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什麼詛咒?”
“聽喬蕎說,在上一任苑主去世之前,曾用祕術下過毒咒:凡是男子繼任苑主之位,皆活不過三十歲。而這公孫伍子,死去的那天恰好是他三十歲生日。”
聽毛非這麼一說,蘇小墨不禁打了個寒顫,說道:“毛縣令您這編故事啊?”
“蘇姑娘別還不信,正是因爲這事巧得很,所以我才同意喬蕎暫不上報的。”
奚華安又道:“光聽毛大人這樣說,我還判斷不了,還請大人帶我們去香苑一趟吧!”
楝花飄砌,簌簌清香。
香苑攏在一片花海之中,它的香料無一不是來自花粉,而這香苑的神奇之處在於——可以讓不同時令的花在同一時間綻放!
玫瑰、檸檬花、鳶尾花、荷塘、薰衣草……
薰衣草……
那片鋪滿薰衣草的山谷平原,又一次在奚華安腦海之中閃過。他喃喃自語道:“如果,她也在這裏,該多好!”
房文風側頭問道:“嗯?華安,你在說什麼?”
“噢,沒,沒什麼……”
話音剛落,在那片開滿薰衣草的花田之中忽然飄過一襲紅影,奚華安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只見那女子回眸望了他一眼,又跑進了樹林子裏。有那麼一刻,他想拋下手上的公務追過去,可是喬蕎的出門相迎斷了他的這個念頭。
“如今一月的期限已過,喬蕎也不會阻攔各位大人來調查我夫君的死因。”喬蕎長得端莊秀麗,言談舉止間也頗具大家風範,只是那雙美目恐是哭久了,有些發腫。“我夫君死的離奇,只不過一杯酒下肚,立刻就斷了氣,完全不留有空隙。連……連最後一口氣……都不曾留下。”她說着說着淚水又掉了下來,引得毛縣令直在那裏安慰她。
奚華安問道:“不知苑主,如今在……”
“夫君已經下葬了,就在不久前。”喬蕎言語間明顯有所隱瞞,但奚華安也沒有過問,而是禮貌的表示了一下關心。他們謝絕了毛縣令給他們另外安排住處,而請求住在香苑,方便他們辦案。
爲了公務而掘墳是很不道德的事情,但有的時候卻也不得不這樣幹!
“哈哈,又是夜黑風高夜,挖墳賺錢時!”蘇小墨親吻了一下二禿子的額頭,興奮地看着公孫伍子的墓碑。
房文風白了她一眼:“小墨,注意一點自身形象……”
蘇小墨可管不了那麼多,速速衝進了竹林,很快帶回了一把竹竿來。她把竹竿遞給房文風和奚華安,說道:“這個墳墓和一般的有些不一樣,竟然是頭南腳北,這對死者很不利的。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聽過一種說法‘首避與高碑之後,可避血災。’喬蕎應該是秉着這個意思安排的葬位吧!”
奚華安笑道:“不想蘇姑娘你竟懂這麼多。”
房文風不屑道:“華安你別信她,她只會圖財,哪裏懂這些?”言罷,搗鼓起手裏的竹竿,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立時爲剛纔所說的話感到後悔,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蘇小墨道:“那個,小墨你既然懂這麼多,不如和我說說,這竹竿是幹啥用的?”
蘇小墨瞅了兩眼,沒說話,自顧自地搗騰起竹竿來。
房文風吃癟,扭頭看奚華安,見他也在搗鼓竹竿,便問道:“華安,這竹竿是幹嘛用的?”
奚華安嘲笑他道:“誰讓你說蘇姑娘不好的,現在人家不想理你了,看你怎麼辦!”
“嘿嘿,華安,看你這
模樣,就曉得你知道真相,不如你就告訴我唄!”
“也怪你多年不曾習武,也曾未親手殺過幾個人,纔會不曉得。”奚華安拗不過他,只好解釋道:“剛纔蘇姑娘已經說了,喬蕎這樣埋葬公孫伍子是像替地下的公孫伍子擋一擋血災,而這樣的說法,也只有在江湖人當中流行。”
房文風若有所思道:“那你的意思是……喬蕎和公孫伍子其實都是咱們江湖中人?”
奚華安點點頭,又道:“其實,若是猜得大膽一點,我更覺得喬蕎和公孫伍子不是江湖之人,而這殺了公孫伍子的人,纔是真正意義上的江湖中人!”
“殺了公孫伍子的人……”
房文風喃喃道,只見蘇小墨和奚華安把手中的數根竹竿全數削尖,然後各自將各自的竹竿們綁在一起,插入埋着棺材的土中。
只見他們使勁往下按壓竹竿,疑似有窸窣聲自棺材之中發出,不一會兒,棺材頂浮出土面。房文風湊近了看,才發現這棺材頂上竟然有數個小孔,而蘇小墨和奚華安手中的尖竹竿們恰好插到了小孔之中。
“這……你們兩個怎麼會知道?”房文風不可思議道。
蘇小墨篾笑道:“傻子,你多殺幾個人就知道了!”
“小墨,你……”
“我什麼?”
“你……沒什麼……”
房文風忽然之間不想和她鬥嘴,因爲他發現了棺材頂上隱隱有一些花瓣,便伸手抓過來,抖了抖花瓣上的土灰,驚訝道:“這花瓣,竟然是才摘的!”
“證明在我們之前有人來過,”奚華安也拿起一片花瓣,捻了捻,“在棺材上撒花,或許是香苑自己的規矩吧!”
