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他們是聖教餘孽,得有證據呀?”李鐸被孟巖的栽贓陷害東廠的手段給嚇住了。
這是“硬栽”呀,給死人栽贓,那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來的。
“找證據的事情,就不用你擔心了,本官自有辦法。”孟巖道,“你按照本官的思路草擬一個摺子,不要署名。”
“喏,下官這就去擬摺子。”李鐸答應一聲,他身上已經烙上孟巖的印記,同坐一條船了。
李鐸雖然科道官,還是言官,但是他比張瑄要開通的多,張瑄這個傢伙有些迂腐了。
“來人,把蔡先生請過來!”
“喏!”
“公子爺,喚老朽何事?”
“蔡先生,聖教之人都有哪些特徵,比如身上有紋身或者印記什麼的?”孟巖一張嘴就問道。
“公子爺,您這是要做什麼?”蔡晉嚇了一大跳,怎麼無緣無故的扯上“聖教”了。
“嫁禍東廠。”
“嫁禍東廠?”蔡晉眼珠子一下子瞪圓了。
“死人是沒有辦法爲自己辯白的,不是嗎?”孟巖道,“本官說他們是什麼,他們就是什麼,對不對?”
“可是公子爺,他們的身份都已經確定了,是東廠的人呀?”蔡晉還是不太理解孟巖爲何要這麼做。
“東廠的人就不能有另外的身份?”孟巖道,“本官這是在幫東廠呢!”
“幫東廠?”蔡晉有些明白了,東廠爲何劫獄。做下這麼大的案子,聖上必然暴怒,東廠是自己的爪牙,除了這件案子,還幹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東廠還有沒有必要存在了,這都是有可能的。
東廠的權力來自誰,自然是皇帝了,可案子發了,聖上卻沒有任何旨意下達東廠。
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旨意纔是最可怕的。
王振沒有在高讓等人面前說,可他自己心裏清楚。皇帝極有可能動了廢除東廠的念頭。
如果這件案子一傳開。朝野一發酵,東廠裁撤勢必會引起新的一輪權力鬥爭。
眼下大明朝廷看似繁花似錦,可內部已經空了,朝廷連遠征在外的將士的軍餉都發不出來了。
再這麼內耗下去。勢必會讓西北的那隻野心勃勃的狼有所動作。
而孟巖則從另外一個角度考慮問題。皇帝設立東廠目的是監察百官以及制衡錦衣衛。
如果東廠倒了。錦衣衛一家獨大,那皇帝勢必寢食難安,沒有東廠。也會搞出一個西廠出來。
與其讓皇帝猜疑,再搞出一個什麼廠出來,還不如保留東廠,最大限度的削弱它,讓皇帝不再像以前那般信任。
東廠倒了,錦衣衛就成了外臣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了,要知道,錦衣衛再這些人眼裏,那也是鷹犬,特務。
二十年前的那場內亂,記憶還不算太久,一旦跟“聖教”扯上關係,必定會讓朝野神經再一次緊張起來。
而東廠沾上了,那打壓是必須的,有人倒黴也是必須的。
“聖教爲什麼劫獄,不論白焦氏還有白素心都跟聖教沒有任何關係呀?”蔡晉道。
“白素心跟聖教沒有關係,可白焦氏就未必了!”孟巖嘿嘿一笑,孫太后,這麼一尊大人物,他一直想不到用什麼辦法與之對抗,但是現在,他想到了。
“白焦氏……”蔡晉渾身一震。
孟巖的這個想法太過大膽了,而且矛頭直指宮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孫太后。
“公子爺,這麼做稍有不慎,恐怕就會粉身碎骨呀!”
“我知道,但是如果不斬斷那隻從宮中伸出來的手,我們根本無法拿下焦氏姐弟,這一次如果不是我親自報恩寺,又怎麼會發現他們居然暗中替換了何文東?”這是孟巖回來的路上一直思考的問題。
用何文海替換何文東,很顯然,何文東知道和掌握了一些有關焦氏姐弟的祕密,替換了,假的何文東不知道這些,到時候不但白素心的案子會翻不了,而且焦氏姐弟也會平安無事。
他們的目標是保護焦氏姐弟!
