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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嬌術 - 第二百一十二章 落榜字體大小: A+
     

    被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攻擊,那人很快便再無聲息。

    更有人道:“甚叫作弊,沒本事的用那等不乾淨的手段考中了叫作弊,人家憑本事考中了,又是按規矩來的,你在此嘰嘰歪歪的,都是寒窗苦讀,你嘴巴響,嘴巴臭,你就有理了嗎?!”

    “要我說,這些個才子排前位,才叫做閱卷公平,未有徇私!”

    後頭吵得沸反盈天,李勁只聽了幾句,便又連忙轉回頭,細細看起榜來。

    別人吵上天,也是吵別人的功名,自家的功名還未確定着落在哪裏呢!

    總歸要想把榜看完!

    他一面看,一面心中絞痛。

    這話說着好聽個,其實不過是自己安慰自己而已。

    大晉遊學成風,才子學成之後,往往不拘於一地,而是背上行囊四處遊學,到得要下場,才重新回到原籍州中學中。

    楚州張挺、幷州王瑞來、合州秦仲楷,這一個個,都是多年遊學,在各地書院州學都留下過足跡的士子,他們廣有才名,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得過各地大儒先生學子稱道,無論是哪一個,便是考中了狀元,衆人也最多酸幾句,說聲實力與運氣並重,再不敢多做譏誚。

    若是前十是這等人才,而延州州學排前三的,在這張榜上只能墊底,那自家去奢想前三十,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原以爲是來撿便宜,抓一隻肥雞,誰想到這雞嘴裏竟叼着條毒蠍子,蟄得他手都黑腫了。

    李勁捏着拳頭往上看,看着看着,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伸手一抹,原來不知什麼時候,早已滿臉是淚,眼屎更是糊在眼角。

    事到如今,哪裏還有不明白。

    自己看得出來的,旁人自然也看得出來。

    雖然不曉得這些個大才子爲何個個都來延州赴考,但肯定有他們自家的盤算。而更多那些個在其他州中小有能耐的,見了楊平章的招賢令,統統都往這一處涌。

    大家都以爲這裏好考,誰成想,竟比往年要難考這樣多!

    看起來是三十人中取一人,可這三十人,當中至少有二十個,個個都是能打的!

    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於自家而言,又哪裏只是蝕把米這樣簡單……

    辛辛苦苦三十年,不過一場笑話而已!

    只剩十個名字了。

    看一個少一個。

    從第十個開始,每一個,都是熟悉的名字。

    他終於看到了第二名。

    第二名是楚州張挺。

    無論是在簡州州學,還是延州州學,各位先生都細細分析過這人的文章。

    立論新穎,環環相扣。

    確實是好。

    他每每看完,都覺得自家寫的是糞溺污泥,拿來擦屁股,都要嫌髒。

    爲甚別人就這般好,爲甚自家就這般爛?

    以前到得此時,他便要安慰自己,自家只是想要一個進士,便是同進士也不打緊,只要過了省試,倒數第一也是喜欲狂了。

    不用同這等天才比,同其餘正常人相比便可。

    待回過頭,看一回周圍人的文章,他便又放下心來。

    大家水平都差不多,發揮得好,文章便寫得好些,發揮得差,文章便寫得差些。

    況且只要墨義詩賦樣樣做得好,策問也未必能定生死。

    不過這往日用來叫自家能睡一個安穩覺的話,此時再不管用。

    哪一個才子不是墨義詩賦策問俱佳。

    第二名是張挺,第一名難道會是自己嗎?

    自家又沒有瘋!

    做夢都不敢做這樣美!

    眼屎才擦了,不知爲何,又重新泌了些堆在眼角,他伸手復又一抹。

    此時此刻,因爲不抱期望,反而人有些鎮定下來了。

    他瞪大眼睛,就要去看頭名,誰曉得肩頭一重,卻是有人拍了拍,轉頭一看,後頭一人問道:“你認得這姓顧的是何人?可是有聽過這名字的?竟排在了張挺前邊。”

    原來是另一名州學同窗。

    李勁還未來得及答話,早有旁人接了口:“你也不識得嗎?”

    那人道:“顧姓小姓,若是有哪個才子姓顧,定不會沒印象。”

    “我也從未聽說過這名字!”早有人應和道。

    “頭名解元竟不是張挺,反而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也不曉得哪裏冒出來的黑馬!”又有人加入討論起來。

    “解試考得再好,又不是殿試,那纔是一筆定生死!別說解元了,便是考中了省試會元也無用!”有人酸溜溜地道。

    “你就酸吧!等你中瞭解元,看你還是不是這番話!怕是那時候就要改口了罷!”

    “會不會是閱卷的出了錯啊?幷州張挺何等文才,都說文無第一,可叫我評,也只有蔡州張洪鉤可以與之共比!”

    “早不是蔡州張洪鉤啦!”有人插口道,“聽說前幾年就去了薊州,拜入了薊縣良山書院!”

    張洪鉤二十五歲前雲遊天下,走過許多地方,不少士子都聽過他的名頭,也有留意他的行蹤,這人才說完,便馬上有人反駁道:“的是去的薊縣,只不是良山,是與良山齊名的清鳴書院,拜的乃是掌院厚齋先生!聽說他已是入了薊州戶籍,便要在薊州應考!以後要叫薊州張洪鉤纔對!”

    “聽說那張洪鉤今次也要下場,也不曉得他來考,同這張挺相比,名次孰高孰低!”

    “同張挺有甚好比的,張挺又不是解元,要同頭名比才有得比!”

    “發解試有甚好比的,過上月餘便是省試了,緊接着還有殿試,大把好戲看!”

    “甚時才把前三的文章張榜出來?也好叫人知道”

    諸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才子的八卦,李勁卻是一個字都再聽不進去。

    他忍不住那手揉了揉眼睛,唯恐被眼屎糊得看花了。

    那一張大大的名榜之上,第一位,名字那一欄,三個小字寫得清清楚楚。

    不是李勁。

    是顧延章。

    籍貫,延州。

    雖然榜上所有考生的籍貫都是延州,可李勁卻知道,這一個,當真就是延州人。

    他臉上的表情一時僵住了。

    釋然,沉重,不甘,痛苦,掙扎。

    居然是他……

    果然是他……

    自家果然名落榜外。

    他果然中了,還是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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