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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門嫡後 - 第一百十五章 坐等你兒子自己送上門!字體大小: A+
     

    “嘩啦!”

    一瓢雪水,況時寒悠悠醒轉。

    面前不是昏迷前所見的西蠻人,卻是一個輕袍緩帶、容貌清俊的年輕男子,那眉眼之間依稀的熟悉感,讓況時寒全身一震,脫口而出:“秋靜瀾?”

    秋靜瀾毫不意外他能認出自己,淡淡一笑:“久違了,鎮、西、大、將、軍!”一字一頓,五個字唸完,他的微笑裏,漸漸露出懾人的鋒芒!

    “落在你手裏,我無話可說!”況時寒環視一圈四周,但見甲士林立,知道還債的時候到了,索性也放開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不急!”秋靜瀾見狀,卻毫無失望憤懣之色,含笑道,“等況青梧來了,一併動手不遲——你就這麼一個兒子,怎能不讓你見一面再上路?是不是?”

    況時寒聽得獨子之名,果然無法保持豁然,眼皮跳了跳,卻笑道:“你來遲了一步!早在發現韓季山跟趙彬意圖不軌、窺探帥帳時,我就命人把青梧安置到了別處……如今我的心腹應該已經先帶他離開了。大軍新敗於西蠻,沙州又大雪茫茫,你的手段雖然多,又有江家幫忙,但爲了算計我,恐怕所有力量都集中過來了吧?我兒現在要救我很難,要躲避你,難道也難嗎?”

    “算計你倒確實頗費了一番功夫!”秋靜瀾聞言,露出一抹玩味,“不過,你確定況青梧會躲我?我倒是等着他自己撞上門來!”

    “那是不可能的事!”況時寒聞言眉頭一皺,但立刻鬆開,淡笑,“他雖然是我獨子,但向來憎厭我,如何肯豁出命回來救我呢?”說到這裏面上露出一抹自失之色,轉爲自嘲,“這大概就是我早年作孽的報應吧!”

    秋靜瀾嘴角笑意漸深:“他當然不會豁出命回來救你,但……卻不代表他不會豁出命回來救其他人——先生,出來吧!”

    說着,施施然拍了拍手掌。

    隨着掌聲,一襲青衣飄然而至。

    儒衫文巾神情矜持而淡漠——熟悉的裝扮與熟悉的面容,卻讓之前還擺着一副“反正就這樣了你能拿我怎麼辦吧”的況時寒一瞬間目眥俱裂:“你……你……竟然是你!??難怪我明明做了佈置,西蠻還殺進來殺得那麼快!我本以爲是手下被韓、趙埋了釘子,卻是你……是了,你雖然以不參加帥帳議事來避嫌,但,以你之才,只要冷眼旁觀事後帥帳周圍的變化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了!尤其青梧那不肖子對你言聽計從——你要套他的話有什麼難的!?”

    樂山先生看都沒看他一眼,恭敬的對秋靜瀾道:“公子,況青梧本已逃出近百里,但咱們的人帶給他屬下陷於您之手、即將被與這老賊一同處死的消息後,他果然以命脅迫這老賊的心腹,折回來救援屬下!”

    若說發現樂山先生是臥底,着着實實捅了況時寒一下狠的的話。那麼樂山先生現在這句話簡直是爲況時寒貼身打造的虐心臺詞——唯一的兒子,自己快死了也要保下的骨血,都快逃出生天了,居然還要冒死回來救人不說,救的還不是自己!

    不但不是自己,要救的還是害了自己父子的人——可想而知,秋靜瀾既然知道況青梧的行蹤,又用樂山先生引他折回來,哪能不佈置好了對付他?

    怪道此人說要拿了父子一起動手,而且還是等着況青梧自己撞上門來!

    況時寒驟然之間泣涕直下,慘笑連連——他歇斯底里的哭嚎半晌,卻又漸漸冷靜下來:“樂山先生……我就說這樣的才幹怎麼會聲名不顯?還道你真是隱居山野不願意出仕的高人……莫非是‘天涯’中人?卻不知道是哪位護法、或壇主當面?!”

    況時寒與西河王府一脈結了血仇,秋聶三人投奔谷太后之後,他當然要認真瞭解“天涯”——“天涯”中地位最高的是總壇主,下設左右護法,以左護法爲尊,然後是各分壇壇主。

    不過總壇主已經很多年虛設了,近年來“天涯”諸事都由左護法主持。這是因爲總壇主只能由秋氏血脈中有能力者擔任——秋家巴不得甩掉“天涯”,抽身過程中當然不會再讓子嗣去做什麼總壇主。所以秋聶、鞦韆的父親當初之所以只能位居右護法,在左護法之下,也不全是秋家打壓庶子,不過是秋家這些年來與“天涯”劃清關係的方針的體現罷了。

    以樂山先生的才華,如果出身“天涯”,地位絕不可能在壇主之下。

    只是況時寒怎麼都想不出來,從秋聶那邊弄來的資料裏,有什麼人能夠跟他對得上?

    樂山先生微笑着道:“我的本名早已不用,不過廉太妃曾贈我一姓爲任……後來,我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做任子雍!”

    “前任左護法任子雍?!”況時寒愕然得難以形容,“秋聶說你早就死了,不然梅雪也不可能當上左護法——原來你!”

