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她微笑：“姐夫你怎麼坐在這裏睡着了。你可是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事情可多着呢，我沒事兒，剛纔我讓人去熬雞湯了，現在也快好了，姐夫你出去吃一點吧。”

她藏在被窩裏的手指，痛得有些扭曲，她卻是微笑，不要他擔心。

“沒事。”他笑笑，站了起來：“曉錦你再躺二天，因爲你一路太是顛簸了，所以孩子不太習慣。”

“嗯，我會乖乖的，姐夫你的傷也沒有好，你要好好地休息，還有……跟我向張小姐說一聲抱歉，我也不是故意想要讓她難過的，我也沒有寫什麼信。”

他笑道：“她哪會和你一樣，在乎這些小事，說開了就好了，宮裏的人心污黑，見不得你好來着，我跟她解釋一下就好了。”

“可是，我還能叫你姐夫嗎？她會不會生氣。”

“她不會的，她很大度，你叫我姐夫這樣纔好，才能這樣照顧着你，不會讓人說你太多的閒話。”在韶的面前，這也是一種無法跨越過去的距離。

“姐夫，那你快點，快點去做事，你在這裏我有罪惡感。”她快受不了了，她想吐，一口血堵在心口邊，他再不走她就忍不住。

可是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在顧揚已經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就忍不住了，一口噴了出來，心口間痛得讓她尖叫一聲，她想忍的啊，可是就是忍不住。

心口氣血洶涌着，顧揚卻是那般鎮定，回來握住她的手，壓住她的胸口跟人說：“快讓軍醫過來。”

“顧將軍，蘇小姐的身體不能再拖了，這樣下去不出十天她就無迴天之術。”

顧揚握住曉錦的手：“那有什麼法子。”

“必須終止妊娠，或許才能保得住蘇小姐的命。蘇小姐的身體，不是單單的疲憊和勞頓所損。”

“不行。”出口反抗的，卻是曉錦。

她喘着粗氣：“我的孩子不能有什麼事的，顧揚，你不知道韶對這個孩子是多麼的期望，我也喜歡的，我給孩子做了好多好多的小衣服，顧揚，就是我死，也要把孩子生下來，不管你們給我用什麼藥，都要保住孩子。”

顧揚卻只能抓住她的手：“曉錦，你冷靜點。”

她淚如雨下：“顧揚你不明白，這個孩子或許是我唯一和他再重頭開始的轉折點，顧揚，我愛他，我好愛好愛他。”

再痛，她也會忍着的，只求保住她的孩子。

顧揚沒有出聲，只是握緊她的手，她的淚一滴一滴地割痛了他的心。

她說：“顧揚，我是活不了多久的，我一早就知道，可是不管如何，我要把孩子生下來，韶好喜歡孩子的，我不能讓他一輩子恨我，一輩子孤單一個。”

很多的事，只怕她來不及和他解釋了，但是她不要他孤單一個人啊。

她昏昏沉沉着，醒的時候比較少。

可是每一次醒來，她都擠出很多的笑意，跟顧揚說：“顧揚，剛纔孩子跟我玩呢，她把小屁股頂着我的肚皮，叫我拍拍她。對了，她是個女孩子，很漂亮，很可愛，像韶哦。”

顧揚也只是笑，什麼也不說。

“顧揚，我要吃麪，放雞湯去燉這樣纔好，孩子需要很多的養份，不能餓着了，你親自去幫我煮好不好？”

她的精神越來越差了，呆在這裏十多天，一天不如一天。

可是她知道，她會撐下去的，軍醫說她過不了十天，她不是過來了。所以只要有勇氣，有信心，她就能支過去的。

“好。”顧揚說。

她支開他，也就是因爲她現在又支不下去了。

他沒開門口，她就軟軟地倒在枕上，他回去將被子給她蓋得仔細了，曉錦瘦得眼窩兒都深陷，看了讓他心痛得緊啊。

曉錦，不要支持了，不管怎麼樣也支持不下去的。

可是曉錦說，要支持，就是差些時間，她笑着跟他說，孩子到了七個月就能活了，到時就讓軍醫給她吃點藥讓她生下來，然後交給他小心地照顧，再送回宮裏皇上的身邊。

曉錦知道，她壓根就活不了了。

他痛惜她啊，這個女孩兒她吃了多少的苦頭，她受了多少的罪，這些都不應該由她來承受的。

蘇雲依的自私，讓曉錦到了這一步。

他心痛她啊，他也想保住她的孩子，但是曉錦畢竟是支持不到那個時候去，他叫了軍醫來問話，軍醫是那麼的肯定告訴他，她絕對生不下那孩子。

他不信，他找很多很多的大夫來看，卻沒有一點好的消息。

曉錦如果要恨，就恨他吧。

曉錦再這樣下去，活不過幾天了，孩子一樣是死，而且大夫隱約地告訴他，孩子也未必是健康的。

不能再等了，他希望曉錦活着，活着纔會有機會到皇上的身邊，親自跟他解釋，親自跟他說她愛他。

他將曉錦帶回了她的小屋，冰雪還未融，她沉睡得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在他的臂彎裏，在這裏她叫他帶她走。

