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我可以證實。」
艾倫站出來了。
？？
主持人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
觀眾們下意識倒吸了口冷氣。
——兄弟這種關頭你瞎摻和什麼呀！
「我這個NO.2，是漫畫組織的伯尼先生幫我作弊得來的。」
艾倫語出驚人，一開口就讓全場炸開了鍋。
艾倫注視著前排似乎馬上就要跳起來的伯尼：「他給我和幾位漫畫家提供了一種能增強藝術創作的葯。這種葯關注過東亞賽的人應該會很熟悉，那一場極限運動鬧出的嗑藥醜聞里出現的葯，有一種成分跟我們用的葯是一樣的——它叫Y9號藥劑。」
卧槽！！
驚天醜聞！！
全場的沸騰之勢已經控制不住了，大片大片的人站了起來，吵吵嚷嚷的。
艾倫卻在繼續說。
他報出了包括莎莎在內的幾個漫畫家的名字，指控他們在伯尼那裡拿過藥劑。他保留了證據，並且在上台之前，已經將證據提交給警方。
「我為我說過的話負責。」艾倫說，「最後，簡以楠和楚逍遙的作弊視頻，也是伯尼先生偽造的。現在偽造視頻的技術人員，以及視頻里的本人應該已經在警局自首了。」
何止啊！
網上都有原版視頻流出來了。
可是，這會兒關注著直播的人，並沒有得到這一消息。
主持人此刻都想原地自盡了，見到這種一而再再而三控制不住的局面，他內心是崩潰的。舔了舔唇角，他虛弱地說：「艾倫先生，如果你用藥作弊的事情屬實……」
「我知道。」艾倫眉頭一挑，金髮在燈光里發亮，「我自願退出。」
嚯！
這等同是一記驚雷了。
原本瀕臨臨界點的情緒，此刻突破了那一層線，達到頂峰。
全場沸騰，喧嘩聲再也壓不住。
【艾倫發聲的時候，還猜艾倫是不是被買通了。現在艾倫退出，看起來不像假的！】
【肯定是真的！不然誰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世界第二，他要忍著不說，可以得到多少名利榮耀？！】
【天吶！莎莎也是喝了葯的？真的有這麼神奇的葯嗎？！】
【請漫畫組織還簡以楠和楚逍遙一個清白！】
【不能忍！就算查清楚了，簡以楠和楚逍遙還是沒參賽！她們現在本來該站在領獎台上光彩奪目的！】
……
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
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了，網友們有無數個點可以說。
在這種全球關注的場合，本來一字一句都要小心，哪怕一個標點符號錯了，都會引發熱點事件。現在這爆炸性的新聞，隨著直播爆出來，任誰都壓不住，何況一個已經被嚇得在椅子上不敢動彈的伯尼。
伯尼在心裡尋求解決辦法。
可是——
就在這種關頭，忽然有一夥警察闖了進來。
負責直播的導演似乎自暴自棄了，想著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地步，乾脆就讓它「失控到底」，於是直接跟拍警察的動作。
眾目睽睽之下，警察頂著壓力走到伯尼面前，然後亮出證件，以多項罪名將伯尼帶走了。
簡單、乾脆、直接。
一下就把那些負隅頑抗的言論拍得死死的，按在地上都不帶掙扎一下的。
艾倫作為報案人，跟警方一起走了。
場面愈發亂了。
先是保安維護現場的秩序，之後工作人員都直接上場了，過了好一陣，才在他們的努力下維持秩序。
在場下騷亂之際，白朮和即墨詔關了麥，在台上閑聊。
「犧牲艾倫，是你安排好的？」即墨詔遲疑著問。
白朮望著艾倫被帶走的方向，沉默幾秒，說：「他自願的。」
白朮安插了三個人潛入組織，J、刀臉，以及艾倫。J和刀臉已經進入組織內部了，就剩艾倫想從漫畫組織這邊深入，但遲遲沒有進展。
車禍那一天，白朮意識到艾倫沒有在畫展現身後，怕艾倫也出意外，所以聯繫上了艾倫。
但是，已經晚了。
艾倫已經跟伯尼達成了一致條件——他用伯尼的葯超常發揮，奪得世界前三，但代價是他得被伯尼掌控。
