她又突然驚叫道：“不好！”
“艾晚和烏娜莎都在少林寺一燈大師的手裏，若想救得她們性命，只有拿着‘美人目’前去交換……”趙念兒展開了溫玉貴妃寄來的信，挑了最重要的部分念道，“陛下已經默許了此事，還望閣主相助……”
九孃的神情變得十分陰鬱，那殺氣騰騰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手中的告示上。在告示的最下方，註上了前來參戰的江湖門派。
少林、峨眉、武當、臥虎堂、霹靂會……卻獨獨，獨獨缺了鳳夕山莊！
“爲什麼沒有鳳夕山莊？”九娘身子一晃撞到了圓木桌，碗裏的粥不小心全灑了出來，“難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