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越擦越多,無聲溼了手腕,這大半個月過了傷痕也只剩淡淡的疤,癢是不癢了,痛也不痛了,唯有心裏還只剩些苦楚。
倒了些出來,帶着淡淡清香的水質,搽在臉上很是舒服。
“才人主子,該用午膳了。”
“小華子,你先別忙着,我有話要問你。”
小華子停下:“才人主子有什麼事兒吩咐奴才辦?”
“顧大將軍託你送了這個進來?他是否有要事呢?”
小華子想了想,打笑道:“這個奴才是不知道,奴才只是個奴才,主子們的事奴才們是不能打聽的。”
“倒也是,小華子你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的,先下去吧,讓圓圓上來侍候着。”
這樣的人也只能使喚,不能當親信,更不能信任。
姐夫能定是進了宮才能知道她的事的,也罷,不想太多了,姐夫曾經說過男人是頂天立地,不要令人擔心。
圓圓進來侍候她用午膳,再幫着將顧揚送的藥給她搽到後背去:“才人主子,這藥可真香啊。”
“是我姐夫託人送進宮裏的。”
“才人主子,顧大將軍可真是個好人。”她笑着塞好瓶塞:“才人主子這傷好得挺快的。”
“也是你照顧得好。”曉錦繫好衣帶:“圓圓,以後夏宮的大小事,你就管着吧,我信得過你,以後你也多費心思了。”
圓圓一喜:“可是奴婢什麼也不會?”
“這有什麼關係,我也什麼都不會,無妨,無非是多聽多看少說少道靈活着就好了。”
“那奴婢謝謝主子。”
“以後好生做事就好了,不必跟我說什麼謝。”
圓圓大眼睛滴溜溜一轉:“主子,又是小華子給顧大將軍送進來的吧,小華子這人可膩黑了,肯定是收了不少的銀子。”
“宮裏做事,總是有宮裏的套路,這些不必去理會。”她身邊只怕沒有一個不是別人的眼線。
“才人主子,這顧大將軍一去南方,也指不定什麼時候纔回來呢?”
“去南方?”
“是啊,昨天才出發的,在南方振糧救災,這是指不定的事兒。不過才人主子想他能早些回來,在錢家小姐面前多提提顧大將軍,錢大人肯定會求太后娘娘將顧大將軍調回京城的。”
“錢小姐也未必就能真看得上我姐夫。”她試探地這般說。
圓圓笑眯了眼:“主子錯矣,錢小姐對顧大將軍真是喜歡得慘了,以前在京城還專門逃家要去洛城找顧大將軍呢,這事兒驚動的人可多了,後來還是太后派了人去尋回錢小姐的。也不知怎麼說的,反正後來錢小姐就沒怎麼衝動了,但是年節是從來不忘了給顧大將軍送些東西的,顧大將軍穿多大的鞋,喜歡什麼樣的衣服,滿京城的人都知道錢小姐最是清楚了。”
“那錢大人呢?”她對京城的事,真的是知道得少得可憐。
圓圓又娓娓道來:“錢大人的夫人就是太后娘娘的親妹妹啊。”
怪不得呢,原來還是這樣的關係。
“呵呵,奴婢再斗膽說句啊,這錢夫人可比錢大人要年長七歲。錢夫人只有這麼個掌上明珠,能不錢大人嬌寵着嗎?”
“真好。”曉錦有些羨慕地說了句。
她娘還在的時候,也是嬌寵着她們姐妹的。
不過她斷斷是不會走圓圓指的這條路,姐夫是個有擔當的人,姐夫也不喜歡錢風辰,何須她去多嘴二句。
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定數吧,沒到宮裏是錢風辰的幸,皇上可是一個笑面虎,更是一個薄情無情可惡的人,可是她那樣瘋狂地喜歡姐夫,也是她的不幸。
見到錢風辰是第二日的事,雨停了,天色卻還是灰濛濛的,黑壓壓的雲頭不曾散開似乎預告着還有大雨將至。
太后的風寒之症越發的嚴重,命婦和一些夫人便趁着今兒個雨暫停了都入宮來給太后請安,曉錦也跟着宮妃們一塊兒去請安。
太后病恙恙的無精打采斜躺在貴妃榻上,身上蓋着薄毯兒,脂粉施得濃了些還掩步住那憔悴的氣色。
也只是匆匆問候請安了便出去,不能多打憂太后的休息。
太后病憂和水災之患讓她無暇再分心想些什麼,劉公公送宮妃和命婦出去便回去侍候太后。
柏樹的葉子清翠欲滴,遠遠的像是綠煙縈繞,乾淨又悅目。
曉錦帶着圓圓和一個小宮女往夏宮回去,不是多話的人,更不會絞盡腦汁去討好別的妃嬪,太后對她寵着,皇上多來這麼幾次自是讓人對她敬而遠之。
後面聲音清清脆脆地叫了聲:“蘇才人。”
曉錦回身,一身淡紫衣服的少女正跟隨而來,眉目清冷但是也好生秀麗,妙目裏的貴氣與清傲和太后有幾分的相似。
“錢小姐吉祥。”圓圓和宮女行禮。
她淡淡一看走到曉錦的跟前:“你們都下去吧,我與蘇才人有些話說。”
“是,錢小姐。”
她走到曉錦的前面,和曉錦一般高,但是氣勢卻是極強:“你跟我走走吧。”
曉錦淡淡一笑:“有何不可,錢小姐有什麼話這兒說也是一樣的。”這麼強勢的人還需要躲藏嗎?
