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野扔下攝影機后，就切換了空中拍攝，視角居高臨下地俯拍，將二人落水的場面拍得一清二楚。

海面濺起水花，爾後平息，但海平面上，卻久久不見二人出來。

【人呢，不會淹死了吧？】

【放屁，攀岩跳傘玩空中滑板都沒死，跳個水就能死啦？】

【萬一抽筋了呢，海里抽筋那不就死翹翹了。】

【想什麼呢，看二路線。】

……

在觀眾們爭論不休之際，直播間驀地切換了鏡頭。

海平面上有一輛快艇飛馳，後面拉了長長的尾巴，白朮和顧野踩著衝浪板，在一根線的牽引下於海平面移動。二人不知何時脫下了衝鋒衣，穿著款式一樣的黑白短袖，以極其颯爽的姿態出現在眾人視野里。

海浪襲來。

他們鬆開了牽引，踩著衝浪板，在浪花里表演。

世界成了他們的舞台。

觀眾們不是沒看過極限運動表演，不是沒見識過大佬們的技術，但是，能串起那麼多項目，並且一次又一次接連不斷玩心跳的，他們還是頭一次見。

而——

接下來他們在城市裡的穿梭，更是看得人膽戰心驚、頭皮發麻。

城市跑酷。

跑酷，即將公共設施當做障礙物或輔助，在其間跑跳穿行。

而白朮和顧野的技術，絕對屬於拔尖那一籌，而且靈活多變。

他們攀上高樓、飛越圍牆，跳上高橋，然後一躍而下，落到一艘滑輪上……

他們穿梭於人群，神出鬼沒，往往路人只感知到他們的存在，一回頭，就見不到他們的身影……

偌大的城市，對於很多而言就是一封閉的牢籠，受困其中，憋屈沉悶。但是，他們將這座城市當做樂園，前方就是目的地，中間所有的障礙都是他們取樂的工具，沒有什麼能困住他們，他們如巨獸出籠，自由地玩弄著一切。

【震撼我媽。】

【樓上。我媽給我端來水果，結果看到直播，嚇得把盤子都摔了。真的·震撼我媽。】

【這就是極限運動？！】

【這就是極限運動！！】

【這真的是極限運動嗎，我以前看到的是什麼？！】

【你們生活里看到的是那些擾民、耍帥的業餘玩家。其實都是半斤八兩的活兒，學點皮毛就出來顯擺了。這次前來比賽的運動員都是佼佼者，可惜優秀的都磕了葯，剩下那一批實力不濟，還被你們影響了。】

【QAQ說廢除極限運動的真是搞笑，跑酷可是特種部隊都要學的必備生存技巧。專業的跑酷玩家，可以規避很多自然風險。】

【事實上，如果真的遇到天災，這些玩極限運動的，生存能力能秒殺你們。】

【真有人不知道極限運動是因為門檻太高所以才屬於小眾的么？】

……

路線接近尾聲。

終於，白朮和顧野攀上一棟高樓，站在頂端，腳下是萬丈高空，前方是體育中心。

白朮朝顧野伸出手。

顧野將其牽住。

【？？前面沒路了，他們想幹嘛？】

【直播殉情？！不要啊啊啊啊！媽媽支持你們在一起！！】

【殉情的笑死。以他們倆這默契，不在一起才見鬼了。】

【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飛過去？】

【飛個屁，他們沒有降落傘！也沒有滑翔翼！】

【沒準長翅膀了呢。QAQ畢竟他們倆看起來也不像人類。】

……

對於最後一段路程，網友們猜測紛紛。

但是，誰都沒想到——

二人竟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真的一起跳下了高樓。

【卧槽？？】

【真的殉情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兒女婿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媽媽愛你們，你們不要死啊啊啊啊啊】

