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總得確定一下我大哥大嫂是否在洛州衙門吧?”夭豐戀戀不捨看着洛州衙門前的那兩隻大鼓,倒讓衙門口的守衛幾次以爲他要前去擊鼓鳴冤。
“我確定,他們就在這裏,”紅衣女子轉頭看向那些守衛,“衙門,一般是不需要這麼多人看守的,況且這裏不止是門,連四周的牆下都有人看守,若不是有重要犯人,哪裏需要這麼警惕?”
夭豐被駁地啞口無言,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反是夭陌陌對他道:“豐哥哥救人心切,難免會有一點不太理智。不如,我們就跟着蝴蝶姐姐,她會幫我們的!”
紅衣女子沒有回話,直朝着客棧走去。客棧老闆看到他們是外地人,本就沒給好臉色,又見她臉上那金紋面具,想着估計是有錢的江湖人,便想要訛一筆。
客棧老闆道:“看三位客官的樣子,是要住店吧!”
他們點點頭。
客棧老闆搓了搓手,苦着臉道:“如今這日子不好過,你也看到了,最近出了幾件大事兒,生意不太好做……這要是住店的話,兩間屋子……”他一邊說一邊撥着算盤,唸唸有詞。
“不用算了,這個應該夠了!我們要在這裏住一段日子。”紅衣女子拿出一枚白潤透亮的雕鳳玉佩,“當”一聲放到櫃檯上,那正撥着算盤的客棧老闆瞬間不算了,全然被這枚玉佩吸引了,拿在手裏端詳了好一陣。
“這……這是宮貨?”待他反應過來,紅衣女子已經取了三把鑰匙,帶着夭豐和夭陌陌上樓去了。
而那個玉佩,自然是溫玉貴妃託人送給紅衣女子的,多得何止一枚?
她邪邪地笑了笑,大明皇帝萬萬料想不到,她正在用他的資財,將他一點一點推入地獄……
夜有烏鴉躍枝鳴,一隻小金箭刺破窗紙,直直射入紅衣女子的牀頭。她展開那穿在小金箭上的紙條,只見其書曰:“目標已獲。纖媚兒。”
推開窗戶,除了圓月高懸,便是稀疏的樹影,在廊檐下,隱約可見一抹黑影倒掛空中。紅衣女子躍出了窗戶,追隨着那襲黑影而去。那黑影飛得極快,以那苗條的身線來看是個女子無錯,不過那一頭黑髮卻與纖媚兒是不一樣的。她心中疑惑,但既已跟來,就只有繼續跟下去。
瞧那黑影的走勢,是要往竹林裏去!
紅衣女子減緩了速度,放輕了腳步,緊緊地跟在那黑影身後進了竹林。只見那黑影忽一閃身,便不見了蹤影。她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卻唯一盞琉璃宮燈掛在竹枝上,上面刻着一行字。
“入林還往東。”
是說要從東面走的意思嗎?
紅衣女子迅速判斷好位置,超東面走去,待走了一段路,又見一盞琉璃宮燈,上亦有一行字。
“林深莫獨行。”
莫獨行……
紅衣女子抿嘴一笑,她離開楓林鎮的那一天開始,就註定了要獨行,又何懼這林深呢?
她繼續往前走,竹林越來越密了,隱隱地似乎有什麼踏過草地枯葉的聲音。那是,野獸?還是,來此竹林的人?可是,這夜深人靜,又有誰人會來呢?
“小墨,你確定是往這裏走嗎?”一個慵懶地男聲響起。
“當然啦!荼蘼花香就是朝這裏傳來的,怎麼會不是從這邊走的呢?”回話的是一個自信滿滿的女聲。
紅衣女子駐足聽了幾秒,判斷應該不是追她而來的人,便放了心,繼續循着琉璃宮燈的
指示朝東面而行。
人行花塢,衣沾香露。
不曾想,這茂密的不敗竹林之中居然盛開着大片大片的荼蘼花。分明是初春時節,這裏竹子茂盛已是奇事,竟還有夏日方綻的荼蘼花,着實令人費解。不過,良辰美景,紅衣女子到底是雙十少女,免不了被這樣的美景所吸引。
紅裙掃過一朵又一朵的荼蘼花,掃過碎石子路,紅衣女子終於站到了一座石門前。
不等她敲門,石門已開。一年輕貌美的姑娘出門來,對她笑道:“家師已恭候宮主多時了。”
石門裏陳設華美,看來這裏的主人很有情調呢!
紅衣女子被那姑娘引到了裏屋,坐在石凳上,接過一杯暖暖的茶。
一頭赫黑色頭髮的纖媚兒突然從簾子後面走出來,對紅衣女子行禮道:“屬下參見宮主!”紅衣女子趕忙扶起纖媚兒,說道:“媚兒,這是怎麼回事?”
纖媚兒道:“啓稟宮主,屬下已尋到了‘荼蘼仙子’。”
“那她,現在在哪裏?”
一陣包含滄桑的聲音從簾子後面傳來,但從聲音裏,卻難以確定說話女子的年齡。
“聽說宮主近來化身江湖神算子火蝴蝶,這倒是有趣得很!”
紅衣女子微微一笑,說道:“九娘闖技拙劣,以爲這樣尚可掩蓋身份,不想還是瞞不過荼蘼前輩的慧心。”
有木頭撞擊石面的聲音,“咚”“咚”“咚”,擲地有聲而又瞬間消跡而不可尋。“荼蘼仙子”搴簾而出,雖已年過半百,但容顏依舊靚麗,只不過眼角的細紋還是暴露了飛逝的年華。
她說道:“宮主還是不要叫我‘荼蘼仙子’了,如今雖仍在這荼蘼花洞,心卻早已離了江湖多年,稱呼我公孫三玥即可。”
九娘將茶杯放下,上前扶着公孫三玥坐到榻上,方纔問道:“公孫前輩要見我,差媚兒來便是,又何須費了心思引我前來荼蘼花洞呢?”
