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短鞭狠狠地抽在白馬臀上,逼得它一刻也不敢鬆懈直往前奔。
白馬追虎……
“呵呵,”房文風不禁一笑,“小墨,你快停下來——”
蘇小墨騎着二禿子一直和房文風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根本不想理會房文風,怒火中燒!
他爲什麼不相信自己,分明就是那個醜女人先動的手,況且她沒有真的要了那個醜女人的命,憑什麼要她蘇小墨去道歉?
“小墨,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憑什麼要等他?
當真是離不開他了麼?
蘇小墨騎着二禿子飛速地奔跑在山路上,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裏,也完全不曉得腳下這條路是通往何方,只曉得不被房文風追上就好。
房文風不會武功,雖騎術尚可,但馬的體力始終是比不上老虎的體力。這樣追逐了半個時辰,多少都已經有些疲憊了。白馬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與二禿子的距離越來越遠,要怎麼樣才能追上她呢?
如果追不上,那就只有把她攔下!
這附近絕不可能只有一條路,總會有什麼近道的。
蘇小墨跑着跑着,漸漸聽不到了馬蹄聲,不禁疑惑地減慢了速度,回頭望了幾眼。
“咦?奇怪,那傻子去哪裏了?”她朝四周望了望,都看不見房文風的身影,“該不會是突然犯病落馬了吧?”
“不對啊,就算是落馬,那不見人總得見馬啊!”
這麼一想,倒把房文風惹她生氣的事情給忘了,反而擔心起房文風的狀況。一直順着原路返回,沿着二禿子的腳印走了一段路,方纔發現了白馬的腳印,然這馬蹄印卻是在這裏戛然而止。蘇小墨下了虎背,仔細觀望,這才找到了馬蹄印往林子裏去了。
林子裏的馬蹄印不好找,沒走幾步路,忽然聽見了有人在說話。
“有人嗎?”
是哪裏發出來的聲音……
“這裏有人嗎?”
好像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
蘇小墨擡腳落地,不想卻踩空了,冷不防地掉入了地洞裏,枯草颳着臉蛋,絲絲作痛,慌亂之間伸手抓住了一條藤蔓,這纔敢睜開眼睛來打量四周。
“小墨,是你嗎?”
聲音確實是從這底下傳出來的。只是,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傻……傻子!”
“小墨,你抓着的那根藤蔓快斷了,跳下來,我接着你。”
蘇小墨低頭估量了一下從這裏到洞底的距離,似乎也不太深,遂果斷地鬆開了手,跳下時準確無誤地落入了房文風的懷中。
人的情緒總是這樣的奇怪,前一秒還在怒不可遏,下一秒就變得像一隻溫順的小貓。
“傻子,你怎麼會掉到這裏?”
房文風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弄髒了的衣衫,笑道:“還不是拜你所賜!要不是我的白馬追不上二禿子的速度,我也不會想要抄近道把你攔下來,自然也就不會掉到這個山洞裏了。”
他說話的時候,頭上的枯草一根一根地往下掉,活像一個稻草人,倒把蘇小墨逗得“噗嗤”一笑。
“看到你笑了,真好!”
聞言,蘇小墨捏起了一個拳頭,佯裝生氣地輕輕捶上了房文風的胸口,不想拳頭卻被房文風一把包在了掌心裏。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如火的溫度,這樣的溫度讓她不禁心慌意亂,有些不知所措。
“我沒想到
,你會追上來。”
房文風緊緊地盯着蘇小墨,那似水的眸子在這樣漆黑的光線下顯得明亮可人,眼淚突然不聽使喚地直往下掉,把房文風給急壞了。
“你別哭啊,小墨你怎麼哭起來了!”
“又不是我想哭的。”蘇小墨昂起頭來,指着那淚花汪汪的雙眼,樣子可愛極了。
他苦笑着掏了半天,也沒有把手帕掏出來,只好撿着乾淨的袖子幫蘇小墨拭去臉上的淚水。蘇小墨卻推開了他,帶哭帶笑地說道:“拿開了,你的袖子好髒。”
“這……”
房文風無奈了挪開了袖子,將蘇小墨攬入了懷中,說道:“我也沒有想到,你會生我的氣……我以爲,你明白我的意思。”
蘇小墨在房文風的胸口蹭了蹭,把淚水全蹭到了他的胸襟上,吸了吸鼻子,狡辯道:“我纔沒生氣呢!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突然想騎二禿子!”
這樣可笑的理由耳朵裏,他突然不覺得可笑了。緊了緊抱着蘇小墨的臂膀,這纔是他認識的蘇小墨,分明很受傷卻還很要強;分明擋不住噴薄而出的淚水,卻還要假裝是喜極而泣……
“有腳步聲!”
蘇小墨警覺地從房文風懷裏掙脫出來,揚起胳膊擦了擦眼淚,努力適應着這昏暗的光線,想要找到聲音傳來的方向。 wWW◆тTk дn◆C○
“莫非,這個洞還有其他的出口?”房文風也聽到了那焦急的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或者,這個洞其實是某一個密道的出口!”
他話音剛落,只見一前一後兩個人從黑暗之中闖入了他們的視野,房文風又把蘇小墨拉回懷裏,緊緊地靠着牆壁,恰好被一塊大石頭擋住。
當先一人竟是那峨眉派的沉兮師太!