伯尼很自信，因為他相信自己的葯有上癮性，一旦服用，就很難有人拒絕葯的誘惑力。
白朮聯繫艾倫時，艾倫已經注射了藥劑。
艾倫早就計劃好了，以他自己的名聲和未來做代價，將伯尼的計謀揭穿。
——而那個時候，艾倫還不知道，這藥劑的解藥正在研發中。
「他是唯一一個進前三的M國人，他主動放棄，前三都是我們國家的了。」即墨詔分析道，「他得承受不少壓力吧？」
白朮眉目微斂，說：「有我在，他沒事。」
「……哦。」
聽到她這麼說，即墨詔出奇地放下了心。
就白朮那些眼花繚亂的頭銜來看，手上應該是有不小的人脈和資本的，護住一個艾倫，大抵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
鬧騰了近二十分鐘，白朮在主持人的求助下，用話筒問了一句：「什麼時候領獎？」
然後，現場就詭異地安靜下來。
眾人當即露出一副「哦哦……讓白朮先領獎唄」的表情，然後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坐了下來。
並且，非常給面兒地響起了掌聲。
這一幕把原本義憤填膺的網友們給看樂了。
【白小術：都讓開，別打擾我領獎！】
【我們白小術可真神誒，一句話就把場面鎮住了？】
【可不嘛。現在這情況，誰不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萬一她又爆出什麼驚天大料呢？】
【=0=我可不信她手上還有什麼驚得住我的料。】
【笑死，大家已經不滿足一般二般的小料了，胃口被她養足了。】
……
網友們的調侃，原本就是隨口叭叭，但誰都沒想到，這樣都能被白朮打臉。
前三的領獎是在領獎台上進行的，並且會舉行升旗儀式。
但是，在上領獎台前，白朮忽然舉起話筒，又說：「任何一部優秀作品的誕生，都不該忘記在背後努力的人。助手作為漫畫大賽不可或缺的存在，我希望在這一場比賽的最後，助手能站上領獎台，跟我們一起領獎。」
她這一建議，眾人確實愣了愣，但也表示理解——這有啥？說明她的格局！
沒一會兒，主持人就得到批准，邀請White、SL、恨長山三人的助手上台。這會兒網上還猜呢，除了SL的助手墨川是熟人，White和恨長山的助手似乎沒露過面，是多年前叱吒漫畫NO.1的大佬。
結果，他們就看到簡以楠和楚逍遙上了台。
「……」
「……」
「……」
主持人傻了。
現場又傻了。
網友集體咆哮。
【合著里裡外外都是他們幾個在玩？！】
【卧槽，牛！這一招高啊！】
【我臉疼，剛說已經不會大驚小怪了，見到簡以楠和楚逍遙，我還是傻了。她們倆的賬號不是N年前的老賬號嗎，怎麼來的？！】
【我懷疑那些都是白朮的小號！沒認證激活的那種！以那兩個賬號的註冊時間，簡以楠和楚逍遙都沒玩漫畫呢！】
【麻了，這次是真的麻了。】
……
網上雖然「麻了」的呼聲一大片，但能看到兩個被迫出局的漫畫家，能夠站在領獎台上，照舊是讓人激動的，並且有被這一幕安慰到。
他們舉起雙手雙腳贊同。
在這跨時代的一刻，領獎台上，六個人高矮地站在一起，舉著獎盃。有記者上前拍照時，左右兩撥人不約而同地將白朮和簡以楠擠在中間，白朮被江南枝抓住機會狠狠親了一口，下一秒就是她臉色垮掉的表情。
這幾個人，有仇報仇，有冤報冤，趁著白朮沒法在這種個時候跟他們發飆，對白朮又揉又搓，儼然把白朮當成吉祥物了。
如此歡樂的場面，忽然就將先前凝重、緊張、憤怒的氛圍衝散，圍觀者都忍不住哈哈一笑。
*
半個小時后，白朮在後台休息室換了一身衣服，把頭髮鬆開，隨手抓了幾把整理一下，然後在蘇老師的呼喚下前去面對採訪。
「這次採訪你要謹慎發言，不能再像以前那麼隨意了。」蘇老師緊張地叮囑，「這些媒體問話都很刁鑽的，你一句話說得不對，就會被他們大做文章，知道嗎？」
「知道。」
白朮答得有些敷衍。
「對了，」蘇老師搓了搓手，「你真的是BW救援隊的隊長嗎？」
「嗯。」
蘇老師眉頭都擰成了麻花：「那立場的問題，你能避則避，千萬不要回答。」
白朮一頓，問：「為什麼？」
「BW救援隊的立場是推動世界和平，不該存在立場的。但你現在代表東國隊為國爭光，難免會被人抓住把柄。他們會懷疑，你的立場就是BW的立場，質疑BW的公正性。」