錢風辰也只是淡淡一笑,然後顧自先行,邊走邊道:“其實你還真算是好命。”
“我這算是好命嗎?”換給她,她要麼?
錢風辰回頭瞧着她,冷聲道:“讓顧揚心牽掛着,不算是好命麼?”
“如果可以,我寧願不要這些。”寧願要姐姐平平安安的。
“顧揚去南方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曉錦不吭聲,這些事她知道,不過並不知道錢風辰爲什麼會跟她說。
錢風辰擡頭望着那濃濃的綠:“打小,我就喜歡他,莫名其妙的喜歡,沒有理由的喜歡。”
她談到他,臉色柔得如春水一般。
可頓了頓又說:“可太后卻把杜雲依許配於他,他心中竟也裝了她,我曾經不止一次的詛咒你姐姐早死。”
秀顏變得猙獰,再回頭盯着曉錦瞧:“你們姐妹都是可恨之人,就是你姐姐死了,他心裏還裝着你,他從不曾對
我和顏悅色,從不假以辭色。”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曉錦不懂。
太后壽辰那日顧揚當面拒婚,也是沒有給錢風辰留什麼面子的。
“顧揚讓我照顧着你。”她粉臉帶氣,銀牙緊咬着。
曉錦點點頭:“哦,我明白了,不用你照顧我,謝謝。”她會照顧好自已的。
“我答應他了,這是他求我辦的第一件事,有一就有二,我對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候,我討厭你們蘇家姐妹,你在宮裏最好安份守已一些,別讓我看扁了你。”
曉錦想了會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是顧揚來求我管的。”她下巴擡得高高的。
錢風辰也不過是長她一歲而已,這小女兒的姿態真美,活脫脫一個備受嬌寵的千金。可自個心思卻是百般的蒼老,怎生能比得起這樣的自在妍麗。
“要是有什麼急事兒,你就託採辦處的崔公公來給我傳個話兒,只要我錢風辰能辦到的,便不會讓你失望。”
再低頭望着腳尖,輕得幾乎讓人聽不到:“他回來的時候,總歸是會想到我的。”
想來她真的是入了姐夫的魔,可是那日在顧府聽得姐夫說的一番話,現在想想還是那般的堅執般,縱使會想到她,又豈會是那種感情。
正心裏想着,聽得清脆的聲喚:“蘇才人,錢小姐,真是巧啊。”
灰煙色的衣服在凝雪的身上一穿,更顯得肌膚白嫩可人,髮絲盡數綰起那雙眼汪汪如秋水宜人。
笑呵呵地說:“真是巧啊,我那有上好的楊梅,可新鮮着呢,咱們到那涼亭去坐坐,嚐嚐我的楊梅甜不甜。”
十分熱情地拉着曉錦和錢風辰的手,便往前走:“下了這麼多天的雨,可把人給悶着了,咱們去聊聊,哪怕是說說話,下下棋時間也打發的快過些。上一次冬宮的奴才真不曉事兒,今兒個才人可得給凝雪一個賠罪的機會。”
凝雪是鐵了心要拉上她和錢風辰一塊兒去涼亭那兒,一樹一樹奼紫嫣紅的花開得十分的燦爛,像是趁着這歇雨的短暫時間努力地綻放出它最美的姿態。
幾滴雨水從花蕊裏滑落,落下壓彎下柔軟的草尖,二個宮女手捧着鮮紅的楊梅進來放在涼亭的小桌上,凝雪笑彎了一雙美眸,甜甜地說:“這可新鮮着,我在南方一帶那兒果兒可多着,我打小也就喜歡吃楊梅,我孃家也栽了一大片,所以每年啊都有人送進宮裏來,錢小姐和蘇妹妹可賞個臉試試我孃家栽的楊梅味道怎麼樣?”
錢風辰淡淡地笑:“果然不錯,不過我卻是不怎麼愛吃的,牙不怎麼好,不過這楊梅看着倒是討喜。”
凝雪笑盈盈地端了起來送到曉錦的面前:“蘇妹妹,你嚐嚐。”
曉錦淡淡而笑:“這看着也真是好看,我在洛城是沒有人種的,不過小時候有人送過,我娘愛吃,可酸着。”
“你試試。”
曉錦取了個細細地看着這楊梅如牛眼一般大,紅得有些發黑,粒粒軟刺帶着飽脹鮮美的汁水,曾經的滋味跨過了多年的歲月一下就涌了上來,喉口酸酸口水涌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