他希望她能去面對一切，皇上爲她而來，可見心裏有她的。他希望她能得到很多很多的幸福，但是他想，他真的錯了，錯了很多很多。

請了幾個醫術不錯的大夫給曉錦引產，她痛得理了過來，雙手緊緊地絞着衣服，絕望的眼神看着他，想叫他停止這一切。

顧揚不忍再看，轉身就出去。

連痛也叫不出來了，她的孩子她怎麼保也保不住。

他聽到雪靜靜地融着，她睡得還像是孩子，他看到風吹來了樹尖上一點點的要意，她依然睡得像是孩子。

他知道張菲菲落了胎，心頭只是滑過一絲的痛，還守在曉錦的小屋前，皇上下了十二道金牌，要抓曉錦回去，一道道，全落在他的手心裏，他得護着曉錦，皇上也奈何不得他，怕的是他跟了雍王反噬京城。

固守着邊關，他不退一步，契丹雖然雄心萬丈，畢間嘉盛也是衆志成城，他們也奈何不得。

雪融了，糧草成了一個問題，這讓顧揚更有了優勢，再一次完美的策劃，和雍王帶着全軍又徹底佔回了嘉雲，將契丹逼出了嘉盛境內。

他學會保護自已，不能事事衝在前面，如果他出什麼事，誰來

保護曉錦。

擦去身上的血腥味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小院裏去看曉錦，樹都抽出綠芽來了，可是她卻不醒來。

他輕嘆氣：“曉錦，春天來了，雪都融了，你看你院子裏的花在開，怎生就不願意醒來呢。”

她還是沉睡得很安靜，像是想拒絕面對一切。

顧揚給她掖好被角：“沒關係，你愛睡多久就多久，姐夫會一直陪着你，保護你的。”

“顧將軍。”外面聲音宏亮：“契丹又來攻，是耶律風帶軍來犯，雍王爺請將軍馬上去。”

顧揚又鎮鎮神：“好，你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生守着，不管是誰都不得入內，有什麼情況馬上向我報。”

“知道的，將軍。”

有些不捨地看了曉錦一眼，出了去拿起外面的鎧甲鐵帽又戴在頭上。

他一走，曉錦的熱淚又涌了出來。

她知道的，她真不想醒來，不想去面對。

她知道孩子沒有了，她知道現在身體差得一陣風就能吹破，她也知道韶下了十二道皇令抓她回京。

怎麼能這樣自私啊，不管怎麼樣也要面對，顧揚的人生不要由她來牽絆住。

睜開了眼睛，一邊擦着桌子的小侍女看到了，驚喜地叫：“小姐，你醒了。”

她靜靜地看着，想開聲，卻發現不知如何說話了。

“小姐小姐。”小丫頭喜滋滋地說：“顧將軍知道你醒來了，一定高興死了，可惜他現在纔出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曉錦看着水，嗓子渴得緊。

小丫頭也聰明，一下就看到了：“小姐你先等會，這水應該涼了，顧將軍說小姐不能喝涼水的。我出去熱一熱先。”

熱了送進來，小心地灌着她喝下。

“小姐，你醒了，我去給你端些東西吃，不不不，我得去大夫過來先。”

大夫過來了，並沒有怎麼的驚喜，似乎知道她會醒來一樣，只是給她把了會脈，看了看她的眼睛，然後說：“這幾天最好還是吃些流食，越是清淡越是好。”

“是的，我知道。呵呵，要是顧將軍回來看到，一定很高興的。”她笑眯眯地說：“顧將軍等小姐醒，等了好久了。”

她看着推開的窗，那葉子新綠新綠的，如今的京城，應該開始脫下厚厚的冬衣了吧。

韶，他是很恨她的了吧。現在都不是說請她回去，而是要抓她回去，有些難聽的就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些顧揚肯定不會在她面前說，但是背後總是有人議論的，真以爲她什麼也聽不到了。

“大夫，大夫。”有人急急在外面叫。

那大夫走了出去：“什麼事，慌里慌張的，別憂着蘇小姐了。”

“大夫，你快些隨我去吧，顧將軍這一次似乎又要受傷了。”

“怎麼回事？”大夫也有些好奇地問。

“唉，你去了就知道了，契丹人將王妃綁出來，要顧揚隻身前去，這擺明就是計，或是顧將軍以前爲這個女人受過一次傷，差點命都沒有了，這一次安又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樣的狀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