公孫三玥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那侍女說道:“剩下的兩杯茶呢?一道奉上來。”
九娘問道:“什麼茶?”
公孫三玥指着那青瓷杯中的茶道:“這一杯,叫舊愛。”
又指着那白瓷杯中的茶道:“而這一杯,叫新歡。”
九娘剛端起青瓷杯準備一嘗其味,卻被公孫三玥阻攔道:“誒……宮主不可飲。我尚有貴客未至,且等一等罷!”
聽她如此說來,九娘便也將青瓷杯放下,忽然覺得右耳上少了點什麼東西,這時纖媚兒着急道:“呀,宮主你的血玉耳墜不見了一隻!”
緊閉的石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會兒便聽到有人敲門。
奚華安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小石子,彎腰去撿,才發現是一隻血玉耳墜……
“這不是……在入關之前,我送給九孃的麼?原來,她一直戴着。”
九娘怔怔地看着來人,明靜如水的眸子裏染上了一層輕霧,手指緊緊地揪着衣衫,心裏分明已亂如麻。早該想到的,還會再見面!
奚華安看見九娘也在石門之內,卻是一臉的欣喜,目光側移到她的耳垂,不正好少了一隻耳墜子嗎?遂上前道:“九娘,原來這對血玉耳墜,你一直都帶着。”
她從奚華安手裏一把抓過耳墜子,也不知放在哪裏好,這裏人又多,要鬧出尷尬來也有損清譽,只好忍着性子又戴回耳朵上。
“奚莊主,我公孫三玥
,已恭候多時了!”
公孫三玥拄着柺杖站了起來,示意他們都坐下。蘇小墨瞟了一眼九娘之前喝過的那一杯茶,又看了看九孃的臉色,心中總覺得有一絲的不安,但又不明確是爲何而不安,只好繼續聽他們的談話。
奚華安看着這位陌生的婦人,雖然心中存有疑惑,但還是禮貌地行了一禮,道:“公孫前輩有禮了。只是……在下與前輩素未謀面,前輩又是如何知道在下身份的呢?”
公孫三玥笑道:“奚莊主乃武林盟主,大名遠揚,試問天下誰人不知呢?至於你的樣貌嘛……就更不用說了,武林大會之時,江湖中人都已見過的。”
房文風聞言不禁蹙眉,問道:“難道公孫前輩在三年前,也去過武林大會?”
公孫三玥尷尬一笑,眼裏閃過一絲一樣的光芒,她說道:“別看我腿腳不利,但是武林大會這樣的盛世,我還是去了的。”
房文風說道:“哦,那一定是晚輩健忘,不然怎麼會想不起前輩到過武林大會呢!”
那端着茶的侍女忽然走上來,將青瓷杯和白瓷杯都置於桌上,對九娘和奚華安道:“這兩杯分別是‘舊愛’‘新歡’,二位只可取一杯品嚐。這是家師獨釀,一天只一盅。”
奚華安和九娘不假思索地都將手伸向了青瓷杯,杯中茶便是侍女所言的“舊愛”。
他們都選擇了青瓷杯中茶,心中所想無不昭然若揭……
“看來我的二位貴客心意相通啊!”
心意相通麼?
奚華安和九娘對視一眼,忽然覺得目光再難移開。楓林鎮一別,如今數月後再相見,腹內五味雜陳,心坎上百緒糾纏,說到底,不過還是放不下那份情……
“小梅,你把茶壺提來,給二位倒上滿杯的‘舊愛’,也好聊表我這做主人的情誼。”
那侍女小梅笑應着退下了,不一會兒拎着一隻飛天壺走了上來,亦重新拿了兩隻青瓷杯,滿上後分別遞給奚華安和九娘。
“如今你我闊別重逢,即是緣分未盡,不如在此乾杯爲敬,斷了這情絲牽絆!”九娘舉起茶杯,碰了碰奚華安的茶杯,“我且先乾爲敬。”
奚華安看着九娘,目光中嵌滿了戀戀不捨,追隨着那緩緩擡起的茶杯,心中說不出的難過滋味。終究,還是一把抓住了九孃的手腕!
“九娘,別喝!”說話的並不是奚華安,而是蘇小墨。蘇小墨搶過九娘手中的茶杯,微微傾斜,茶水順着她的手指流到手掌再流到手臂上,她將茶杯放下。指着手上的茶水印痕,問公孫三玥道:“不知道我等和公孫前輩有何冤仇,前輩竟要害我等性命?”
聞言,公孫爲之一震,臉色突變,卻又迅速恢復了常態,說道:“蘇姑娘何出此言?”
“好一聲蘇姑娘,”蘇小墨忽地冷笑一聲,“你怎麼知道我姓蘇?”蘇小墨的氣勢咄咄逼人,倒是讓公孫三玥有些意外。
公孫三玥說道:“我荼蘼花洞不行走江湖,不等於就在江湖上徹底消失,江湖上的事情我自然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難道,你是誰,我會不知道?”
“那好,你說你曉得我,那你可說說看,我叫什麼,家系何處……”
“小墨,你的手!”
房文風一把拉過蘇小墨的手臂,那些茶水印痕已經幹卻,但卻有細細密密的粉末粘在她的手臂上,更嚴重的是茶水印痕周圍都在泛紫。倒是有些……像是中毒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