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一隻手倏地伸到二人的間隙里，手指虛虛握著，在桌面敲了敲。原本靠近的二人，生生被這一動作截斷了。

下一刻，身後飄來顧野懶洋洋的聲音：「我還在呢。」

白朮朝他挑眉：「那你一起聽吧。」

顧野：「……」誰要聽這個了？

心裡雖然腹誹著，可顧野身體比較老實。他按著即墨詔的後腦勺，把即墨詔推得遠了一些，然後靠近白朮，做好側耳聆聽的架勢。

白朮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我幫你說吧。」顧野輕笑一聲，拍了拍她腦袋，然後直起腰，把即墨詔拉得站起來。

「……」

即墨詔此刻心情真是一言難盡。

顧野開口：「晚上不是有PK么？」

「那也懸。」即墨詔抿了下唇，擰眉分析，「晚上四個小時，PK一局要近一個小時，速度快點撐死玩六局。我們統共八個人，其中一個拖後腿。另外七個，想要做到全勝基本沒——」

顧野玩味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誰說一局要一個小時了？」

「嗯？」

即墨詔一怔。

「你們玩圍棋，不是有中場認輸一說嗎？」顧野輕描淡寫地提點。

眼睛睜了睜，即墨詔訝然開口：「可——」

那需要絕對的實力差距啊！

擱這裡的漫畫家，哪個不是實力排在世界前0.00001%的？！都是頂尖的實力，誰能把誰當渣一樣虐呢？！

「你晚上跟她坐。」顧野朝白朮一指，挑眉，「她能教你。」

即墨詔下意識問：「你呢？」

顧野歪了下頭，有點好笑地打量他，問：「你想讓我教？」

「……當我沒說。」即墨詔頭皮一緊。

雖然多數時候，顧野都挺弔兒郎當的，相處久了，給人的感覺很隨和。

但是，即墨詔在顧野面前總是做不到在白朮面前一樣放鬆，隱約覺得顧野跟自己不是一類人。

何況，顧野說話毒、手段狠。讓顧野陪自己玩一局遊戲，即墨詔能被他打擊到自閉。

「吃飯去。」

白朮勾唇一笑，不知從哪兒掏出一頂鴨舌帽，往腦袋上一戴。

即墨詔咕噥：「升級不努力，乾飯最積極。」

伸出一根手指，白朮在即墨詔面前一晃：「一局。」

「什麼？」

白朮聳肩：「不就是個升級么，一局就夠了。」

即墨詔：「……」

要不是沖著你有「White」的身份背書，就憑你說這種狂妄自大的話，我現在已經一腳踹過去了。

這丫的就是人生過於順風順水了，欠教育。

「把心思往兜里揣。」顧野悠悠然睇了他一眼，「小心被她套麻袋。」

「……」

即墨詔悻悻地摸了下鼻子。

*

晚餐風捲殘雲，一通亂塞。

東國漫畫人不自覺被同化，無形中的緊迫感讓他們做什麼都提高了效率。

白朮、顧野、即墨詔、墨川四人，一同走出教室。

「我先去教室了。」即墨詔風風火火的像極了一個考前抱佛腳的高中生。

「別急著PK。」白朮叮囑。

即墨詔朝她做了個「OK」的手勢，走了。

「你們倆呢？」白朮回頭看向另外兩個人。不愧是靠譜的成年男人，二人神色間見不到一點緊迫感。

顧野：「我去做點事。」

墨川：「我也去做點事。」

「我……」白朮咂摸了下，「去買個冰激凌吃。」

顧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想了想，又拍了拍她的肩，裝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白朮斜乜著他：「你說。」

