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朮眼睫輕抬,瞳仁里映入顧野的模樣。
顧野並沒有說話,眼神是安靜溫和的,注視著她時,似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注入。
白朮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了一些。
陸僑似是察覺到端倪,沒有急著往下講,而是給了白朮一定的緩衝時間。
直至白朮主動詢問:「在我記憶中,我和我媽遇到了地震,我媽是為了保護我而沒的。但是,沒有這一場地震,我的記憶也被我媽動過手腳,是嗎?」
陸僑沉默俄頃才說:「很抱歉,具體情況我並不知道。」
白朮輕鎖眉頭。
「我只是聽你爸提過幾句,他沒有跟我詳細陳述。」陸僑沒有隱瞞,將自己知道的全盤托出,「我知道的是,白小姐在跟你的外出中被組織襲擊致死……她可能是為了保護你,所以才對你催眠的。你一點記憶都沒有嗎?」
白朮抿唇,搖頭:「沒有。」
「白小姐的催眠術確實很厲害。」
「能破嗎?」
反正白朮一直定期跟那個知名的催眠術教授聯繫,接受教授的心理疏導,但……從未有進展。
「這方面我就不太清楚了。」陸僑說。
「哦。」白朮沒有再糾纏,而是道,「你繼續吧。」
「當時在現場的只有你和白小姐,白小姐不在了,你記憶又被篡改,所以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其實紀遠在先前跟組織的對抗里,算半個局外人,沒怎麼參與。直到他接手了BW,通過一些蛛絲馬跡發現組織竟然在境外活動,而白小姐的死跟組織有一定關係。」
說到這,陸僑口有點干,伸手拿起水杯,將半杯水一飲而盡。
他道:「後來他一直在暗中調查組織,掌控了不少線索。」
「那他怎麼把BW和SOS都扔給了白朮?」顧野開始發問。
「這個嘛……」陸僑解釋,「紀遠確實提過一句。他覺得小白因為白小姐的事,心裡有個疙瘩沒解開,潛移默化影響到了小白的心理健康。他想讓小白知道白小姐的成就和目標,希望小白能藉機解開這個疙瘩,而讓小白親自管理BW是最合適的方式。」
「管理就管理。他跑什麼?」白朮不滿。
陸僑反問:「他不跑,你能管理嗎?」
「……」這倒是。
白朮無話可說。
「那組織呢?」顧野旁觀者清,「就現在的線索來看,組織和全球漫畫大賽有脫不開的干係,而全球漫畫大賽選定平台是漫畫NO.1,漫畫NO.1又是紀遠一手建立的。這事能跟紀遠沒關係?」
「啊,就……」陸僑清了清嗓子,「這個大賽吧,好像就是紀遠一手策劃的。」
顧野:「……」
白朮:「……」
於是,空氣又陷入了古怪的靜默中。但這一次,除了沉默,還有一點點無語在蔓延。
把漫畫大賽當遊戲樂園的白朮,以為自己就是最大的BOSS了。
結果姜還是老的辣。
紀遠竟然在背後看戲。
白朮覺得不揍紀遠一頓,他們倆的父女關係就得到此為止了。
「他的具體計劃我沒有過問,不過目標還是沖著組織去的。」陸僑主動打破僵局,把該說的都說完了,對這事的講述做了一個結尾,「我已經是個閑人了,不適合知道太多東西。別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顧野眯了下眼:「那你留彩蛋的目的是?」
陸僑理所當然道:「給你個機會見一見我。」
「……並不想。」顧野不想領這個情。
「別嘴硬。」陸僑不信,「你這不是樂顛樂顛帶女朋友來看我了嗎?」
顧野:「我們找你是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陸僑好奇:「什麼?」
「待會兒再說吧。」白朮重新拿起筷子,打斷他們,「飯菜都涼了。剛才的信息還得消化呢。」
說話陰森森的。
顧野和陸僑都不自覺得打了個寒噤。
——你那是消化的樣子嗎?
——你那是恨不得暴打紀遠的樣子。
白朮說的「消化」確實是找的借口,事實上,她現在只想等電話打過來,然後對方告訴她——已經確定紀遠的具體位置。
別的事情,一概不關心。
她埋頭吃飯。
氣壓降到極致。
顧野和陸僑便不再說話了,瞧著白朮一副隨時能提刀砍人的樣子,心裡嘀咕著紀遠對白朮的心理健康評估還真不像作假,然後都自覺當啞巴,跟悶葫蘆似的夾菜吃飯,一聲不響地解決了後半頓飯。
白朮扒拉完飯後,將碗筷放下。
手機嗡嗡嗡地振動起來。
電話來了。
她第一時間接通電話。
「白隊,人跟丟了,只找到一張他的背影圖,你要看嗎?」對方辦事不力,說話唯唯諾諾的。
白朮想罵人。
她緊捏著手機,語調陰寒地蹦出一個字:「看。」
三秒后,一張圖跳出來。
確實是一張背影圖。
紀遠在人群中逆行,背對著監控,抬起一隻手臂,朝鏡頭豎了個中指。
「艹。」
白朮沒忍住,罵了句髒話。
——她的老父親,該吃點教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