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希蘇望在雪地裏玩得高興，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秦暖暖早就過了這種玩鬧不休的年齡了，她頭枕在雙手手臂上，仰頭看着黑色的夜幕，看着簌簌落下蔓延無邊無際的雪。
“好看嗎？”
秦暖暖沒有轉身，似乎知道旁邊做的誰一樣，“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還不就是那樣，和我們小時候有什麼不一樣嗎？”
聽到秦暖暖這句話，郭瑞承臉上露出傾國傾城的笑容，他臉上帶着大大的笑容，語調飛揚，“對，和我們小時候有什麼不一樣的，那個時候，也是這樣，漫無邊際的寒冷，沒有吃的，沒有暖爐，只要挺過來了，就是新的一天。”
秦暖暖沒有回話，她仰着頭，任由帶着冰涼觸感的雪花落在自己臉上。
秦暖暖不是一個喜歡回憶的人，但是看着郭瑞承，她就會不自主回到那段歲月。
那個時候，她最大的夢想就是離開那座略帶土氣和灰敗的城市，最大的夢想就是丟掉孤兒這種黑暗和嘲笑。
“阿暖，如果我有錢了，就帶你走，越遠越好，這輩子永遠都不回來。”
那個牆壁斑駁有着破爛棉布門簾和又破又大音響的小鎮影院是他們小時候最大的娛樂活動。
“阿暖，你踩着我上去，電影快開始了。”
那個經常會多給他們一個小茄子的滿頭銀髮的街邊老婦，那個抽着菸捲給他們修補車胎的中年大叔，那個準時開始擺攤的關東煮。
“你們不是在開會？”
郭瑞承雙臂撐在身後，神情吊兒郎當，“你還不知道我，我對那些哪裏有興趣，早就聽煩了。”
秦暖暖：“這麼多年，你真的一點也沒變。”
“我倒沒變，不過，阿暖。你變了。”
秦暖暖低下頭，轉頭看向他，“是嗎？哪裏變了。”
郭瑞承身體後仰，歪了歪頭。帶着這麼多年依舊的壞和吊兒郎當，“我問你一個問題成不？”
“好，你問。”
“你...?...”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蘇翼白的聲音。
秦暖暖轉頭，然後給郭瑞承了一個抱歉的表情。拍拍已經變得溼漉漉的褲子站起身來。
似乎洞穴裏很熱，出來的時候，蘇翼白的羽絨服敞開，v字開領的體恤露出鎖骨，在男性陽剛美中添了幾分莫名的誘惑。
他大跨幾步來到秦暖暖的身邊，看向郭瑞承，“郭首領不在裏面開會，怎麼在這裏？”
秦暖暖眨了眨眼睛，還以爲郭瑞承只是一個隊長而已，沒想到竟然還是基地的首領。她挑了挑眉頭，“你是基地首領？”
郭瑞承看見蘇翼白，把話又咽了回去，右手握拳在胸口位置擊了擊，臉上的認真表情散去，恢復了一貫的吊兒郎當，“怎麼，不像？”
如果看模樣的話，郭瑞承的確有幾分基地首領的氣勢，只是小時候的印象太濃了。秦暖暖怎麼看他怎麼覺得彆扭。
她擡頭看了一眼他，眉眼間不自覺帶了一點懷念的笑意，“的確不怎麼像。”
秦暖暖還準備說些什麼，蘇翼白突然往旁邊撤了一步。好像無意間一樣擋住她的視線，手順着她的衣服拉住她的手。
她先是愣了一下，蘇翼白很少有這麼情緒外放的時候。
雖然知道他似乎對郭瑞承的防備滿滿，但是她從來不覺得她跟郭瑞承有什麼激情四射的地方，不過她還是下意識的反手握住蘇翼白的手，然後來不及跟郭瑞承說話。直接伸手跟他道別往洞穴的方向走。
蘇希蘇望早就玩累了，邁着小短腿跟在秦暖暖的身後，不過，蘇望突然停了停步子看了一眼郭瑞承。
“叔叔，晚安。”
郭瑞承低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壓不住的神奇和親近，這是阿暖的孩子，和她血脈相承的孩子。
他彎着身子，伸出手跟蘇望揮了揮，“晚安，叔叔姓郭，叫郭瑞承，你可以叫我瑞叔，以後有事兒都可以找叔叔。”
蘇望眨了眨眼睛，覺得暖媽說得真沒錯，只要有禮貌果然會有好事兒降臨，沒想到他就只是乖乖打了一個招呼就有找到了一個大靠山。
他露出更加熱情和可愛的笑容，“瑞叔好，我叫蘇望，希望的望。我睡覺去了，瑞叔，明天見。”
看見蘇希蘇望走了之後，郭瑞承直起身。
身後的胡蝶嘆了一口氣，“隊長。”
郭瑞承恢復了安靜，他一邊轉身朝向秦暖暖離開的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一邊說話，“剛纔裏面最後說些什麼了？”
胡蝶是他們以前基地裏面的後勤大隊長，一個女人能夠在末世做到這一步，到如今被郭瑞承帶着參加這麼大型和重要的會議足夠證明她的地位和能力了。
胡蝶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停頓了一個很長的時間才慢慢說道：“隊長，還忘不了她嗎？”
“早忘了。”
“隊長，我還沒說是誰...?...”
郭瑞承步子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是嗎？說說剛纔的會議吧。”
胡蝶手捏了捏，嘴脣抿成一條直線一言不發。
郭瑞承轉身，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胡蝶：“隊長，她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想過要追回來，現在爲什麼又做這樣的突發奇想呢”
郭瑞承臉上的笑容消失，“胡蝶，這是我的事兒，是私事兒，不要擅自干預。”
胡蝶覺得心一抽一抽的疼，這差不多四年時光的陪伴愛戀被郭瑞承一句“私事兒”全盤否定，她以爲他一直都是默認他們之間的默契和暗流涌動的，但是她現在才知道，他從來沒有把她當做一個女人去看待，她在他心中除了“得力的下屬”竟再也找不到一個形容詞來。
他明明就站在她的不遠處，明明就是在她觸手可及的範圍內。
他明明就在那裏，可是這輩子都與她無關。
胡蝶憋不住滿心的憤怒“所以我們末世三年多朝夕相處依舊比不上你的阿暖是不是？比不上你童年唯一的陽關是不是”
四下無人，胡蝶聲音尖銳刺耳難聽。
她以爲他會憐惜她，但是她錯了，下一瞬間的呼吸困難告訴她，她到底在做一個什麼蠢事。
末世之後，她每一步都告訴自己，一定要小心翼翼，但是她還是輸給了情緒。
毛骨悚然的聲音在耳側響起，“你如果再幹涉我的私事兒，那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丟開她。
任由她握住脖頸斜躺在地面上，他高高在上的俯視她，“你要知道，你胡蝶不是唯一的，我隨時可以找到你的替代品。”
他怎麼會沒變了，她變了，他也變了。
他走到如今，雙手沾滿的是死有餘辜和無辜人的鮮血，他走到如今早就成爲了小時候他最討厭的人。
所以當年，他是傻了吧唧的等秦暖暖迷途知返，他早就應該清醒的意識到自尊心那種東西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端着，最正確以及最有效的做法一直都是想要的，該是自己的那就不擇手段的搶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