「吊車尾好歹也會做做樣子努力一下。」顧野語重心長地說。

「……」

「我預感紀依凡走後，你就是下一個暗殺名單。」

「……」白朮嘴角微抽，虛情假意地說，「謝謝你友善的提醒。」

「不客氣。」顧野虛情假意地回答。

墨川在旁邊看著這一幕，感覺他們倆的愛情像極了塑料做的。

……

告別了顧野和墨川，白朮去買了個冰激凌，然後在校園裡散步消食。相較於其他緊張的漫畫家，她更像是一個負責傳授漫畫家知識的老師……不，她比老師還要悠閑。

七點整，白朮抵達機房。

翹首期盼的即墨詔趕緊舉起手，跟她揮了揮，然後指著身邊占著的空位置。

白朮見到，徑直走過去。

然而，途徑某一個位置時，她的手腕忽的被抓住。她垂首一看，對上簡以楠的眼睛。

「顧野、墨川、楚逍遙、紀依凡都沒來。」簡以楠低聲道，「我們東國隊就來了一半。」

「哦。」白朮莫名其妙，「你要去找他們？不用跟我彙報。」

她又不知他們在哪兒，怎麼找？！

簡以楠皺眉：「你知道他們的去向么？」

「不知道。」

「你就不擔心——」

白朮掙脫開她的手，隨後指了指簡以楠PK狀態中的畫稿，說：「你太注重細節了，速度容易失分。」

簡以楠：？

白朮說完就走了。

至於簡以楠，在看了眼白朮的背影后，又看向電腦屏幕。盯著畫稿看了片刻，又回想著白朮的話，簡以楠果斷放棄了正在鑽研的細節，展開下一部分畫稿的創作。

另一邊，白朮在即墨詔身邊落座。

「有幾個人給我發PK申請了。」即墨詔見到她一來，就立馬告狀，「還有人罵我膽小，不敢迎戰。」

白朮找到電腦開關，手指抵著往下一撳，聞聲斜了一眼即墨詔的電腦屏幕，說：「那就挑他。」

「他評級全S，還是世界排行前一百的——」

「就他。」白朮淡定地打斷他的話。

呼出口氣，即墨詔微微凝眉，冷靜下來：「行。」

對方正在休息狀態，他點了同意，對方立馬回應消息，畫面一閃，跳到了PK頁面。

PK頁面有四個區域，分別是：題目區、創作區、彈幕區、對手區。每個區都可以自行隱藏。

即墨詔只打開了創作區，其他區域一概隱藏。

「打開對手區。」白朮說。

「……哦。」

即墨詔乖乖打開對手區。

他一般沒有開對手區的習慣。

因為在創作過程中看到別人的創作，容易受到影響。如果對方前期作品一般，自己會驕傲自滿，有時會導致對方逆風翻盤；如果對方前期作品太好，自己會備受打擊，之後的創作熱情會持續下降。

索性不如專心創作自己的。

不過，既然白朮要求……那就聽她的吧。

PK開始。

即墨詔掃了一遍題目，然後就開始創作草稿。

旁邊，白朮優哉游哉地找到漫畫NO.1的休閑板塊，點開一款消消樂遊戲，然後正兒八經地玩了起來。

她玩了一局，即墨詔剛起了個頭。

「減少細節刻畫，旁白全用黑底白字，占幾頁篇幅你看著辦。」白朮提點道，「最後一頁，主角形象跨格突出，盡量吸引視野。其餘的能略就略。」

即墨詔聽完，震驚道：「太偷懶了吧？」

白朮像是聽到了笑話：「你真想畫一個小時？」

「……」

即墨詔默然不語。

他按照白朮說的思路，畫出一個潦草的初稿。他想做細化，但剛一動筆就被白朮攔了：「所以細節全部留到後面。這些是錦上添花的事，浪費時間。最重要的第一時間畫。」

「嗯。」

這一點，即墨詔覺得有道理，遂贊同。

於是——

十分鐘后，即墨詔的線稿還沒完成，對方就宣布投降。

「他投降了。」即墨詔見到這結果驚了驚，扭頭看向白朮，「為什麼？」

白朮盯著消消樂，隨口答：「預感贏不了唄，比下去浪費時間。」

「為什麼？」即墨詔震驚得像個復讀機。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為什麼？」

「……」白朮運氣不好，這一局消消樂玩到最後一步，還差了一塊冰沒有消除。她看著失敗的界面，不耐地回過頭，「知道這一局會輸，你還會繼續玩？」

即墨詔理所當然：「會玩啊，萬一——」

「幼稚。」白朮打斷他，「提前預判局面，做出明智選擇，才能不浪費時間。」

即墨詔皺眉。

——無論是下圍棋還是玩遊戲，他都沒有中途認輸的時候。

——白朮這種說法簡直打破了他的固有觀念。

白朮更頭疼，解釋道：「東國不算。一般國家的漫畫學校，在漫畫家開始玩漫畫NO.1的時候，都會讓他們養成『判斷勝率』的習慣。正常來講，當勝率降到20%，就要考慮放棄。如果降到10%，基本是肯定放棄了。」

「一般來說，PK中觀看對手動向，明確自己的勝率。幾乎是默認的法則。」

「成熟的職業漫畫人，一天會的PK數可達20次以上。你以為他們每一局都玩到底嗎？平均拿2、30分鐘出來就不錯了。」

白朮重新進入消消樂，問：「懂了嗎？」

即墨詔：「……」

懂是懂了，但你能不玩這麼弱智的遊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