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豐饒之母是地母神的墮落身，而且這種墮落帶來的後果會間接影響地母本尊，那麼她應該也很在意，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吧？
巨神低頭看着姬樂，默默不語。
姬樂直視道：“我能感到陛下身上所夾雜的魔性力量。作爲冥土主宰，您不可避免的受到負面力量侵蝕。在下認爲，您取回豐饒之母的力量，或許對您自身有好處。”
豐饒之母得到大地衆生的祭祀，淨化之後的本源可以延緩地母的墮化進程。
地母忽然笑了：“小傢伙，你想要利用朕？”
“豐饒之母不是那麼容易毀滅的。至少一個月內，肯定辦不到。”
地母當然清楚姬樂的賭約，悅耳笑聲在殿內迴響：“如果你打算利用朕的力量來擊殺豐饒之母，那就大錯特錯。”
地母，是大地的化身。豐饒之母則是大地生機的概念凝聚。只要大地還在，生機尚存，便永生不死。
春去秋來，一年一個輪迴。哪怕將豐饒之母殺死，等來年春天萬物復甦，豐饒之母會再度復活。
這是一尊不死的神，縱然天主收攏天地權柄，化身神王。都只能利用一次次的殺戮，迫使豐饒之母情緒激化，從正神墮落爲魔神，進而一點點剝離對方的本源。
這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豐饒之母在大地上的影響力，至少還能維持一千年。
“何況，關於你的那個賭約，朕爲什麼要幫你？你應該清楚，朕並不喜歡你。”
朱顏泛起笑意，女神饒有興致說：“朕更期待，你這個賭約無法完成後，又如何面對自己的國民？”
“……”
對這位女神的惡趣味，姬樂心中無語。
但臉上，他露出自信的笑容，篤定道：“您一定會幫我的。神王已經甦醒，接下來他不可能放過您。”
這就是姬樂敢過來談條件的最大底氣。
“或許目前，神王仍無法看破您的佈局，無法窺見冥土的真實。但未來，在冥土真正誕生的那一刻，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冥土，是在天地體系之外的全新力量。當冥界真正誕生，會自動更改世界的法則，誕生全新的神祇——冥神。
那時，萬物的死亡歸入冥界，縱然高高在上如天神，也要面臨自己的黃昏。
爲了天神們的永生，爲了將自己統治之外的冥神權柄收攏，神王絕不會放任冥界誕生。
因此，在姬樂判斷中，未來必將爆發一場冥界歸屬權的戰爭。那是地母神真正迴歸諸神視野，重新和神王碰撞的關鍵之戰。
而且，從如今地母冥土的建設看，恐怕這一戰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地母臉上閃過訝色：“你倒是聰明。”
沒錯，當自己真正建設冥界，並且以冥界奪取世界權限時，神王不會坐視不理。在地母神的預見中，神王會率領天神殺入冥界，跟她爭奪這片空白領域的主導權。
冥府之戰！
這會是繼地母浩劫後，世界最大規模的神話戰爭。
“你還看出來什麼？說來聽聽？如果讓朕滿意，不是不可以考慮幫你。”
“我還看出來，陛下準備的依仗是我們這些國靈帝祇。至於大地上的那些山河之神，我想陛下沒怎麼當回事。”
地祇目前的勢力不錯，能抗衡天神。但這一切的大前提，是地母遺留下來的詛咒屏障，削弱天神們降臨大地時候的力量。
不然，幾位上位神就能橫推所有地祇（豐饒之母例外）。
“地祇侷限於自身領域，不方便相互間的交流。更重要的是，祂們從一開始就是陛下的棄子，最多最多就是爲培養大地之神，轉移天神目標的煙霧彈。”
放眼各大神話，那些以山川崇拜爲主體的地祇，有哪個真正擁有廣泛信仰的？而當擁有廣泛信仰時，他們身上也都多出一羣奇奇怪怪的附加神職。
比如東嶽大帝，作爲泰山之神，之所以廣泛流傳到全國，不還是因爲那個和生死有關的權能嗎？東爲日出之地，故泰山君主生，後來又漸漸演變爲地府的帝君，從而在全國範圍內享受香火。
在諸夏神話中，強大的地祇太少了，除了后土、東嶽這幾位少數特例，地位大多處於天神之下。
就算是希臘神話或者印度神話，地域神的地位也遠不如那些威名赫赫的天神。
“繼續。”
“但國靈不同，我們不僅僅秉承陛下的神性，更融合文明的力量，是未來信仰諸神的搖籃。”
如果將神明按照出身來歷進行分劃，大致可以分爲三類。
一類天神，傳承創世神的血脈，是生而爲神的天之驕子。
一類來自大地，是山河之靈凝聚的神祇，地母衍生的化身。