    “秋聶、梅雪、鞦韆,包括我在內,都是先生教導長大的,梅雪與秋聶那點手段,如何可能害得了先生?”秋靜瀾一哂,“不過是那時候先生正需要換個身份,便假借他們之手,金蟬脫殼罷了!”

    “尊父子當初恩將仇報阮老將軍,若只是尋常報仇,昔日那些無辜者,豈不是太冤枉了?”樂山先生任子雍施施然道,“我受廉太妃之命爲公子復仇鋪路,見公子諸般技藝已上正軌,無須我特別操心,自然尋思着,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自身,這纔不負廉太妃昔日恩情、才能告慰秋、阮兩家的在天之靈啊!”

    當年況時寒父早亡母改嫁,叔伯親戚都視他爲累贅,生存艱難,是阮老將軍念着與他父親的同袍之情,把他接到阮家,視同親子的栽培教養。那時候阮老將軍膝下有身負王爵的女婿秋仲衍,還有兩個親生兒子以及幾個孫子——但鎮西軍中地位僅次於阮老將軍的人,卻是況時寒!

    雖然說這有他本身的才幹,也足見阮老將軍完全沒把他當外人看待!這樣的推心置腹,卻也沒改他姓氏,仍舊讓他榮耀着況氏的門庭!

    可是阮老將軍,甚至說整個阮家這樣的寬容與好心,換來的卻是最殘酷無恥的背叛!

    這樣的仇恨與血債,又怎麼可能是千刀萬剮的虐身刑罰所能夠討回的?

    虐身又虐心,才能出秋、阮兩家那口惡氣不是嗎?!

    十幾年隱忍與籌劃、十幾年心痛與分別、十幾年等待與醞釀——這一刻終於如願以償,秋靜瀾心中有千萬情緒掙扎咆哮,急欲發泄,但他卻竭力忍耐住,保持着最最平靜的微笑,仔細端詳着況時寒每一個絕望的神色——痛苦嗎?憤怒嗎?委屈嗎?不可思議嗎?覺得冤枉嗎?悔不當初嗎?

    真心實意對待的人,卻是一心一意摧毀你一切的人!

    不讓你親自經歷一場同樣的背叛與椎心之痛,如何對得住那些十幾年前無辜慘死於此地的先人!!!

    看着況時寒狂吐鮮血之後頹然倒下,他淡漠的吩咐:“切參來,不要讓他現在就死了!”

    “去我書童那裏拿吧!”任子雍笑着吩咐左右,“那參還是況賊送給我補身體的,我就知道他自己一定用得上,過來時,特意讓人帶上了!”

    說完這話,他臉色凝重起來,擡手在秋靜瀾背心一拍——秋靜瀾猝不及防之下,居然也是哇的一口鮮血吐出!

    “注意身體!”任子雍看着吐出這口血後臉色反而起來的秋靜瀾,皺緊眉,提醒道,“仇你可以報了,但事情還沒結束!你如今病不得!你方纔不該如此忍耐的,況賊他起初的平靜領死,就是爲了激你不發作、生生被這一口心頭血堵壞!你別告訴我你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秋靜瀾接過阮毅遞上的水囊漱了口,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淡笑:“只是覺得無論如何都難解心頭之恨!”

    他當然知道況時寒一開始的冷靜以對,雖然確實有他身爲鎮西大將軍的氣度,但也是故意做出來的——目的是賭秋靜瀾年少氣盛,看到他沒有哭天喊地的求饒,也不肯歇斯底里的發作出來——但秋靜瀾隱忍多年一朝如願,心情激盪程度可想而知,硬忍着不發作,少不得要折損心神!

    對於自知無幸的況時寒來說,反正是能傷他一點算一點。

    方纔若非任子雍拍出那口血來的話,秋靜瀾很有可能會在數日之內大病一場!

    只是正如況時寒所預料的那樣:秋靜瀾見他冷靜自若,寧可硬撐着也不願意弱了氣勢就這麼發泄!他纔是贏家,做什麼要用自己片刻的軟弱,去成全況時寒的臨死不亂?!

    “往事已矣!”任子雍皺眉,“莫忘記,你還有郡主需要照顧!”

    提到遠在京中的妹妹,秋靜瀾吐了口氣:“好!”

    有牽掛的人,確實沒有任性與驕傲的資格啊!

    他心裏嘆息着,卻也沒覺得被拖累。

    畢竟如果不是還有這個妹妹,以他這輩子的經歷,報完仇後,他真的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等況青梧送上門後,這父子兩個處置完了……必須拿下鎮西軍!”秋靜瀾默默的盤算着,“到那時候即使江家權傾朝野,諒他們也不敢虧待妹妹!”

    一個足夠位高權重又有能力、還視之如珍寶的孃家兄弟,是任憑公婆刁鑽、叔姑難纏、丈夫無情、子女不孝……也能讓已嫁女過得風生水起的重要保障!

    “妹妹,你這些年的悽苦,我一定會加倍補償給你!讓你這一生一世,都不必再受委屈、不會再有危難!”秋靜瀾朝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平靜的吩咐:“韓、趙兩位將軍何在?去找到了告訴我!”

    韓季山、趙彬,正是阮、秋舊部中的領頭人,也是秋靜瀾圖謀鎮西軍的關鍵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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