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朮要去「會一會」的CEO叫默林，年近四十，白手起家，看起來背景毫無。

然而——

昨天在火車站，白朮詢問那個小偷——「如果我想在這座城市裡找一個人，除了政府外，我還可以找誰？」

一座城市裡，除了擺在明面上的各方勢力，總有一些隱藏在暗處，不為人知的。

利益、權利、金錢的潛在流通，總會依賴某些關鍵人物周轉。

默林就是這座城市裡這樣的存在。

明面上，他是R城LOG公司光鮮亮麗的CEO。

背地裡，他是R城地下情報流轉的樞紐之一。

白朮和顧野他們想找陸僑，也想找楚馥、仲淮等人，如果讓顧野一一排查R城的監控，絕無可能，所以只能找捷徑——從了解這一座城市的人下手。

白朮本就想找默林，現在又發現他跟AI圍棋有關，自是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動手。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白朮穿著一件短袖衛衣、牛仔長褲，腳踩一雙運動褲，頭戴棒球帽，閑步走在街道上。

R城並非E國首都，以文化和歷史出名，是著名的旅遊勝地，商業發展反倒中規中矩。天一黑，在非旅遊景點的地方，街道偏僻，行人寥寥無幾，路燈孤零零地佇立著，偶有幾盞還是滅的。

她戴著微型耳麥。

耳麥里傳來顧野的聲音：「能聽到嗎？」

「能。」如果有人看見，肯定覺得白朮在自言自語，「你潛入了嗎？」

「嗯。」

「以什麼身份？」

「保潔。」顧野嗓音含笑，「我正在倒垃圾。」

「……」

白朮無語凝噎。

顧野笑笑又說：「外聘的技術人員，托牧雲河的關係進來的，以及你的假身份。你肯定猜不到我遭遇了什麼。」

「什麼？」

「還記得你給我的身份證嗎？」

「記得。陸野。」白朮說。

「嗯。」顧野說，「我剛一自爆身份，不僅嚇到了整個技術團隊，就連他們的領導都驚動了，特地趕過來圍觀我，把我視為上賓。」

白朮感覺他又在說笑，可琢磨了下后沒戳破，只問：「你這身份加了什麼奇怪的buff嗎？」

「製作AI圍棋的團隊負責人，就叫陸野。」

「你？」

「我可不記得有這一段記憶。」顧野沉吟了下，「他們說，陸野在背後負責了AI圍棋兩年，但是，一直沒有現身過。他們只知道陸野是個東國人。我一來，他們就理所當然對號入座……」

原本顧野是來調查陸僑線索的。

來之前，他還做了好幾套方案。

然而，準備的功夫全白瞎了。他一來這裡，這些人就把所有的一切都透露了，壓根不用他問，前因後果搞得明明白白。

講了一下自己經歷后，顧野說：「不出意外，用『陸野』這個名字的，就是陸僑。」

他說的很篤定。

打以前起，陸僑就喜歡讓他「背黑鍋」。

就連在網吧玩遊戲贏了小學生，小學生嚷嚷著讓他報上名號咱們私下約，陸僑都要說「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陸野」，然後把顧野推出去做當鍵盤。

「AI圍棋就是他做的？」

「嗯。彩蛋也是他設計的。而且，彩蛋這個事，連他們公司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從內部系統進去也看不到？」

「加密了，需要管理員許可權。我得試一下。」顧野說完，又道，「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這個默林……」

