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若梅掏出手機給何其帥打了個電話，十分鐘后，何其帥就守候在別墅大門外了。

譚若梅在蟲蟲臉上又蓋了個戳兒才戀戀不捨放下蟲蟲，「蟲兒，有空就回來呀。」

「媽媽，我知道了。你回去了吧。我愛你啊，么么噠！」

何其帥把蟲蟲抱上後座，替他繫上安全帶，就跟譚若梅說聲「譚總，我走了」，就點火發動了車。

黑色轎車飛馳而去，在夕陽照耀下的地面揚起一路煙塵。

譚若梅像個路標一樣久立在路旁，直到西邊天空的最後一抹殘陽被夜色吞沒。

剛剛闖禍的夏鵬飛掐掉了撥打給柳旭東的電話，思前想後還是直接回了鳳凰小區。

他在0101房門外按了很長時間的門鈴，但裡面毫無動靜。

他又掏出手機撥打絲雨的手機號，回應卻是「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夏鵬飛無力地靠在門上，一幕幕以絲雨為主題的動畫圖景在大腦中隨機播放，播放最多的是絲雨當眾挨揍、草地上打傷絲雨後絲雨在夜色中倔強前行以及在飛虎區卧房中想侵犯絲雨時被潑涼水的情形。

夏蟲蟲突然打開了單元門，見夏鵬飛失神地靠在門上，嘆了口氣，上前按門鈴，「圓圓，雨姐姐，開門啊，我是夏蟲蟲！」

可回應夏蟲蟲的也是一成不變的冷寂。

「雨姐姐和圓圓可能沒在家，哥哥，我們上去了吧，」蟲蟲去拉意識已被抽離的夏鵬飛;，「哥哥，剛才我搶著打你，是怕媽媽下手太重，不打你又怕夏家不好向冷家交差。應該沒打疼你嘛？」

夏鵬飛無心答話，挽了蟲蟲的手了無情緒地慢慢上樓。

……

0101房裡，桔黃的燈光下，絲雨兩眼無神地坐在沙發上，右腳褲腿已被捲起，右腳腳踝腫成了胖頭蘿蔔，小圓圓蹲在絲雨腳邊，眼淚汪汪地替她擦藥。

「姐姐，他們夏家欺人太甚了，以後我們都不理夏家人了！」小圓圓說著說著就放聲大哭，「爸爸，你回來呀一一」

「圓圓，別哭，姐姐不疼！夏家人沒欺負我！」冷絲雨摟過小圓圓擁在懷裡，如水般的眸子看向圓圓，溫聲道，「還想吃那種牛奶巧克力么？姐姐到網上去給你買。」

小圓圓抹了抹眼淚，直起身，認真地看向絲雨，「姐姐，你這腳不能亂動了，你教我做飯做菜拖地，我慢慢學。」

冷絲雨笑道:「傻瓜，你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五好妹妹了！轉變還是不要來得太快，你不能讓姐姐悠著點高興么？」

冷圓圓眨著淚眼直勾勾地看著絲雨，很認真地問絲雨:「姐姐，你老實跟我說，飛哥哥到底有沒有欺負你？」

冷絲雨的心彷彿讓某根細刺狠狠地扎了一下，但臉上卻是刻意掩飾的雲淡風輕，她輕聲答道:「沒有。」

「那你為什麼沒穿鞋子就跑下來了，沒和譚阿姨告別就先離開了，為什麼你回來一直悶悶不樂，為什麼飛哥哥和蟲蟲敲門你不讓我開門？」小圓圓來了個四連問。

「夏鵬飛對我可能是有些冒犯，但又是可以理解的。」冷絲雨說道。

「飛哥哥是不是真的喜歡你？」

「應該是真的。」

「真喜歡你不是該好好寵你嗎？怎麼又會冒犯你呢。」

冷絲雨咬了咬小嘴唇，眼眸里有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緒，她低聲說:「面對心儀的姑娘，又是那樣的場景，可能大部分男生都會情不自禁……男生跟我們女生在某些方面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小圓圓爬到沙發上，依偎在絲雨身邊，認真參與這一關於「兩性」的「學術討論」，「是尿尿的方式不一樣嗎？」

這話把冷絲雨徹底逗笑了，她低頭捏了捏小圓圓的小翹鼻子，心裡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溫暖。

「身體的構造是有很大差別，為此也帶來個性上的很大差異。」冷絲雨很耐心很認真地引導妹妹，不像是姐姐對妹妹說話，倒像是一位成熟的母親引導自己年幼的孩子。

在小圓圓的成長路上，毫無疑問，冷絲雨就是她的人生導師。

「是不是男生的攻擊性更強？」小圓圓小小年紀對這一「學術問題」就表現出了濃厚興趣。

「大多數時候或許是這樣。」

「蟲蟲是男生，可蟲蟲很斯文吖；你是女生，可你比大多數男生攻擊性還強呢？」小圓圓質疑的邏輯倒很清晰。

「個案不具代表性，再說了，蟲蟲的未來在某些特定條件下，也未必會一直顯得那麼斯文。」

「爸爸對你和我一直都很溫柔，對媽媽也很溫柔。」

「對媽媽可未必，要是一直溫柔的話可能就沒有你我了……」

「那攻擊性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圓圓今天就跟「攻擊性」較上勁了。

「小圓圓，沒什麼是絕對的，它的作用應該具有雙重性。它既是社會穩定的殺手，也可成為社會發展的動力。」冷絲雨萬惡的說教模式已然開啟。

「什麼什麼？有沒有搞錯啊，攻擊性還會有作用？」有限的知識儲備和年齡局限讓小圓圓對這個問題表示不解。

「人類社會發展到現在，經歷了多次生產方式的躍進和新舊社會的更替，這背後就有新生代力量對老牌力量的奪權、重新規劃社會治理格局、利益格局。

在這個意義上說，攻擊性，也就是鬥爭，也是人類社會進步的階梯。」

「我好像明白了，但其實一點兒也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快下去幫我把手機拿來，估計電也充好了。」

「好呢。包在我身上。」

小圓圓說完就跳下沙發，跑到冷絲雨卧房中，拔下手機電源線，把絲雨的文物手機拿了出來，送到絲雨的手上。

「姐姐，你這破手機該換新的了，你最近不是掙了很多錢嗎？」

「能用一天是一天，咱們又不造錢，能讓買的東西使用價值最大化才能攢更多的錢。」

冷絲雨打開手機，見幾個來電顯示，和鋪天蓋地的簡訊。

那手機號雖然沒現名字，但卻是冷絲雨最熟悉不過的。

「絲雨，我向你鄭重道歉。我特么的真不是東西。我後悔死了。我承認我當時確實有些情不自禁……」

「絲雨，我知道一個男人把責任推給女人，是很不爺們兒的。但你不知道你當時有多可愛多美麗多令人心動！……」

「絲雨，我真的……好想看看你啊。」

「絲雨，你在家么，你開門呀。讓我看看你的腳傷。」

「絲雨，你開門啊，我讓蘭蘭下來替你做飯。」

「絲雨，你對我怎麼責罰都可以，你千萬別跟身體過意不去啊。」

「絲雨，你怎麼打我罵我都行，可千萬別拿我的錯誤懲罰你自己……」

……

圓圓沒看簡訊，兩隻大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絲雨看，她看到絲雨的面部線條逐漸柔和起來，終於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