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珥游上了海岸。
一手拿着它的揹包,推開了用以划到岸邊的木門板。
這個小島,亦或是說,這個小土包,孤零零的在水面上。
有幾顆棕櫚樹在上面,基本佔了小島的一半面積。
兩隻螃蟹從旁邊匆匆的走過,在沙地上留下淺淺的痕跡,然後鑽入到沙土之中。
費力的向着淺淡的沙灘上走了幾步,威珥只是向前走了幾步,就已經到了這座島的中心。
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地上。
揹包扔在一旁。
他實在是太累了,但更多的是迷惑。
威珥的衣服劃開了幾個口子,臉上也有一些淤青。
威珥兩眼有些直愣愣的,到現在也沒有回過味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想想。”威珥陷入了沉思。
……
“哇啊!”
噗!奧利駕駛着船,在大浪的最頂端,向着海面衝去,威珥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坐激流勇進,多激流?多勇進?
那種感覺就像是將激流勇進坐成了雲霄飛車的感覺。
不!比那個感覺還要大,還要讓人難以接受。
“奧利!我們還是停下來吧!”
“不行嗷,在這麼大的風暴裏停下來我們就完了嗷!”奧利努力的操縱着手中的船舵,海水將它的身上打溼,海水掛成瀑布一般,從它的臉上留下,但是手上依然穩穩當當。
“威珥,你先到船艙裏面等一等吧,或許不直接看着會好一點。”博瑞思勉強的撐起一個稍稍能擋住些大東西的防護罩,比方說大馬哈魚和海膽或者扇貝之類。
二話沒說,威珥就搖搖晃晃的向着船長室內走去。
大浪一波接着一波,整個海面好像是沸騰了起來,好像是發泄着無盡的憤怒一般。
大海咆哮着,翻滾着,席捲着,墜落着,紛雜而簡單。
海水打下的形狀,雨水傾瀉落成的織網,還有天空黑雲閃電醞釀的陰霾,還有生猛的海鮮,接合交織,讓整個天地都狹窄又紛亂。
但它們也簡單到難以置信,簡單到一個個如瀑如幕的巨浪不停歇的將海中的小船拱起,再講小船甩出去,向小船拍打過去,單調,重複。
威珥腳軟了,他看見天地間的浩浩蕩蕩,看見海上波瀾的升降,水爲空壁,雲海難分。
而他們,就乘着一艘小小的海船,在空中和海面上下飄蕩。
好吧。
威珥哪有時間看那些東西,他已經有一些六神無主了,聽見了博瑞思的建議,想都沒想的就捂着嘴,自己走向了船長室。
奧利操動的船的確平穩,在如此的天氣中,仍然能讓船隻保持平穩……不至於翻轉。
……
威珥向一側偏頭,看了看手中拿着的揹包。
拽着後邊的揹帶,將它拽了過來,凝神一看,這裏面是當時製作剩下的材料放置的揹包。
“對,這個東西當時放在門口了,我怎麼拿它了呢……對了,那個包在博瑞思那裏……萬幸,不是那個空揹包。”
威珥撐着身子站了起來。
彎着的腰不由一頓,他想起來自己在打開船長室木門的時候,他回頭看向了博瑞思和奧利的方向一眼。
大雨太大,就像是一層紗,大雨太急,就像是一首曲。
模糊了視線,也阻礙了聲音。
威珥只聽見隱隱約約的傳來博瑞思的聲音,然後船的一側就舉起了一道巨大的海浪,狠狠的向着船的橫向拍擊過來。
咔!的一聲,威珥連同木門都被拍飛了。
他遠遠的飛了出去,像是被扔進了洗衣機,翻轉,蹂躪,迴旋,攢動。
不受控制,不分方向,上下顛倒,前後難明。
當他在清醒的時候,自己已經趴在了那塊門板上,靜靜的漂浮在安靜的海面了。
滑動雙腿,努力的向着不遠的陸地前去。
周圍的海面乾乾靜靜,沒有多餘的類似於船之類的木頭。
“一覽無餘啊~這個地方就這麼大點……連島都算不上,這就是個島礁吧……島礁都算不上。”威珥就走了十幾步。
就已經可以從一頭走到另一頭了。
估計退潮的時候能大一些,但也就是這樣了。
“他們兩個怎麼樣了……哎~現在我得想想辦法讓自己出去啊。”威珥揉了揉肚子,“這個地方可真是什麼都沒有啊。”
他用手搭起一個陽棚,向着遠處看去。
這裏的海水是如同瑪瑙一樣碧綠的,可以清澈的看清海中的一切,海水之下,是枝節相連的一條條沙路。
不需要看多遠,威珥就能看見一個個猶如自己所站的這樣的小島礁。
“先做一個木筏,到附近看一看吧……萬一能找到他們呢。”
“這裏這樣的島嶼看起來不少啊……”
威珥向着自己飄來的方向遠遠望去,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島嶼的方向,也是海的顏色發生變化的方向。
“但願他們呢沒事。”威珥將右手伸了出來,喃喃道:“他們會在哪呢?”