東廠的人不可能一邊安排人劫獄,一邊又安排人替換何文東,這兩件事自相矛盾。
東廠,那日赤還有了因和尚,這屬於三個不同的陣營,了因和尚爲了保守祕密自己了斷或者是被人滅口了。
那日赤也被放走了,孟巖手中有價值的就只剩下一個格爾木,但是他並不很樂觀,能從他的嘴裏掏出些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白焦氏身上可能涉及到宮中的一些暗事,這些暗事跟孫太后是有關係的。
否則孫太后不會出面讓王振保一個民間女子。
牽扯宮內的暗事,這纔是他目前遭遇到最的困難,孟巖對白焦氏掌握了什麼祕密不感興趣,但是白焦氏勢必會用自己掌握的祕密作爲保命符。
這樣一來,就把宮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給牽扯進來了。
孫太后要保白焦氏,她不能違背祖宗國法,直接下令孟巖放人,那不合規矩,勢必會引起朝野反彈。
只能暗中施展一些手段,讓他無法追查下去,無法定白焦氏的罪,這也是爲什麼了因用長相跟何文東差不多的何文海換掉何文東的原因。
什麼人指使了因乾的這件事,現在了因死了,等於說斷了線索,要查了因的過去,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件小小的殺人案,居然把這麼多人牽扯進來了,而且還是亂成一團,理都理不清。
“天行,備車,本官要去郭府!”
“喏!”
馬車在郭府門前停下,郭小超出來迎接。
“郭叔呢?”
“老爺在書房。傅大人和賽大人都在!”郭小超道。
“正好,我有事找兩位叔叔商量。”
郭怒書房。
歪頭聽了郭小超的稟告,郭怒點了點頭:“讓他進來吧,都不是外人。”
孟巖進來之後,給郭怒、傅嘯塵還有賽霄宇一一見禮。
“坐吧。”郭怒淡淡的吩咐一聲。
“郭叔,傅叔,賽叔,小侄是來向三位討主意來了。”孟巖坐下說道。
“怎麼了,你遇上什麼麻煩事兒了?”
“今天上午,我手下左右巡察在衙門裏打起來了。”孟巖說道。“這兩讀書人別看平時斯斯文文的。打起架來,那還真有那麼一股狠勁兒。”
“張瑄和李鐸?”
三人面面相覷,雖然說錦衣衛的消息靈通,但還沒那麼迅速。畢竟這關起門來打架。傳到外面還的有一個時間過程。
“爲了什麼?”
“張瑄要上摺子。彈劾東廠十大罪狀,請求聖上下旨廢除東廠!”孟巖道。
“噝噝……”
“李鐸是贊同張瑄的意見了?”郭怒問道。
“是的,兩個人爲了這個摺子吵起來。繼而大打出手,鬧的整個巡察使衙門雞飛狗跳,我好不容易纔把兩人安撫下來!”孟巖道,“這是張瑄的摺子,請三位叔叔看看,能不能給遞上去?”
孟巖從袖口裏取出張瑄的摺子,遞給郭怒道。
郭怒打開看你了之後,臉色微微變了一下,然後遞給傅嘯塵,傅嘯塵看了也是沉默不語,最後到賽霄宇的手中。
賽霄宇看了之後,臉色也變的凝重起來。
“這份摺子絕對不能遞上去,否則,那個張瑄絕無倖免,而石頭也會受到牽連,很有可能還會有牢獄之災!”傅嘯塵道。
“是呀,張瑄若是把這道摺子上去,王振不但不會壓下,反而會直接遞給聖上。”賽霄宇道,“這樣一來,王振不但在聖上面前落得一個光明磊落的印象,而聖上看到摺子,必然也會認爲這是石頭背後示意所爲,就算這不是石頭的本意,那石頭也解釋不清楚這道摺子你是否之前知曉,不知道也就罷了,如果知道還如此,那就糟糕了!”
