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醫診過脈象,說用鍼灸好得快。我倒沒意見,在完顏府時曾扎過,並不疼。十四卻百般阻攔,一會說很痛,一會說會留針眼,總之不同意。王太醫沒敢和主子爭辯,只得開了藥方,再讓醫女往我肚臍眼與膻中穴塗了藥膏,叮囑一番遂退下。
中醫好神奇的,才塗了藥,渾身上下手腳指尖便立時暖和了。
天已大亮,十四還要去尚書房,玟秋伺候他在房裏洗漱。我反正沒睡着,問他:“鍼灸不好麼?爲什麼你不讓我鍼灸?是不是有什麼副作用?”十四用青鹽漱了口,喝了半盞清心蓮子茶,冷不丁道:“在外人跟前穿衣解帶成何體統?”我腦子裏頓時打了結,懵了半會,才反駁道:“我生病了,讓大夫給我看病,有什麼體統不體統?迂腐!”
要是擱現代,像他這樣的思想,讓婦產科的男醫生怎麼活?
十四盤膝坐在炕上,由着太監給他梳頭,道:“反正在我眼皮底下就不成。”我道:“扎針的又不是王太醫,是醫女,爲什麼不成?”十四反腦瞪着我的紅綃帳,道:“你以爲有帳子隔着就什麼都看不見?難免老頭子想入非非...”
我:“...”
這種想法看上去是護妻情切,實際卻很危險。萬一我哪天真出了什麼事,醫女又不能替代,非得御醫親自上場驗明正身時,那我豈非要爲這迂腐的思想而坐以待斃?!
改,必須得改!
不等我諄諄善誘的教育,十四又道:“你放心,以後我會多習醫書。”這...幾個意思?莫非往後我生病了,你還要替我看診不成?如何了得!我口無遮攔,笑道:“你是做大將軍的人,還是多多看兵書緊要。看醫書,沒趣!”他頓了頓,撩起帳子,一雙黑眼睛鼓得跟葡萄似的,閃着瑩潤的華光。他低頭凝視着我,道:“你怎知我要做大將軍?!”
不僅我知道,看過清宮戲的都知道啊!
我可不管卜卦不當神婆,連忙補救,嘴巴像塗了蜜似的,一串兒胡言亂語蹦出來,道:“你高大威猛,器宇不凡,又是皇上心愛的孩子,自然當爲朝廷盡力,征戰沙場,保衛邊疆百姓,幹出一番大事業。”十四不好意思的囧了囧,就像我最初認識的青澀少年,臉上發了紅,支吾半會問:“頭還疼不疼?”我道:“王大人的藥膏可真管用,舒坦多了。”
因爲蓋了三牀被子,我此時有些熱了,就把雙手肩膀還有胸口都露在外頭。
古代的寢衣領口開得特別大,我裏頭穿了件肚兜,鵝黃繡牡丹的花色,鬆鬆垮垮的,當時我又側着身子看他,雙臂一夾,饅頭大不了多少的胸脯,居然還擠出了一條深溝。他不知何時就盯上了那條溝,半會沒動靜。
張芳芳捏着嗓門催促,道:“爺,該走了。”
我看見十四的臉更紅了,像熟透的蘋果。如同幹壞事的小孩被當場抓了現形,十四又急又燥,轉了身,朝張芳芳一橫,道:“屬你最煩!”張芳芳壓根不知自個錯在哪兒,滿臉苦相,一口怨氣堵在嗓門裏,大半日都心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