“不,”蘇小墨的臉色變得有些沉重,“我想,我們惹到難對付的人了。”
奚華安道:“不太明白蘇姑娘的意思……”
“這分明是荼蘼花,你們聽說過洛州神女嗎?”
“洛州神女?”房文風一臉茫然。
奚華安卻皺起了眉頭,說道:“難不成蘇姑娘你說的是隱退江湖多年的荼蘼花洞洞主,‘荼蘼仙子’?”
蘇小墨重重地點了點頭。
“荼蘼花開,一世華愛。
荼蘼花盡,地獄火起。”
紅衣女子站在分道口,茫然地看着汩汩東流的溪水,忽然有些惆悵……
明明,已經沒有那麼恨他了,可是爲什麼還是不想要面對?
夭陌陌長得小巧玲瓏,個頭不過纔到紅衣女子的肩膀,她揪了揪紅衣女子的袖子,問道:“姐姐,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火蝴蝶。”
“火蝴蝶……”夭陌陌突然笑了,歪着腦袋,把紅衣女子從頭到腳看了個遍,“姐姐倒還真的像一隻火紅的蝴蝶呢!”
紅衣女子揉了揉她的絨發,又叫醒了一旁熟睡的夭豐,道:“快醒醒,要繼續趕路了。”
夭陌陌拉着哥哥的手,問道:“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洛州?”
“按地圖來說,快要到了。”說話的是紅衣女子,她打量了一下週遭的情景,在地圖上定了位,指着河對岸說道:“從橋上過去,朝西南方再走五十里就到了。”
“可是蝴蝶姐姐,我只知道我大哥大嫂被帶到了洛州,並不確定他們現在還在洛州呀!”夭陌陌顯得有些失落,“要是我們到了洛州,他們不在……”
“沒關係,再想辦法打聽就是了。”紅衣女子對
夭陌陌柔柔一笑,說道:“姐姐答應了陌陌要找到你大哥大嫂,就一定會辦到的!”
“謝謝你。”夭豐忽然這麼說,倒是讓紅衣女子爲之一顫,她擡眉望着他,溫暖地嫣然一笑。像是有一顆什麼種子掉入了夭豐內心裏那潮溼的土壤生了根,攆不走也鏟不掉……
緩緩灑下的日光映着女子美豔的輪廓,攪得他心裏麻麻的,倒有些攝人心魄的味道。
洛州城不見城牆,只一座籬笆院門敞開着,有一老太拄着柺棍從院門裏走了出來,背上揹着一籮筐的新鮮菜葉。夭陌陌甜甜地笑着,跑上前去問那老太。
“老婆婆,您知道怎麼去洛州縣衙麼?”
那老太似乎耳朵不太好使,看了夭陌陌兩眼,不說話。
“老婆婆,老婆婆……”
那老太不理會夭陌陌,只顧着走自己的路。紅衣女子伸手攔住了她,她有些無奈的止了步,打量了紅衣女子幾眼,方纔開口道:“姑娘何必爲人所難?”
紅衣女子道:“老婆婆,我們只不過是想向您打聽一下洛州縣衙怎麼走,您又爲何不理不睬呢?”
“呵,洛州縣衙?”那老太冷笑一聲,“近來打探洛州縣衙的人還真多,只可惜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去。這裏是洛州北縣,離洛州主城遠着呢!姑娘問我,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紅衣女子收回了手,放老太離去。最近好多人來洛州,怎麼會呢?
難道她的行蹤終究是被他曉得了嗎?明明,是等他離開了,纔出發的。
上天,註定要這樣不罷不休,讓他們見而又分,分而又見麼?
從洛州北縣進入,大約又行了兩天左右,才抵達洛州主城。雖說是個清新而又民風淳樸的城鎮,但卻莫名地瀰漫着一種死亡的氣息,無端地讓人發悶。
街上的行人也不多,連小商小販都寥寥無幾,這與傳言所說的洛州城實在不符。紅衣女子、夭豐和夭陌陌剛踏入主城大道,就有人對他們指指點點。
一人道:“這幾日老有外面的人來城裏,莫不是都奔着香苑那事兒去的?”
另一人道:“我猜着就是,上次來了一羣人,其中還有個騎着老虎的小姑娘……嘖嘖,這年頭奇奇怪怪的人還真多!”
一人指着紅衣女子說道:“看着這位紅衣姑娘也不尋常。”
另一人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點頭道:“那金紋面具估計值不少錢呢……”
“譁——”
說話的那人只覺得腳板脫離了地面,像是凌空而行一般,一下子就飄到了紅衣女子的跟前,他驚恐地盯着這三個陌生人,問道:“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夭陌陌扮着鬼臉問他道:“大叔,洛州衙門怎麼走啊?”
“鬼啊——”
那大叔尖聲叫着就跑開了,夭陌陌卻笑開了花,她拉着紅衣女子的手,說道:“蝴蝶姐姐,我演得好不好?”
“調皮!”紅衣女子輕笑着點了一下她的額頭,陌陌的笑聲很好聽,她許久不曾聽到這樣乾淨的笑聲了,連她自己……也有許久沒有笑過了呢!
洛州城的人們,似乎比較排外,他們放棄了向路人詢問的念頭,只得自己找。好歹是個衙門,找起來起碼是不難的。他們只是在衙門口逗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夭豐道:“蝴蝶姑娘,我們現在不進去嗎?”
“你一進去,就會被抓!”紅衣女子瞟了他一眼,語氣平淡,朝客棧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