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前，陸馳驍就正式遞交了辭職申請。

不是想回來隨時能回來的停薪留職，是不留後路的離職。

賞識他、盼著他回來再率考察船出征、再領海洋所更上新台階的領導們當然不捨得這麼一號全能人才，可無論誰來勸，陸馳驍給的都是一樣的答案：

「打撈船幾乎耗光了家裡的積蓄，可看這半年的效益，多給我兩年時間恐怕也回不了本，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也不會想要輕易放棄，與其拖上兩年再給組織這個答覆，不如早點辦離職，也方便領導安排下一步工作不是？」

這話說的很明白了——即使現在不辦離職，兩年後也還是會辦。

早晚要離開，那當然是早點辦手續更好，上頭調撥人手也方便。

林家棟臨時暫代所長一職，表面看還好沒出什麼問題，可深入調查就會發現，底下的職工怨聲載道的還是不少的。

峽灣海洋所可以說是由陸馳驍從無到有建起來的，無論是辦公大樓還是職工宿舍，均是在他的親自督管下造起來的。

好好的牌面，交給不善打牌的人，撐個兩分鐘上廁所的時間，或許決定不了輸贏，可繼續打下去，就說不準了。

陸馳驍才不管林家棟心裡怎麼想，趕在臘八之前就辦妥了離職手續，建議領導年前就把下任所長定下來，一開年就能上手接任。

領導知道他和臨城地方所的所長交情不錯，開玩笑地說：「要不把鄭衛國調去峽灣，你跟他關係好，想來不會坑他。他那副手獨當一面的能力也還可以，升上來正好接小鄭的職。」

「……」

說得好像換個人來他就會坑人似的。

「您老只管打趣我吧！我都出來半年了，想坑人也沒那條件了。」

「倒也是，你這一走可瀟洒，真的是萬事不管！」領導朝他白了一眼，又提到代所長林家棟，「小林就是性子溫吞了點，不夠果決。做個科長管管科室還可以，管理整個地方所還是欠點火候啊！」

陸馳驍沒接話，接什麼都不合適。

反正他已經離開體制了，要發愁也輪不到他。

「你小子的行動力真的是沒話說。說下海就下海、說辭職就辭職……」老領導指著他笑罵了幾句。

但人各有志，人家志不在此也沒辦法。

陸馳驍卸下了海洋所的任職，走出總部大門時突然有種無事一身輕的感覺。

雖說半年前就辦了停薪留職，可到底不一樣，現在是真正的無牽制商人了。

給孩子媽打了個電話，問有什麼要帶的沒有。

海城大都市，南來北往但凡有什麼新穎商品，海城這邊總是第一時間能拿到貨源。五六層樓高的高大上百貨商場、人來人往叫賣不斷的沿街商鋪，貨品種類那可比小縣城豐富多了。

徐隨珠讓他看著買點，這不放了寒假就要坐郵輪出海，春節將在游輪上度過，雖說家裡已經備了不少年貨，但有句老話說得好——窮家富路嘛！

男人逛街不像女人，逛半天才買一兩件，男人是直奔目標，看中就下單，不到半小時兩隻手就拎滿了，再半小時已經出了城疾馳在回家路上了。

饒是如此，到峽灣鎮也已經天黑了。

路過海洋所的職工樓，見大門口吵吵嚷嚷地圍了不少人，不知道在幹啥，下意識地踩了點剎車，等緩緩通過那一片才又開始加速。

到家正好趕上晚飯。

陸夫人給開的門：「隨隨打你電話一直沒接，就猜你在來的路上了。今晚吃鍋子，也不怕菜冷掉。喲，買了不少東西嘛！」

「嗯，看著買了點。」陸馳驍把兩隻手上的大包小包提進屋。

今晚陸大少一家也過來了，擺了張圓檯面，一大家子和樂融融地吃鍋子。

陸家二老起早去縣城排隊搶到了一條羊蠍子，分了半條給親家——當然是後面那幢的徐鐵軍，大兒媳的兄嫂，一個出差在外還沒回來，一個在福聚島。

剩下半條羊蠍子本來想紅燒的，想著兒子回來也不知要幾點，乾脆燉湯吃鴛鴦火鍋。

半邊是高湯菌菇鍋，另半邊是麻辣羊湯鍋，撈出來的羊蠍子燜燉蘿蔔，清冷的冬日，看著霧氣氤氳的暖鍋子和紅油蘿蔔羊蠍子鍋，讓人特有胃口。

陸馳驍沒到之前，大家一人喝了碗菌菇湯、盛了兩塊紅油蘿蔔墊肚子，熱乎乎的湯水、辣乎乎的蘿蔔下肚，渾身舒坦。

等陸馳驍回來，才甩開膀子吃鍋子。

徐隨珠推著男人先去衛生間洗了把熱水臉，回到座上給他舀了碗菌菇湯，讓他先暖暖胃，這才跟著大伙兒下蝦餃、肉丸……燙好一批先夾幾顆到男人碗里，再問有誰要。

小包子伸出手裡的小湯碗，撇嘴道：「媽，你不愛我了！我不再是你的皮夾克了。」

徐隨珠好氣又好笑，分了兩顆牛肉丸子給他：「喏，你的的最愛在這裡。何況天冷了，皮夾克早就收起來了。」

陸馳驍眉眼溫柔，低笑地附和：「嗯，早該換小棉襖了。」

囡囡端著小碗咽下嘴裡的小蛋餃，舉高小手軟萌萌地表態：「我！我！我就是小棉襖！」

「哈哈——」

笑聲中，陸夫人不無遺憾地接道：「可惜計劃生育管得嚴，要不老二家也能生個閨女。」

徐隨珠囧：閨女哪是想生就有的，即使計劃生育沒放開，她也不能保證一定生得出來啊。

「吃菜吃菜！」

這話題繼續扯下去，今晚她又別想睡了，包子爹一準翻來覆去拿她烙餅……這貨明知生不了閨女還非要過足生閨女過程的癮！

這邊還在吃，得知女婿回來了的徐鐵軍倆口子過來串門了。

大冷天又是晚上，孩子沒抱來，留在家讓岳父母看著。

徐隨珠順便問他們寒假出海玩去不去。

「大冷天的出海？」

徐鐵軍還是老思想，總覺得出海是受苦。

何況又是冬天，窩在家裡抱著兒子晒晒太陽、吃吃鍋子不香嗎？

還是曲紅蓮不二話地支持：「你就聽隨隨的，她怎麼安排我們就怎麼做，讓你享福還不好？」

徐鐵軍：「……」

他也沒說不樂意啊，不過就是問了句天這麼冷、咋會想到出海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