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要不是當初寧書危在旦夕，她媽媽是怎麼也不會說出那段往事的。”顧寧書的爸爸繼續哽咽着道：“當年是我不對，我對你媽媽不夠信任，我甚至連一句解釋都沒聽就……我……我……澄寂啊，你能原諒爸爸嗎？？”

顧澄寂低着頭，白皙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握着手中的手機，因爲太過用力，他的指節甚至有些微微地泛白，他就這麼沉默着盯着地面看了許久，終於擡起頭來，朝着顧寧書的爸爸微微一笑，聲音輕輕道：“不行。”

“可是爸爸……”

“想知道爲什麼？？”顧澄寂打斷他的話，繼續道：“從我出生到現在，二十四年了，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探究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其實你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就能還媽媽一個清白，然而你連想都沒想過……你對她的感情不過如此。”

“四歲的時候，我上幼兒園，班上的同學起鬨說我沒有爸爸，說我是私生子，說我媽媽是個不乾淨的女人，我把所有罵我的人都揍了一頓，卻在放學的時候不敢回家，因爲我身上到處都是抓破的傷痕，我怕她會傷心。”

“八歲的時候，我上小學，每天放學回家都能聽到媽媽壓抑的哭聲，但她在看到我的時候，總是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她說生活已經這樣了，能活下來不容易，所以必須要樂觀地面對每一天……”

“十二歲的時候，媽媽去世了，臨走之前，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見到你，告訴你，我是你的親生兒子，她擔心在她去世以後，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要怎麼面對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

顧澄寂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淡然，彷彿只是在陳述教科書上的文字一般，他看着顧寧書的爸爸，低聲道：“很小的時候，我總是想不明白，你爲什麼會不要媽媽不要我，後來長大了，我就知道了，因爲你根本就不在意……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的親生兒子了，否則的話，你也不會願意每個月支付我的生活費，但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認我，是麼。”

“不是這樣的，不是……爸爸其實……”顧寧書的爸爸動了動嘴巴，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他的話，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反駁。

“回去吧。”顧澄寂安靜地看着他，聲音淡淡道：“在我媽去世的那一天，我心裏的那個爸爸，就已經死去了。很感謝這麼多年來，你每個月支付給我的生活費，讓我不至於餓死在街頭。”

顧澄寂笑了笑，然後繼續道：“我工作以後，已經將這些年來你給我的生活費全部打回了你的卡上，並且支付了相應的利息，你和我之間，互不相欠，從此再無瓜葛。”

“澄寂……”顧寧書的爸爸看着眼前的顧澄寂，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起了那一天在靜蘭的葬禮上，他小小的身軀背對着自己，肩膀劇烈地抖動着，那個時候，他是在哭吧……

要是那個時候，他上前與他相認，現在會不會是不同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