「蘇老師，」白朮停下腳步，抬眸看他。
被她的視線注視著，蘇老師忽而心口一窒。
「我為我的祖國自豪。」白朮收斂了隨意和敷衍，眼神堅定，字字頓頓地說，「這不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
蘇老師猛地一震。
白朮擺了擺手，繼續往前走，走過盡頭那一扇門，前往萬眾矚目的聚光燈下。
蘇老師佇立在原地，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感覺胸腔有一團火在燃燒。
……
白朮站在台前，獨自一人迎上了世界各國的媒體人。
東國的媒體人，幾乎沒有。
這些人虎視眈眈。
他們有很多的問題，如白朮的四個賬號、簡以楠和楚逍遙的作弊事件、跟伯尼有關的藥劑事件、白朮和顧野那一場車禍……這些本不該是由白朮回答的問題，但他們都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問出來了。
而，年近二十的白朮，卻回答得滴水不漏。
她的態度依舊囂張且恣意，一副「我是你大爺」的架勢。但是，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說。
「請問，你是出於什麼原因，參加的這一場比賽？」一個東國媒體人終於擠進來，問了一個跟這次採訪真正相關的問題。
白朮沉默一秒，然後表明立場：「讓世界看到東國的漫畫，讓世界聽到東國的聲音。在這樣一場國際盛宴上，東國不能缺席。然而，那時候的東國漫畫圈很混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法向世界敞開懷抱，他們需要人推一把。」
那位媒體人呆了一會兒，然後真誠且崇敬地說：「您做到了！」
沒有白朮的語出驚人、多個賬號、連番騷操作成為熱點出圈，國內外關注此次漫畫比賽的人，遠不會有這麼多。
世界第一是白朮。
世界第二、第三都是白朮的徒弟。
沒有白朮，東國包攬世界前三的奇迹，定然不會發生！
沒有白朮當面揭發，簡以楠和楚逍遙將會被背上一世罵名！
她最初呈現在世界面前的，只是一個張狂到不可一世的小屁孩，沒有人把她當回事，但一步步走到現在，全世界都對她另眼相看。
「那您又什麼話想對東國漫畫說的嗎？」媒體人繼續問。
白朮想了一會兒。
然後，她直面鏡頭，開口：
「十多年前，我曾有幸見證那樣一個時代，各類作品百花齊放，創作者滿懷熱忱追夢，多元文化衝擊交融。它是如此的輝煌，包容、開闊、自由，容納過去和未來，接受矛盾和爭議，沒有歧視和敵對，沒有種族、國界、語言之分，所有的一切都是平等的。」
「但它已經成為過去。」
「我願看到一個新的時代，老一輩放下架子和偏見，新一輩敢於創新和挑戰，行業不再分裂，高位者不傲慢，低位者不卑微，未來的一切都會變成最好的樣子。」
「心中有夢，國漫不死。」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是亮著光的，似有火焰在瞳仁里燃燒。
也在那一刻，跨越時間和空間的距離，每個在屏幕前關注這場採訪的東國漫畫人，心裡都像是被點燃了一團火，一股難以形容的信念和榮耀升起，化作力量遍布全身。
他們熱淚盈眶。
【白朮的格局好大！我服了！】
【被她說哭了。這些年國漫的內鬥確實很嚴重，潛心創作的少，搞營銷的多。專心搞創作的被壓著不能出頭，會投機取巧的反而坐擁無數粉絲。】
【感謝東國隊有她。還好有她。】
【比賽這段時間，是我見過的一個行業最團結的時候。希望國漫能保持這個發展趨勢，未來可期。】
……
採訪還在繼續。
白朮這一番面向東國漫畫的話語，感動了隔海相望的東國網友的同時，也讓在場其餘媒體人察覺到漏洞。
如蘇老師預料的那樣，有媒體人抓住這個機會發難了：「看得出您是一個非常愛國的人，但是，據我所知BW救援隊是主張推動世界和平的。像您這樣有明確愛國立場的人當BW救援隊的領導人，很難不讓人懷疑BW救援隊的立場。BW救援隊不會成為東國的工具嗎？」