“是呀,錦衣衛跟東廠私下裏怎麼鬥都可以,但絕不能跟外臣聯合一起打壓東廠,張瑄固然是石頭的下屬,但他畢竟屬於外臣,這是聖上最忌諱的事情!”郭怒道,“就算聖上不會察覺到,但是王振肯定會提醒的。”
“這個張瑄,當初石頭就不該選他進入巡察使衙門!”傅嘯塵哼聲說道。
“不,巡察使衙門不能鐵板一塊兒,這個張瑄用好了,反而是姑爺的助力!”賽霄宇道。
“石頭,你是怎麼勸說張瑄放棄上這道摺子的?”郭怒問道。
“我直接告訴他,僅憑這一道摺子參不倒東廠,到時候不但自己遭殃,還會連累到巡察使衙門,還有,我對他說,王振不倒,就算聖上真的裁撤了東廠,到時候未必不會再立一個西廠,這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看來姑爺早就看透了這個問題。”賽霄宇眼睛一亮,讚道。
“是呀,聖上對王振的寵信並沒有下降,這個時候上這一道摺子,那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起反作用。”傅嘯塵點了點頭。
孟巖走過去,將張瑄的摺子放到炭火盆裏,直接就給燒掉了。
“郭叔,傅叔,賽叔,小侄還有一個想法,說出來三位叔叔幫我斟酌一下。”孟巖鄭重的道。
“你說,我們三個替你把把脈!”
“小侄打算幫東廠一次!”孟巖道。
“幫東廠?”
“怎麼幫?”
“我打算給那些死去的人安上一個身份。”
“什麼身份?”
“聖教!”
三人都齊聲倒吸一口氣,這可是一記狠招,表面上是幫東廠撇清了關係,尤其是曹吉祥父子,但是這又是一記毒的不能再毒的藥,一旦東廠吞進去,那說不好哪一天就能把它自己給毒死。
“動機是什麼?”賽霄宇眼中光芒閃爍,這覺不是僅僅爲東廠準備的。
“劫獄救人呀!”
“救誰?”
“自然是白焦氏還有先前襲擊我府的人,都可以這麼認定。”孟巖道。
“石頭,你想好了嗎,這是一步險棋,弄不好會傷及自身?”賽霄宇緩緩道。
“我不會認定,我只會懷疑,弄一個似是而非的結論,然後拋給東廠。”孟巖道,“而我不承擔任何後果。”
“好計,這樣一來,壓力全部轉嫁到東廠身上,他們不承認的話,就得交代爲什麼賀人傑會夜襲巡察使衙門,企圖劫獄,承認的話,同樣也逃脫不了干係,就看是承認的後果嚴重中,還是不承認的後果嚴重了!”
“這的確是個極其高妙的辦法,只不過,白焦氏的身份,石頭,你是知道的,萬一弄巧成拙,那就麻煩了?”郭怒問道。
“白焦氏的身份應該有東廠確認,她跟不跟聖教有關係,那就要看東廠如何選擇了。”孟巖微微一笑。
“不錯,賀人傑要劫獄,必然是衝着白焦氏去的,如果他的目標是白素心,那之前白素心關在東廠受審的時候,機會多得是,也沒這麼多麻煩。”賽霄宇哈哈一笑道,“這樣一來,就看賀人傑劫獄的動機了,如果他跟白焦氏都屬於聖教餘孽,那動機自然就有了,可如果不是,那賀人傑劫獄的動機又何在呢,除非是有人授意,賀人傑又是誰的下屬,誰能指揮的了他呢,也一目瞭然,就看曹吉祥舍不捨得大義滅親了!”
“問題還是在白焦氏身上,她與太后之間到底是何種關係,太后會不會傾力保她,這都是未知數呀!”
“還是一步險棋呀……”
孟巖這麼做何嘗不含有一絲試探的意思,看看這個白焦氏對孫太后真的十分重要。
如果孫太后只是一時顧念主僕之情,那自然不可能再出手了,就算是爲了面子,身爲大明的太后,也要謹守本分,不能干涉朝政。
可如果兩人關係深厚,而且還有不可告人的祕密糾葛,那孫太后必然還會出手。
那麼曹氏父子就有麻煩了,當然,孟巖也會危險了,因爲他謀劃的一切都變成了針對孫太后的毒招了。
一個勢力龐大的宦官集團,再加一個後宮之主,這兩者加起來的力量嚇都能把人嚇死!
要是還要跟他們爲敵,那簡直就是自找死路!
都走到這一步了,往後退縮顯然不可能了,那樣不但被人瞧不起,連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