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裴之靠在椅背上，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在他臉上分割著明暗，漆黑深幽的眸子愈發晦暗難明。

“想要做官，先得吃一碗洗心湯，把良心洗去。再燒一份告天紙，與天理告辭，纔可吃得這碗飯。”謝裴之俊美的臉上，慢慢展開一絲譏誚的笑：“與我選的這一條路有何區彆？何必守著一份清高？”

至少不必傷天害理，給他足夠的自由。

他差一點失去一個妹妹，不願叫他們再跟他吃苦。

這條路雖然艱險，未必不能絕地逢生，錢與權勢兩得。

秦川想到謝裴之家的情況，又想起官場亂像，若想要在仕途平步青雲，也需要長袖善舞，善鑽營，還得足夠的銀子打點，的確不如眼前的選擇好。

“你向來比我豁達。”秦川端起一杯茶，姿態嫻雅的碰一下他的杯子：“你成親好些天，改天我去拜訪嫂夫人？”

謝裴之腦海中閃過沈明棠揹著竹簍，白潤的臉曬的通紅，額頭上淌著晶瑩的汗水，笑容燦爛的模樣。

“隨你。”

他收好鹽引、茶引，離開酒樓。

——

沈明棠賣肉醬初次試水，成效不錯，她特地買了一堆食材。

汗流浹背，又餓又渴。

沈明棠擦一擦汗，發現今日市集冇有牛車。

準備將食材放進糧油鋪，叫店家幫她照看一下。忽然，一道陰影籠罩過來，沈明棠抬起頭，眼底閃過驚訝，轉瞬驚喜道：“你怎麼在這？”

“順路。”謝裴之將油包紙放在她腳邊，將一隻麻袋扛在肩膀上，一手拎起一隻麻袋。

沈明棠愣住了，望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連忙撿起地上的油包紙追上去，“這是你買給我吃的嗎？”她聞一聞，是烤鴨的香味。笑意從眼角飛出來，嘴角微微上揚：“我很渴，想喝水。”

謝裴之眉心一皺，帶她去一家茶館，要一壺溫茶。

沈明棠小聲說：“我要涼的。”

謝裴之斜睨她一眼，從跑堂手裡接過溫茶，放在她手裡。

沈明棠渴的厲害，想喝點涼的散熱，見謝裴之已經往外走，她將茶遞給跑堂的，悄聲讓他換一份涼的。

謝裴之後腦勺像長眼睛似的，冷聲道：“不渴，就不要喝了。”

沈明棠瞪著他的後背，這臭男人居然凶她！

前世他從來冇有說過一句重話，向來都是依順她。即便稍有意見不合，他也會好言相勸。

沈明棠癟一癟嘴，一口喝掉一碗茶，沉默地跟在他後麵。

謝裴之租一輛牛車，將東西放在牛車上，這才發現沈明棠興致不高，似在生悶氣。

他繃緊唇角，低聲道：“上車。”

沈明棠眼皮子都不動一下，爬上牛車。

謝裴之雙目一沉，看她悶聲不吭，手指摳著裙襬上的繡紋，整個人有點蔫。抿一抿唇，轉身大步離開。

沈明棠瞪圓了眼，他就拋下自己走了？

他就不會說一句軟話嗎？

沈明棠對車伕道：“去桐鄉村。”

“小娘子，不等你家郎君嗎？”車伕問。

“他……”還有事。

車伕道：“誒，你家郎君來了。”

沈明棠扭頭望過去，謝裴之大步走到跟前，將一份涼皮放在她旁邊：“不要任性貪涼，你自己的身體，自己心裡有數。”

沈明棠頓時心花怒放，鬱氣一掃而空：“裴之，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謝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