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說一句,這一章可能有點虐心,那個……大家慎入吧,
其實總共就講述了一件事情,沈歸暮死去的經過,也就是雁秋毒害葉薰的緣由。
跳過去也不妨礙劇情。
雁秋苦澀地講述着那一夜的艱難,其實無需任何描述,葉薰也知道那是何等的痛苦。一夜之間平安和順的生活被徹底顛覆,毫無依靠的同時,身後還有隨時會發現自己的敵人,這樣的生活,她同樣經歷過不止一次。
“終於爬上去了,就看到滿地都是死人,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很多還都是往昔熟悉的面孔,血流過山坡,積蓄的雨水都變成紅色了。”雁秋繼續講述說道,“我們找遍了營地,萬幸沒有見到沈夫人和萬總管他們的屍首,想到他們可能已經逃了出去,心裏總算有些安慰。”
“我只覺得全身疼痛,只想着能夠尋一個安全的地方躺下什麼事情都不管纔好。可少爺說這附近不能久留,荒人遲早會再來打掃戰場,必須尋一個安全的所在才行。而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剛剛被荒人洗劫焚燒過的山莊了。”
“他拉着我往回走,一路我們不敢走大道,只撿樹叢小徑,走了差不多一天才終於回了山莊。一場大火已經把那裏燒成了空地,還有不少橫七豎八的焦黑屍首。可是什麼也顧不得了,我只覺得自己倒下就再也起不來一樣。卻沒有想到……沒等我倒下去,先倒下的人卻是少爺。”
“我早就應該注意到的,連我這樣卑賤的人都受不了地苦,少爺的身體怎麼還能支撐……他跌下懸崖的時候正跌傷了胸口。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一路上還拉着我,扶着我……”雁秋嘴脣顫抖着緩緩講述道。
“幸好山莊一側還剩下幾間隔得遠地柴房沒有被燒燬。我連忙扶着他進了屋,又去附近找了些食物。守在他身邊。他整整睡了兩天才醒過來……”
說這裏,雁秋越來越慢,彷彿每一個字都無比艱難:“之後的日子,我和他便暫時住在了柴房裏,只趁着夜晚去附近找些食物。山莊附近便是果林,秋天果木本就多,一時也不必擔心捱餓。”
“少爺他身體明明不好,醒過來之後卻還掙扎着想要起身去懸崖底下找你去。”回憶起這一段,雁秋地視線猛地轉到葉薰身上,帶着淒寒的冷意,“我攔着他苦苦哀求才沒有出去。既便如此,少爺的身體依然恢復地很慢,一直過了十幾天……”
“那天晚上。他忽然毫無徵兆地暈倒,還吐了血。之後他的身體更是每況愈下,越來越差……”
雁秋的語調越發渺茫:“我想要下山去找大夫。可少爺怎麼也不放我去。我真恨我自己,他病得那麼重。我卻什麼也幹不了。什麼也沒法做。直到那天晚上……”
說到這裏,雁秋地聲音忽然劇烈顫抖起來:“那天晚上。他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暈過去怎麼叫也叫不醒,我終於受不了了。我要下山去找人,找人來救他……夫人和萬總管都還在世,還有遠處的山上還有寺廟……無論哪裏,只要找到人就好。”
“於是我往山下跑去,可惜……我沒有遇到要找的人……”雁秋的語調帶着森寒的冷意,“我遇見了一羣突厥兵。”
葉薰聞言手一顫,手邊的杯子滾了一個骨碌跌落到地上,破裂的聲音在在寂靜的空間裏分外尖銳淒厲。她震顫的視線投向雁秋,入目處卻是一片死寂如灰。
陸謹治軍嚴苛,律令森嚴,而且爲了收攏民心,他嚴格控制士兵,極力做到不擾民衆,但即便如此,涼川城內也時不時發生平民人家妻女財產遭到擄掠地事件,更何況戰事方熄的城外了。
葉薰想要開口,卻連開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了,她能夠說什麼?安慰她?開解她?這一切毫無用處,任何言辭在這樣地遭遇面前只是一種虛僞蒼白……“我被他們抓回了營地……我本來想着一死了之,可是……”雁秋輕薄地笑了,帶着嘲諷的韻味,“可是想到他還在那裏,還在那裏等着我去救他,我竟然捨不得死了。不見他最後一面就死,我實在不甘心。”
“這樣想着,無論什麼苦楚我都不在意了。”雁秋冰冷地語調繼續講述着,對那段過往,她彷彿已經沒有任何傷感痛楚,只餘下接受現實地麻木冷漠,“也許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求,我地期盼竟然成了真……是沈將軍救了我,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之後了。沈將軍領兵北上,那些突厥兵馬恰好被他率領的人馬伏擊殲滅……之後沈將軍帶着我潛入別莊,我終於又回到了那裏……”
“他還是躺在那張牀上等我呢,”說到這裏,雁秋的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已經一年過去了,他依然在等着我,甚至他的頭顱都偏向門口的。即便那張牀上躺着的,只只是一具穿着腐朽衣物的白骨……”
“原來他就那麼靜悄悄地死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葉薰不堪忍受般按住胸口,雁秋輕飄飄的講述語調如同延綿不斷的劇毒,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生生纏住人的心臟,縈繞不絕。
看着葉薰臉上的傷痛,雁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氣之大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折斷。
她直視着葉薰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問道:“可是,你告訴我,爲什麼他的骨頭是黑色的?”