這問題一出來，大部分臉上都露出「好戲來了」的表情。
白朮淡漠地瞥了一眼這群媒體人。
「我是和平主義者，和我愛我的祖國，並不衝突。」
「一個人的開花結果，跟環境是脫不開的。我成為和平主義者，是受到環境、教育、文化的影響，這一切都是東國提供的。沒有熱愛和平的東國，就沒有熱愛和平的我。我的祖國用她的歷史和文化養育了我，也用她的博大和包容成就了我。」
「我的個人立場，不代表BW的立場。脫離了BW，我是一個獨立的人，是一個東國人。」
「我為我的祖國而自豪，如果她也能為我自豪，這是我莫大的榮耀。」
白朮這一番話，擲地有聲。
在場媒體人集體失聲。
他們有意挑起矛盾，想看白朮左右為難，卻沒想白朮立場如此堅定，甚至沒一點遲疑。
他們這群見慣了圓滑話術的媒體人，被白朮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驚得半晌無言。
「今天的採訪就到這。」
白朮冷冷地扔下這句話，然後在隔海相望的歡呼聲中退了場。
她離開聚光燈時，遇上了等候已久的蘇老師、即墨詔等人，就連裴校長都來了。
「牛。」即墨詔真心實意地朝她豎起拇指。
「白朮，你可真是……」蘇老師眼裡有淚花，內心感慨萬千。
白朮沒等他說完，就歪頭看向裴校長：「請客嗎？我餓了。」
裴校長正在準備語言誇她，聽得她這麼一問，愣了半秒，然後哈哈帶笑：「請請請！你想吃什麼都行！」
「我們有份嗎？」楚逍遙問。
「當然！」
一群人吵吵嚷嚷，氣氛瞬間就被「去哪兒吃夜宵」帶跑了，而在他們身後，白朮留個世界的震撼，久久不息。
……
漫畫大賽結束后，全世界對漫畫的熱度，並沒有就此消失。
諸多新聞接二連三被報道出來。
比如，伯尼被查實研製違法藥物，並且進行違法實驗。
比如，拔出蘿蔔帶出泥，暗暗援助伯尼的幾個資本家，都被扒出了違法證據，現已被拘捕。
比如，簡以楠和楚逍遙的作弊視頻，被確定是AI合成的，這是伯尼派人演的一齣戲，為的是讓東國隊退賽，讓他控制的人包攬前三。
……
總而言之，這些料隔三差五地就爆出新的進展，而世界人民竟是保持著高度關注。
另一邊。
白朮帶著帽子口罩，避開人群，鬼鬼祟祟來到某醫院病房。
「叩叩叩。」
她敲了敲門。
裡面傳來乾淨清爽的聲音：「進來。」
白朮推開門，往裡一瞅，見到拄著拐杖站在床邊的顧野。
顧野瞧見是她，愣了一下，唇角輕勾：「來看對象怎麼跟做賊似的？」
白朮走進門，順手把門一關，同時摘掉帽子口罩，頗有不快地說：「太有名了，沒辦法。」
「這能是你過這麼久才來看我的原因？」顧野嘖了一聲，說話酸溜溜的。
白朮走過去，一把拉開他的拐杖，扶著他在輪椅上坐下來：「忙，剛空下來。」
將伯尼和其背後的人一鍋端的事，都是紀遠在做，不過有些事情白朮一直在關注，時間便被佔據了。
何況——
她每天都跟顧野聯繫呢。
顧野車禍住院也沒閑著，用一台電腦，聯合SOS組織幫她對考場監控動手腳，同時也在挖伯尼背後的料，這幾天很多騷亂都是顧野他們乾的。
「有個好消息，聽不聽？」顧野手肘搭在扶手上，抬眼看向白朮。
「聽。」
白朮將顧野推到窗邊。
她將窗戶打開。
夏季接近尾聲，外面蟬鳴陣陣，午後的風緩緩徐入。
「Y9藥劑的解藥有進展了。」顧野說，「最遲年底，就能給艾倫用上。」
白朮點頭：「好。」
「大賽告一段落，你還有什麼計劃？」顧野問。
白朮回答得簡單幹脆：「辭掉BW隊長職位，回去寫論文，畢業。」
「就這點理想？」
「我的人生才剛起步，還有無限可能。」白朮只手插兜，對未來懷有一定希望。
而她現在所有的成就，在她看來彷彿不值一提。
她用了三年，讓BW被世界看到。
她用了一年，讓東國漫畫崛起。
她才二十歲，她還有很多個一年、三年、十年，去成就她任何想做的事。
白朮側首瞧著顧野，問：「你呢？」
顧野笑了笑：「等康復后，回去教書。」
「好無聊。」
「白朮，世界曾經因你而改變。」顧野勾住她的手指，抬起眼眸，話語平靜有力，「但未來，世界應該由他們而改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