「嗯？」

「死了一隻貓，在家裡抑鬱了三天。」白朮說起來就氣，「他家守衛森嚴，我在想辦法進去。」

「……」

顧野忽然想到，在公司時打聽了一下默林的情況，說是默林家裡辦喪事，這幾天都不在。

顧野以為默林有親屬去世了，還納悶自己怎麼沒查到信息，是不是漏掉了什麼，沒想白朮忽的來了這麼一個「勁爆」消息，顧野半晌無言。

「找到辦法了嗎？」顧野默了半刻后，說，「我幫你處理一下監控問題。」

「不用。」白朮扭動了下脖頸，看了眼路邊高高的白牆，眉頭挑了挑，不疾不徐地說，「我走正門。」

默林住在居民街，可他不僅是獨棟別墅，還有一個令人眼饞的大庭院。圍牆高高的，安裝了電網，嚴防白朮這一類居心叵測之人靠近。

裡面指不定還有多少陷阱呢。

白朮在外走了兩圈，硬是沒找出這一棟別墅的漏洞，最後乾脆大大方方做個人，選擇了正大光明的方式。

一刻鐘后。

模樣漂亮、氣質乾淨的白朮站在別墅門口，看著前來開門的管家。

此人虎背熊腰，一米九的高個，與其說是管家，倒不如說是保鏢。

「你有完沒完？」管家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滿臉寫著不高興。

白朮在門口站了一刻鐘。

這一刻鐘里，白朮一直在按門鈴，管家隔著門打發了她很多次，她就跟聾子似的聽不到，於是管家忍無可忍，暴躁地跑來開門。

要不是看在白朮是個小姑娘的份上，他在開門的那一瞬，拳頭已經落到白朮臉上了。

「沒完。」

白朮跟平時一樣，淡定自若地說著討人嫌的話。

「你到底有什麼事？！」管家虎著臉問。

「聽說你主人的寶貝貓去世了。」

「……」

管家表情微微一僵。

白朮沒一絲同情神情，面無表情地說：「我想給貓咪上一炷香。」

「你以為我會愚蠢到相信你的鬼話？」管家懷疑白朮把他當傻子一樣戲弄。

「這當然是鬼話。」白朮這樣說，手一抬，露出一張證件來，手指一挑，展現出證件信息，「我是BW外編考察員，我希望能跟默林先生見一面。」

管家雖然覺得她的證件還挺唬人的，但沒聽說過什麼BW，張口就道：「他誰也不見——」

白朮打斷他：「你先去問。」

管家神情狐疑。

白朮眼神堅定。

於是，三秒后管家妥協了，轉身關上門，前往別墅里跟默林稟報。

幾分鐘后，管家有些匪夷所思地開了門，再次見到站在門口的白朮，皺眉說：「先生請你進去。」

「哦。」

白朮並不覺得奇怪。

她來之前，並不是什麼工作都沒做。

她調查了下默林，發現默林最近有意願跟BW接觸，所以就在她的一堆備用證件里，拿了這麼個「BW外編考察員」的證件。

——畢竟，如果張口就說「我是BW隊長」，沒有人會信。

——哪怕默林真信了，也會滿懷警惕，覺得白朮另有所圖。

天幕漸漸籠了天地，夜色暗得深沉，庭院里偶爾能聽到幾聲蟬鳴。

庭院很大，沿路亮了路燈，光線明亮。

走了一段路，白朮隨著管家進了別墅大廳，在被安排在會客廳等待須臾后，一個中年男人現了身。

男人身材保養不錯，有著本地人明顯的外貌特徵，高鼻樑、白皮膚、藍眼睛，眼眶有些深，很是俊朗。許是「哀傷過度」，整個人顯得沒什麼精神，鬍子拉碴，沒處理，神情略有些疲憊。

就是默林。

默林乍眼一見白朮，愣住了：「BW？」

「是。」

白朮淡定回答。

不怪默林有所驚訝，因為白朮本就年輕，看著年齡還偏小，整個人「嫩嫩的」，從頭到尾都給人一種「毛頭小孩」的感覺，不像是一個能幹大事的。

而，她現在登門拜訪，代表的是讓世界各地都關注的BW。

默林定了定神，說：「看下證件。」

白朮亮出了證件。

BW證件都有防偽處理的，默林似乎知道這個，所以一看到證件，就檢查特殊的防偽標誌。仔細看了半天，他都沒看出什麼問題，最後算是信了白朮的身份，把證件還給了白朮。

——當然，白朮的證件信息雖然是假的，但是，絕對是BW官方出品，默林找瞎了都找不出什麼來。

「你找我做什麼？」默林在白朮對面坐下，威壓一下就起來了，朝白朮直逼而去。

然而，白朮什麼場面沒見過，默林這種級別的只能算小人物，眉頭都沒皺一下：「聽說默林先生有意願跟BW合作？」

默林扯了下嘴角，抬手揉了揉腮幫，幾秒后，重新對上白朮的視線，一字一頓道：「全世界的政客、商人、工人……試問他們誰不想？但跟他們比，我有什麼不同之處，能讓BW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