……

因為有先前一次又一次的驚喜打底，這會兒觀眾的心臟已經被訓練得很強大了。此刻真的見白朮和顧野跳下樓，竟然也沒有慌亂，而是有閑心在彈幕里插科打諢。

不多時，一個熱氣球緩緩上升，白朮和顧野踩在熱氣球下掛著的軟梯上，被熱氣球帶得朝體育中心飛去。

觀眾們用【果然如此】的彈幕把直播間刷了屏。

熱氣球升到體育中心上空，垂落下兩根繩索，白朮和顧野戴上手套，採用繩降的方式，從高空中一路滑落。但是在降落到場地上空時，他們一左一右地抬了下手，手腕處綁著的銀絲飛出，纏住了兩個懸浮在上空的鐵環。

他們鬆開繩索，被銀絲牽引著，朝兩個方向分開。

事先準備好的機關被打開，一個圓球裂開，落下紛紛揚揚的彩帶，同時一個橫幅在空中緩緩拉開。

【每一個人都應享有從事體育運動的可能性，而不受任何形式的歧視。】[注]

……

……

……

這一場落幕儀式，在國際上掀起了討論的熱潮。

白朮和顧野的表現備受追捧無可厚非，他們倆最初的採訪引發了社會深思，有關的片段被截取下來，在各大媒體上四處傳播，支持的、反對的、中立的都有，但多數人都被他們的挑戰所驚艷。

歧視和偏見不會因為他們倆而消失。

但是，他們倆對極限運動的完美詮釋，無疑將更多人拉向了他們這一邊，越來越多理性的聲音冒出來，他們的聲音更加強大，把那些偏激的立場壓了回去，逼得那些聲音縮回了角落裡。

【他們的表演簡直是藝術，這樣挑戰自我、挑戰自然的運動，絕對不應該消失。】

【尊重一切體育運動，尊重所有人的熱愛，我以為這是常識。】

【人類不該只有一種固定的生活方式。世界的多元的，選擇無限可能。】

【我記得東國一個都叫司笙的野外生存專家曾說過，人打一出生就要走向死亡，不過時間長短罷了，有人選擇安逸的過一輩子，有人選擇精彩的過一陣子，這些都是個人的選擇，但任何不危害社會和他人的選擇，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我從未想過東國人會有如此巨大的勇氣和氣魄。更重要的是，他們倆竟然都不是真正的運動員。】

【他們是漫畫家。】

【他們是電競選手。】

【他們不是教授和學生嗎？】

【……】

【對他們而言，就是一場娛樂演出而已。】

【倆業餘的都能玩到這程度，職業的極限運動運動員趕緊抹脖子自殺吧，這一行沒救了。】

……

落幕儀式結束后，白朮和顧野悄無聲息地退場，沒有再進行任何公開的講話。

白朮坐在公園長椅上，捧著一杯奶茶，小口小口的喝著。

她掀起眼帘，見到顧野站在湖邊接電話，似乎是交代程行知什麼。

嗡嗡嗡。

白朮的手機響起。

將視線收回來，白朮掏出手機，掃了眼一串電話號碼，接聽。

「白隊。」J的聲音不急不緩。

「嗯。」

「表演非常精彩。」J說。

「玩玩。」白朮喝了口奶茶，說，「有消息了？」

「是的。」J道，「因為你挽救了極限運動的聲譽，沒讓這件事繼續惡性發展，所以我提前升職了。」

「加薪了嗎？」

「加了。」

「外快一律充公。」

「……」

「嗯？」白朮眯了眯眼，語調輕揚。

漫不經心的音調，但卻活脫脫像個土匪。

J嘆道：「好的。」

「嗯。」

「我脾氣真好。」J感慨萬千。

「你別做白日夢。」白朮說，「能容忍你們，我脾氣才好。」

「謝謝您。」

「為世界和平。」

「為諾貝爾獎。」

二人神神叨叨的，然後默契地掛了電話。

……

「歇息好了嗎？」顧野談完事後，走了過來。

「嗯。」

「那我們走吧。」顧野頷首，說，「晚上學校開會，不能缺席。」

「等等。」

白朮站起身，叫住他。

顧野轉過身，疑惑：「什麼？」

「顧野。」

白朮向前一步，走到他面前，仰起頭，視線猛然撞入他眼底。

顧野呼吸一窒。

白朮平靜異常地問：「你做好擁有一個女朋友的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