只見沉兮師太揚起了手杖,背對着那黑衣人用力擲出,本是致命一擊卻生生讓那黑衣人給躲開了。黑衣人將手伸向了腰間,看樣子是疏於防備,其實還有後招。然而疲於奔逃的沉兮師太似乎沒有看出來,眼瞅着就要中招……
“嗖——”
雙刀自蘇小墨的手中飛射而出,朝着那黑衣人的面門砍去!
滅了火,三人從洞裏走出來,舉頭望去,恰見天邊啓明星忽明忽暗。
九娘道:“現在回去,應該剛好吧?”
艾晚不解道:“爲何一定要啓明星亮了我們才能回峨眉?”
奚華安道:“九孃的滌塵心經能夠使那些受傷的峨眉女弟子們處於沉睡狀態六個時辰,也就是說現在回去的話,那些女弟子的沉睡狀態剛好解除,方便我們救援。”
他拉着九孃的手,柔聲道:“也可以藉此洗清那人強加給你的罪名。”
九娘會意一笑,握住了奚華安的手掌。這樣牽手的畫面,她幻想過很多次,不要在屍橫遍野的殺場,也不要在誤會重重的境況下,要的,就是像現在這樣——他願意相信她,和她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沒有隔閡。
儘管奚華安解釋至此,但艾晚還是不太明白。其實,好多事情都讓她不太明白。爲什麼月兒要陷害她?爲什麼和月兒在一起的男子是個不會武功的書生,看他的模樣分明是練過功的呀!
三人回到峨眉北苑的時候,事情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那樣。
那些重傷的女弟子們沒有躺在房間裏等着救援,不幸喪命的屍首也已經被人收斂,奚華安推開了一間又一間房門,傷員都已經恢復了氣色,分明已經被救治過了。
“莫非,文風和蘇姑娘他們回來了?”
九娘已經脫掉了那樸素的打雜衣衫,換上了代表着她身份的赤霞錦衫,金紋面具遮着半張臉,雖不露全貌,也曉得是張傾城顏。
她道:“只要峨眉弟子們都沒事,就好。”
沉兮師太拄着手杖,一步一杵地朝奚華安走來,帶着滄桑感的腳步聲引得三人不禁回頭。她露着慈祥的笑容,與當時在“五陵結客”時所見不一樣,少了那份深沉,笑道:“原來奚莊主是去接心上人了,怪不得老生今早起來不見莊主身影!”
聽她稱呼九娘爲自己的心上人,奚華安的臉頰微微泛紅,拉着九孃的五指更緊了,說道:“這……是啊!可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這還得多謝文風公子和蘇姑娘前來搭救,幫我一起給徒兒們運功療傷,不然……我峨眉也逃不過這滅頂之災。”沉兮師太的眸子忽然蒙上了一層霧,隱約間閃爍着淚花,她搖了搖頭,哀嘆道:“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因果報應,老生如今才曉得!”
沉兮師太的話,令他們三人面面相覷,不得其解,只聽她道:“三位隨我來吧!”
走到大堂,正看到剛忙完歇着的房文風和蘇小墨坐在椅子上喝茶,與其說是喝茶,不如說是替沉兮師太看着那兩個壞事的間諜。
月兒和那個書生低沉着腦袋,規規矩矩地跪在大堂中央。
沉兮師太走到他們前面,落座高堂,和藹慈祥的面容陡然變得凌厲起來,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方纔開口道:“奚莊主,兩位姑娘,請入座罷。”
奚華安和房文風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然蘇小墨卻盯着九娘和艾晚看了好多眼,直要把九孃的面具看碎了一般,目光裏充滿了好奇。九娘只是回以她一個淡淡的微笑,便再無其他。
沉兮師太道:“今日趁奚莊主和文風公子兩位在江湖中很有威望的俠士在此,替你們見證一件事。”
聞言,那個書生微微擡起了點頭來,小聲問道:“什麼事?”
沉兮師太冷哼一聲,笑道:“自然是你們的婚事。”
婚事!
這兩個字一出口,震驚的可不止是月兒和那個書生了,奚華安等人也不禁爲之一驚!
蘇小墨和房文風並不清楚前因後果,倒還表現出一種喜事突來的驚訝表情;而奚華安和九娘卻不這樣想,他們在揣測着沉兮師太所打的算盤。
月兒和那個書生分明就是這場暗殺的間諜,沉兮師太不將他們繩之以法反而成全他們,這樣以德報怨可不是沉兮師太一貫的風格!
“怎麼,月兒你對爲師的提議不滿意?”
“徒……徒兒哪裏會不滿意,只是——”
“只是什麼?”
那月兒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來,正聲道:“現今峨眉如臨大敵,應以大局爲重,以衆姐妹的修養療傷爲先,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讓我和範大哥完婚呢!”
“啪!”
沉兮師太重重地拍了木桌一掌,起身喝道:“你這妮子真的是越來越不聽話了,爲師的話都敢忤逆!”
“徒兒不敢。”
“你不敢,你做都做了你還不敢?”沉兮師太復又坐回到椅子上,平復了一下怒火,問道:“說,到底是誰指使你乾的?”
“沒有誰指使徒兒。”
沉兮師太指着月兒身邊的那個男子道:“沒有人指使你,那你怎麼會和這個書生在一起?北苑遭到暗殺無一例外,卻獨獨你安然無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