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聲嘶力竭得喊道，冷風吹得我的臉頰有點兒疼。蔣雄愣了愣，然後笑了，“你難道真把你自己當成我的女兒了？可笑！”
“如果可以，我寧願這輩子都不認識你，都不知道我居然有這麼一個沒有人性的父親！”
“辰川！”
莫少棋打斷我，我卻如瘋了一般又哭又笑。
“你算計了大半輩子大概永遠都不會想到有一天你竟然會被自己拋棄的女兒給反算計了吧？”
一想到這裏我就想笑，但是臉上卻溼溼的。
“真不知道你這個丫頭在胡言亂語什麼？”蔣雄扶着欄杆站了起來，自言自語般看着近乎瘋狂的我。
“別動！”
我衝了過去，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看着面前這一張臉，就是這個人，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然後又拋棄了我，將我丟在雪地中......
“同樣作爲女兒，你到底是怎麼忍下心把那麼小的我在大年夜放到人販子的手中的？”
蔣雄想要揮開我的手停下了動作，怔怔得看着我，“我跟她一樣都是你的女兒，都是你親生的女兒，爲什麼我從一出生就遭受這樣的懲罰？我做錯什麼了嗎？爸爸！”
眼淚沒完沒了得往下流，滴到了我的手掌上，暖暖的，但是我的心很冷！
“你......你......你......”
蔣雄睜大眼睛訝異得看着在他面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嘴脣顫抖，半天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跟猜到的，莫少棋則一直站在身後看着我們，不用看，我也知道他一定很難過。
“你知道嗎，就是因爲你，我每天看着自己的親生母親在眼前，卻不能相認，我看着她爲了‘死去’的我難過、傷心、流淚，我卻無能爲力！最後，最後，我竟然看着她死在我的......我的......懷裏！”
我伸出雙手，似乎還能看見鮮紅的血，沾滿了我的指尖，人都說悲傷到了一定程度就不會流淚了，可爲什麼我的眼淚止都止不住呢？
“爸爸，我叫你一聲爸爸！是女兒不好，竟然能在你拋棄她多年之後還能找上門來，可是......可是......你能告訴女兒，這輩子你難道就
爲了仇恨活着了嗎？”
蔣雄被我的質問逼的連連後退，我是第二次看見蔣雄流淚，第一次是在“杜氏企業”有危機他要我做出犧牲時，我不知道上次的眼淚是不是有演戲的成分在裏面，但是這次他絕對哭了。
然而，我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就爲了一個女人，你不惜毀掉媽媽的人生，你對她百般仇恨，你逼死了她的父親，你瞞着她在飄着雪的大年夜將我們姐妹互換，你還是不解恨，最終將她逼死，可是你知道她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
蔣雄抱着頭連連後退，老淚縱橫。
身後莫少棋在拉我，“辰川，不要這樣！”
“她到死的那一刻還在爲你說好話，她竟然......竟然叫我......叫我不要......不要恨你！”
我的眼淚再次涌出了眼眶，蔣雄不相信得擡起了頭，臉上是極度震驚的表情，我放開了他，他怔怔後退，竟然跌跪在了地上，雙手捂着臉，我想，這一刻，他一定在想媽媽的好吧！
“小時候我還奇怪，爲什麼我跟爸爸不一樣，我那麼喜歡吃蝦，爸爸卻碰不得一丁點兒蝦，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可是，我真的寧願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既來則受，人世無常，一切皆有緣由。”突然想起開雲寺的雲竹師傅的這句話，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確實是一切皆有緣由，由不得願不願意。
“爸爸，女兒敢問您一句，這些年，您有心嗎？您的心還在跳動嗎？”
我撫上自己的胸口，看着跪在地上那個一瞬間突然老了十歲的人。不管是慈愛得撫摸着我的額頭叫我丫頭，還是兇狠得拿着鞭子揮舞的他，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老人，只是一具沒了靈魂的軀體。
我扭頭就走，身後卻傳來了他的聲音，“不離，哦，不！”
他看着一旁的莫少棋，莫少棋告訴他，“辰川。”
“辰川，你要怎樣......怎樣才能原諒......原諒......爸爸？”
我沒有回頭，“懺悔吧！”
這回莫少棋沒有阻止我。
“開雲寺有一千三百一十四個臺階，跪着將它走完我就原諒你！”
“辰川！”
這回，是莫少棋在叫我，我知道，他在責怪我。開雲寺有一千三百一十四個臺階，開雲寺也是我母親常去的地方，我要蔣雄就在那裏懺悔！但是我不知道這個早已經沒有了心的男人會不會去做，可是已經沒有關係了。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許辰川了，我再也不是蔣不離了，我終於可以做回自己了。可是，爲什麼我都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感覺？
這一路走來，我得到了那麼多的愛，同時卻也失去了那麼多......
王姨還是瘋瘋癲癲，院長跟我搖搖頭，“估計恢復的可能性不大。”
媽媽仍然不認識人，爸爸再見到我時眼圈紅了，我知道，他也看新聞了，他也知道事實的真相了。
我將手裏的鑰匙拿出來，朝他暖暖得笑，“爸爸，我回來了，房子還在，不知道爸爸還要不要我？”
爸爸將我摟在懷裏，一個勁兒得拍我的背，透過夕陽我似乎看見了美好的未來，真好，我還有爸爸媽媽在身邊！
爸爸媽媽搬回別墅的時候，子煦哥來幫忙，一邊撓頭一邊看着我眼神閃躲，我終於忍不住了，“子煦哥，有什麼話你就說，躲躲閃閃的一點兒都不像以前的你。”
“蔣......辰川，以前我拿......”子煦哥又開始撓頭了，真受不了他，我笑着鼓勵他說下去。
“拿掃帚......掃帚轟你的事......”
原來是這個，我這才明白，“哎呀，我還當什麼事呢，那個時候你不是不知道嗎，怎麼能怪你呢？”
“嘿嘿......”
子煦哥嘿嘿一笑，繼續去忙活了。
家裏收拾的差不多了，我躺到自己的牀上，看着自己房間的屋頂，這大半年來第一回有了心安的感覺！
剛沒躺幾分鐘就感覺身邊有人進來了，我睜開眼睛，就看見了莫少棋英俊的臉，因爲幫忙搬家袖子挽的老高，臉上還有灰，看着躺着挺舒服的我，笑了。
“來。”我騰出個地兒，“我的牀可舒服了，來沾沾光。”我示意了老半天，莫少棋愣是沒動。
“怎麼了？”
“你該不會不想回家了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