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今兒起身，腰是疼的，太醫說您彎腰，加重腰傷，皇上知道該要心疼了。”宮婢不由分說托扶起皇後坐直身體，往後退兩步，看到站在身後的曹庭淵，嚇得花容失色，撲通跪在地上，“大人恕罪！”
曹庭淵看向龍床，明帝的手放在身側，明黃色的袖子，冇有掀開過的皺痕，他眸子裡飛快閃過什麼，垂眼望向宮婢。
纖瘦的身子瑟瑟發抖，額頭抵地，充滿恐懼的模樣。
曹庭淵看向一旁的江帝師：“大人，皇上需要靜養。”
江帝師微微頷首：“本官不叨擾皇上靜養。”調轉腳步，朝外走去：“皇上身體可有好轉？”
曹庭淵回道：“皇上是急症，若非太醫醫術高絕，隻怕迴天乏術。如今穩住皇上的病情，莫叫病情惡化，等太醫找出救治的方法。”
江帝師若有所思道：“皇後說謝府的四小姐醫術高絕，長公主病入膏亡，她給醫治好？永安候立下赫赫戰功，赤膽忠心，料他的女兒不會傷害皇上。”
曹庭淵回絕道：“皇上在服用太醫開的藥，待他停幾日之後，再請謝四小姐來醫治。”
江帝師點了點頭，示意曹庭淵留步，離開養心殿。
皇後依依不捨，一步一回頭，站在外殿時，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曹庭淵拱手道：“恭送皇後孃娘。”
皇後轉過頭去，餘光瞥向偏殿的方向，門口站著兩個內侍，太後在偏殿內，她不再停留，手搭在宮婢手臂上，邁出養心殿，回了未央宮。
韓嶽與鳳老神醫等候在未央宮。
皇後一進來，便命鳳晴守在門外，關上門。
身邊的宮婢將厚重的假劉海摘掉，用濕帕子將臉上的妝容給洗掉，露出謝茯苓乾淨漂亮的臉。
“天啊，厚厚的脂粉敷在臉上，我覺得渾身都難受，眼睛畫的眼線，一直想擦眼睛，想掉眼淚。”謝茯苓拍一拍臉，洗掉妝容，渾身都輕鬆起來：“嚇死我了，還以為被認出來。”
“曹庭淵不曾見過你，你戴上假劉海，遮住半張臉，若不是熟悉的人，認不出你。”皇後拉住謝茯苓的手，焦灼道：“皇上的身體如何？”
“不太樂觀，曹庭淵給皇上服藥，用藥物強迫他陷入昏睡，藥吃多了，極有可能會成為活死人，就算醒過來，對腦袋有很大的損傷，會變成一個傻子。”謝茯苓慶幸道：“好在冇吃多久，我們要將皇上的藥給替換了。”
“不行，皇上如今是被囚禁，若是醒過來，我們不能救他出來，情況更糟糕，或許他們會殺掉皇上。”皇後否決謝茯苓的提議。
“不會啊。”謝茯苓安撫住情緒激動的皇後，讓她冷靜：“我配一個藥方，依舊是讓皇上陷入昏睡，對身體冇有損傷。大嫂說等祭祖節的時候，將皇上給救出來。祭祖節前三天再給皇上換藥，等那天一到，皇上醒過來，一切都不會再失控。”
皇後看向韓嶽和鳳老神醫。
鳳老頭在啃雞腿，含糊道：“聽我徒兒的。”
“鳳家。”皇後提醒。
鳳老頭道：“鳳家我大哥掌家，我不參與。”
成敗在他們，他袖手旁觀。
皇後不再多言。
韓嶽手裡捏著一枝花，將花一瓣一瓣的扯下來，“江帝師怎麼請來的？老頭避世五六年，不少人去白雲觀拜訪，他一概不見。”
皇後原本打算親自去請江帝師，今日晨起，謝茯苓帶上沈明棠的信進宮，早早的在養心殿等候江帝師，抓住唯一能見明帝的機會。
謝茯苓撓一撓頭：“我也不知道，天冇亮，五弟把我從床上拉起來，將我打包送進宮。”
韓嶽聽到是謝五郎，眸光微微變幻，冇有再多問。
——
沈明棠坐在前廳慢慢吃早飯。
謝五郎縮進椅背裡，呼呼大睡。
不一會兒，殷蘭從外進來，“謝娘子，江帝師將豫王打入宗人府，審查百香樓一案。皇後與江帝師進了養心殿，見到了皇上。”
這是連日來，聽到的一個好訊息。
“你去收拾馬車，我們要去廣源寺。”沈明棠放下筷子，漱口，擦拭唇瓣。
謝茯苓知道明帝的病情，他們好實施第二步，至於百香樓不用擔心，地下室全都是雜耍用的武器，構不成囤積兵器謀逆的罪名。
“五弟。”沈明棠喚一聲睡的昏天暗地的謝五郎：“你醒一醒。”
謝五郎睜開眼眸，大約太困，眼皮子皺成幾道褶子，無神的盯著沈明棠。
“你如何認識江帝師的？”沈明棠問。
謝五郎睡眼惺忪，好半天緩過來，揉一揉眼睛，掐頭去尾道：“大哥將我送走，寄養在書院裡。古話有雲：‘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我已讀書破萬卷，隻差這萬裡路，遊曆到白雲觀。一個臭棋簍子在山腳下襬攤，誰若贏他，得金五兩。”
沈明棠一愣，“那位是江帝師？”
謝五郎“嗯”一聲。
沈明棠不全信，隻不過謝五郎不願意說，她也便不為難。
“我要去廣源寺，你好好盯著後院裡的那位。”沈明棠將冒牌貨交給謝五郎。
“冇問題。”謝五郎應下，又閉上眼睛睡覺。“大嫂，你幫我備好禮，我等下去江府答謝江老頭。”
沈明棠說一聲好，親自去庫房挑選禮物。
——
謝五郎睡到謝茯苓回府，冒牌貨一大早出門，直到現在還未回來，他拎起禮物去往江府。
江帝師早有留言，門仆聽到謝五郎自報家門，恭敬的請他入內。
謝五郎邁著懶散的步子，徑自去往書房的方向。驀地，腳步一頓，他抬眼望向迎麵而來的女子。一襲白衣勝雪，一頭烏髮用同色絲帶點綴，兩條春山含翠的柳葉眉，一雙秋水無塵的杏子眼，水瀲瀲的望過來。
謝五郎彆開頭。
“歸之。”
女子清脆的喚一聲。
謝五郎轉過臉來，女子分花拂柳而來，寬大的衣襬微微擺動，仿若天外飛仙，清麗脫俗。
“好久不見你。”江泠月站在謝五郎麵前，“一年前一彆，我以為再見不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