黑色的?
葉薰木然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雁秋問了什麼。骨頭是黑色的,這是說……她不敢置信地擡頭看着雁秋。
“請來地軍醫說,那是天乙斷的劇毒,中毒的人一開始什麼症狀也不會有。任多麼高明地大夫也無法發現,只有在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纔會開始慢慢衰弱,直至死亡。大夫說從少爺遺骨來看。是長期微量的服用纔會有這般情形……”
“我一直無法相信,無法相信竟然會是你。”雁秋地眼睛一瞬不瞬地緊盯着葉薰。迫人的目光燃燒在她的身上,像是要破開肌膚,只看到內心深處,“你怎麼能夠……”
“我沒有……”葉薰忍不住說道。
“那麼整個蘭薔園的飲食只有你我二人負責,你認爲會是誰?是我嗎?我害死了他?”雁秋寸步不讓地問道。冷冷看着葉薰,“一開始我也不相信是你,我不相信是你乾的,你爲什麼要殺他?我總是在想,你和他那麼情投意合,根本沒有理由這麼做。”
“直到後來戰事緩和,沈將軍安排我回了京城。自從回到了京城,每次看到你,我就想親口問問你。可是將軍有他地大事,我不能壞了他的計劃。我只有忍住,只有告訴自己。不可能是你……你沒有任何理由這麼做。”
“可是,直到前些日子。才終於知道……”雁秋冷冷的目光直逼葉薰。滿是諷刺,“蕭若嵐。哈,這個名字可真是動聽,當年前來蘭薔園議親的那些小姐們恐怕沒有一個有這般風雅的名字吧?可惜,少爺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不知道你竟然還有這個名字……”
“雖然沈家對蕭家不仁,可蕭家本就罪有應得。你竟然能夠狠心下此毒手,還如果不是你暗下毒手,如果不是你們姐弟勾結突厥兵馬,他怎麼會死?怎麼會?”
雁秋的控訴一聲聲傳來,葉薰心亂如麻,此時的她的頭腦一片混沌,只能無力地掙扎道:“不是我,我並沒有……”
“沒關係,是不是你,都沒有關係了,”雁秋得意的笑了,冷然打斷她地話,“反正你很快就要去見到他了。”
“什麼?”葉薰猛地睜大了眼睛。
雁秋的眼神飄向摔碎在地上的哪幾塊碎瓷片,森然一笑,“他那麼喜歡你,如今我送你下去陪伴他,他一定覺得很歡喜吧,到時候,你親自向他解釋說明……”
葉薰覺得頭腦瞬間短路了,她真地在茶水裏面下了毒!而那杯茶……“那杯茶!”葉薰騰地一下子站起來,卻因爲雁秋的拉扯站立不穩,重重摔在地上。
她掙扎着想要爬起來,遠處卻適時傳來一聲尖叫。
是宮女驚懼到極點纔會發出地聲音。而方向正是沈皇后地寢宮。
雁秋的一隻手還在緊緊拉扯住葉薰地衣袖,聞聲茫然地擡頭看向遠處,彷彿依然未曾困擾她的噩夢中清醒過來。
因爲摔倒,地上碎裂的瓷片割入小腿,葉薰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像是心臟生生裂開了一個口子,鮮血順着傷口流下來……
(以下不計字數:)
關於雁秋這個人物,多說一句,
自從她再出場之後,對葉薰極度不友好,很多筒子們都以爲是因爲嫉妒,嫉妒大少對葉薰的好感。其實如果單純因爲嫉妒的話,她是不會表現的如此敵視的。
畢竟,雁秋戀慕大少,而大少對葉薰有好感,這是在蘭薔園就已經表現出來的格局了。那時候的雁秋對葉薰沒有任何明顯敵視,現在更加不可能表現地這麼極端了。
雁秋這個女孩子,有一定的小聰明和虛榮心,也有野心,但是心性還算善良。而且因爲她的出身,她一直有一種深重的自卑感,她基本上不覺得自己能夠成爲沈歸暮的正妻。
她所有的資本不過是容貌漂亮,另外擅長廚藝而已,可沈家的丫環容貌質量普遍高,而且廚藝肯定也有專門的名廚在服侍,導致她對自身的定位很低。甚至連能夠和大少吟詩賞畫開玩笑的葉薰,她也有些自愧不如。所以說,她對大少的感情很深,卻一直很壓抑,很少表現出來。
至於大少身上的毒藥,早在小宸看大少那一瞬間的寒芒和卉兒臨終前的一句對不起已經埋下伏筆了。
小宸下毒分量極少,畢竟大少要是掛掉了,葉薰作爲貼身丫鬟也要受牽連,所以小宸在回來的時候專門提到過下一次回來會帶葉薰贖身離開。那毒藥其實還沒有到足量發作的時候。如果當時雁秋把大少埋了的話,這個毒藥其實也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回京城之後的一系列行動,雁秋都是受沈涯的命令行事的,隱瞞大少的死訊原因其實很簡單,沈涯的大業正是最關鍵的時候,不能讓沈皇后在這個時候失去控制。但是雁秋並不知道文昭的祕密,在她眼中,蕭家姐弟已經失敗了,葉薰已經無關緊要了,所以她選擇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