……
“我在這兒!”博瑞思的聲音從一處石頭上傳來,海里游泳的奧利看向那個方向,“嗷~”
四肢並用遊了過去。
矯健的身影幾個躥躍,來到了博瑞思的懷裏。
“嗷~嗷~”親呢的用自己的頭蹭了蹭博瑞思溼漉漉的頭髮。
石頭的旁邊是一艘漸漸向下沉的船隻。
博瑞思看向懷裏的奧利,就是一隻白色皮毛的小狐狸。
“嗷~~嗷?”兩隻閃亮亮的大眼睛看向博瑞思,嘆了口氣,博瑞思四下看了看,“還是找不到威珥嗎?”
“嗷~”奧利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
“連交流都成問題了嗎?”博瑞思有些愁的捂住了額頭,懷中的奧利動了動,一陣刺痛從肋骨那裏傳來。
“嘶~很久都沒有疼痛過了啊……都快忘了身體是會受傷的。”
手拿下來,放在眼前,一手的血跡。“頭上也受傷了嗎……”
博瑞思回頭看了看,是一片紅木交錯的溼地。
將奧利放在了地上,讓它自己在地上撒歡,自己則開始處理起自己的傷口。
在船還沒有散架之前。
“博瑞思”在威珥掉下去之後不久,奧利忽然出聲,音色沒變,但是博瑞思敏銳的感覺到了這不是奧利。“博瑞思,你是叫博瑞思吧……我是這頂帽子裏的靈魂……我就要消散了。”
奧利呆滯的站定在船舵前,雙眼無神。
“威珥掉……你說什麼?!”停住對奧利說的救威珥的話。
“啊~在沉睡了這麼久之後,醒來的時候竟然仍然在我深愛的大海上,周圍竟然還有這麼大的風浪……真是往日如故……博瑞思……這艘船撐不了多久了…船正在向着危險的海流航行…在我消散之前,我會讓船儘量……我會讓船開往平靜的海域,之後就靠你了。”
“奧利?你在說……說什……”奧利空洞的眼神轉向了博瑞思,隱隱約約,博瑞思好像看見一個星靈青年的臉孔。
“沒時間了,博瑞思……星靈的希望不能就這樣消失掉……從前一樣,現在也一樣。”奧利的雙手猛的一轉,海船傾斜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迴轉向海裏的另一個方向。“拿好這張海圖,博瑞思,你現在趕快下去,拿上能拿的東西。”
海浪捲起,但海船卻沒有被拱起,而是順着大浪的一個側面,平穩的轉向另一個方向。
從遠處看去,就像是那艘船脫離了引力,船底在海幕的內側,船身和海面平行似的,急速滑過。
“奧……”還沒等博瑞思說出一句話,船隨着巨浪的衝力,被送到了一處平緩的海流中,船身後邊的暴雨巨浪就像是拐了個彎一樣,從船身旁邊唰唰唰的過去,而小船則在一股看不見的海流中,向着另一個方向行駛過去。
隨後,博瑞思就看見奧利頭上的帽子變得透明,漸漸的消散了。
奧利隨後發出一陣白光,飄散,原本半獸人的樣子,變回了小小……中等體型的狐狸。
有些茫然的站在船舵的旁邊,然後有些害怕的向着博瑞思跑來。
“嗷!”剛抱起奧利,奧利就叫喚了一聲。
博瑞思猛地回過味來,回頭看去,船的前面是一堆巨大的石塊。
“不好!”
這時,船身一震,撞在了礁石上……。
“還好這個‘冰箱’沒有壞掉。”從海面上找到的,只有漸漸向着海底沉下去的冰箱了。
“威珥,希望你能沒事……”咬了咬自己的嘴脣,不讓自己向着不好的方向去向。
包紮完的博瑞思招呼了奧利一聲,定了定神,向着紅木林的水塘和其後的灌木叢林中走去。
……
“有人?”威珥滑動木筏,不遠處有一處島礁,稍稍大一些,最起碼不會讓自己一眼從這頭看到那頭了。
最重要的是,在島礁旁邊的一處,停着一個簡陋的竹筏。
威珥小心的向着這個方向劃去,手裏已經攥着一根長矛了。
來到竹筏的旁邊,令威珥驚訝的是,竹筏上有着一張半乾的漁網。
“有人!”但是海灘上的蹤跡威珥看不太清楚。
他四下觀察一番,然後將木筏停下,從木筏上蹦了下去,游到了岸上。
眼睛一下就盯住了地上明顯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