而第三類，則來自於人。是無數信仰凝聚爲一體，在衆生祈願中孕育的人道信仰神。
在世界的命運流轉中，信仰神必將大興。
“陛下想要復仇，想要引發天神們的末日。必須仰仗信仰諸神，以全新的神系取代如今的神王。”
沒錯，姬樂所說的正是地母神的計劃。
冥府之戰，就是其中最關鍵的一步。
“你既然知道這麼多，還認爲你能插手朕的佈局，幫朕贏下這一局？”
“至少，我認爲自己比卡普國靈……唔……或許稱呼爲冥王更合適？”
姬樂笑眯眯說完，看到地母神的神情突然變了。
“你居然連這個都清楚了？”
看到地母的臉色，姬樂暗暗竊喜：看來，我又猜對了！
地母神孤身躲在大地深處，哪裏來的那麼多部衆？於是，姬樂聯想曾經卡普國靈展現的門戶，以此作爲試探。
卡普，又被稱呼爲地穴之國，是在大地之下的國度。而大地之下有什麼？天然溶洞？地心世界？除此之外，不還有冥土世界嗎？
地穴之國，很有可能是冥土王國的代稱。
如今地母的態度，無疑驗證姬樂這個大膽猜測。
果然啊！地穴之國號稱上一代人族遺族，如今看來，這分明就是千年之前的人類亡靈！
卡普國靈，他的確是一尊國靈，但卻是冥土之國的化身，是地母神挑選的冥王。在這座地母神宮之外，是卡普負責管理亡靈，備戰冥府之戰。
“卡普殿下是亡者之國的化身，因此和我們五大國靈還有所不同。如果我沒猜錯，陛下打算在未來號召國靈們研究冥土之術，創造各國的冥土吧？”
地母笑了笑，上下打量姬樂：“用你們文明的話，‘話多的人一般都不長命’。”
姬樂聳聳肩：“可爲了冥土的誕生，您還離不開我，離不開夏國的冥土。”
突然，姬樂神色一正：“我和夏國休慼與共，哪怕爲在接下來的大戰中多出一個幫手，您也一定會幫我解決夏國的問題。”
“這個問題不解決，夏國就不敢真正和神王對抗。”
畢竟，夏國內部還有着投降派的聲音。如果“全體國民絕育”的事情暴露出去，恐怕和本土天神妥協的言論，又會再度升擡。
縱然巫羅已死，但未來會有第二個，乃至第三個巫羅出現。
“而且，我也沒打算真正讓您出手。畢竟冥土開闢在即，您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建設冥土，靜候天神的攻擊。”
姬只是打算讓她提點一下，指點出路即可。剩下的事情，自己自然會去操作。
“此外，只要陛下再答應我另一個條件，我就願意將夏國冥土併入您的冥土世界。”這就是姬樂作爲交易的籌碼了。
冥府之戰的前提，冥土只有一座。
在姬樂看到這尊背靠大地的“冥土女神”後，就明白地母神的計劃。
冥土和大地對應，這一點既是夏國冥土的作法，同樣也是地母冥土的演化流程。
那些地祇佔據的領域無須在意。他們都是地母神的化身，憑藉冥冥之中的聯繫，會在地母冥土形成相應的山河投影。
真正的關鍵在於大地諸國，在於諸國靈手中的國民靈魂。
如果沒有大地諸國保管的國民靈魂，冥府管理誰去？
地母的想法，是命卡普國靈混入國靈行列，對國靈們傳授冥土之術。那時，誘使各國冥土依附在大地背面的地母冥土，在這遼闊的冥世中形成一處處幽冥鬼國。
各國國靈除卻是陽世國土的化身，也是地下冥國的管理者。
“陛下的計劃，是各國冥土共尊您爲冥界的最高統治者。而各國國靈化身一位位冥王，作爲冥土的諸侯國，各自管理自己的冥土。”
“不錯，這對國靈也有好處。哪怕文明消亡，國靈也可通過亡者之國，繼續存續，然後設法重建自己的王國。”
這是雙贏的計劃，加上卡普國靈跟圖穆國靈已經協商妥當。下一次諸國會議，就可以推動這件事。
但大地諸國，自然少不了夏國冥土。
尤其夏國冥土由姬樂獨立完成，裏面更有冥月的本源。所以，姬樂纔敢於提出自己的要求。
“答應我的兩個條件，不僅可以將冥土併入您的冥世，更可以幫助卡普國靈推動各國的冥土計劃。要知道，卡普國靈的人望還不如我，如果我幫忙，計劃會更順利。”
地母俯視姬樂：“說吧，你另一個條件是？”
“兩個條件，第一個，陛下幫我解決絕育的事情。”姬樂沉聲道：“而另一個條件，我要接回楊氏那些孩子的靈魂！”
地母挑眉：“你要清楚，從神明手中討要貢品，那可不容易。”
“所以，我才付出一座冥土的代價。從一個獨立在外的冥界之主，轉變爲您冥土之中的一路諸侯。”
“只是一羣根本沒有誕生，靈智低弱的嬰靈罷了。值得嗎？”
“我的國民，哪怕只是一個新生的嬰兒。不，即便還沒降生的孩子。既然來到我的國度，那就是我的國民。”
“作爲國家，當然要保全自己的人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