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以楠三天沒回來。

這三天，每天一個電話騷擾白朮，執著於搬家公司的合法問題。

到第四天時，簡以楠的態度有所轉變。

但是，白朮卻離開了長寧市，前往S市參加BUG的國內決賽，跟MCC的成員一起奪下了國內第一的頭銜。

一舉炸了電競圈。

……

S市。

比賽結束第二天，白朮背著包走出酒店，跟即墨詔、白陽、牧雲河匯合前往機場。可是，卻沒有見到顧野。

「顧野呢？」白朮疑惑地問。

白陽回答：「他昨晚就走了。說是有點急事。」

白朮蹙眉，「去哪兒？」

即墨詔也問：「他那個CTF的導師任務，不是已經結束了么？」

「不清楚啊。」白陽也是不明所以，「他這個，去哪兒，沒有必要跟我彙報啊……」

「……」

「……」

白朮和即墨詔便不再問。

「你的漫畫助手……」即墨詔用餘光瞅著白朮。

白朮扶額，「還沒問。」

這幾天又沒單獨相處的機會，白朮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問的，誰知道，一覺醒來人都沒了……

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你再交半截畫稿，我就真爆你身份了。」即墨詔壓低聲音威脅道。

白朮斜眼瞧他。

被她眼風一掃，即墨詔抿了下唇，但還是恨鐵不成鋼道：「漫畫NO.1前一百的人，基本都被瓜分光了。你再拖下去，什麼助手都找不到。」

「太監急。」白朮無語道。

「……」

即墨詔活脫脫被她噎死。

你才太監！

你全家都太監！

……

一行四人全都回了京城。

BW第一季度的總結出來了，白朮需要開會，對前幾個月做總結，並且再規劃一下這一年BW接下來的發展——如何快速拿到諾貝爾和平獎。

一般這種時候，是部下們出「先挑起戰爭、再出面鎮壓」這種餿主意然後被白朮懟回去的場面。

即墨詔不想回長寧市面對親媽，乾脆待在京城水雲間專心特訓了。

白陽……吃喝玩樂虛度光陰，反正沒有其他可以發揮餘熱的地方了。

一周后。

白朮再次接到簡以楠的電話。不過，這一次在電話里，簡以楠並沒有抱怨。

「你住在哪兒？我請你吃飯。」簡以楠語氣很平和，沒一點炸毛的意思。

「京城。」

「我現在在京城。」

想了下，白朮報了段子航的住址。

片刻后，簡以楠說：「半個小時後到。」

「……哦。」

掛了電話，白朮看著阿綾穿著女僕裝，從廚房裡端來剛烤好的蛋糕，心想她似乎不大需要簡以楠請客吃飯。

不過——

她確實想看看，簡以楠是否開了竅。

半個小時后，簡以楠準時到達。

白朮走出門，見到簡以楠站在轎車旁等她，身形站得筆直，眉宇自信盡顯，還摻雜著一絲輕鬆和愉悅。以前那股子傲慢仍在，卻不再是那般高高在上，於是看著順眼了不少。

「突破了？」白朮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嗯。」

簡以楠坦白承認。

她彎腰坐進車裡。

「謝謝。」簡以楠扣好安全帶，真誠地跟白朮道謝。

「用不著。」

「過兩天國內漫畫家有一場聚會，你要參加嗎？」

「想給我介紹資源？」白朮挑了下眉，果斷道，「不需要。」

「……」

被白朮拒絕，簡以楠怔了怔，但說不上意外。

簡以楠繼續道：「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謝謝你。」

進那家物流公司前三天，簡以楠是真的很無法理解——這樣的工作能給她帶來什麼。但是，她後來在工作中遇見的人，才讓她恍然大悟——重要的不是工作內容，而是參與其中的人。

她所接觸的人，都不是她平時接觸到的精英。

他們不得體。

他們不體面。

但，他們展現著生命的活力。或好或壞的，都離不開生存。

以前的簡以楠，會覺得任何階層的人，只要足夠努力，就可以擁有很好的未來。一切處於底層的人，都是自己的努力不達標。然而，她被以前的「幻想」打了個耳光，身處其中才發現其中的無力。

確實有「好吃懶做」的人。

但是，更有一些人，甚至都沒「努力」的機會。在知識貧瘠的地區，這種現象更加嚴重。

她的「自以為是」，才是她最大的瓶頸。

身為創作者，用「理想」來構建社會，用「美好」來創造人性，就證明了她的局限性。

優秀的作品，是群體的共鳴。

「你想吃什麼？」簡以楠深吸口氣，問。

「這得看你的車速。」白朮單手支頤，看著挪了半天都只到一半的道路，嘴角微抽，「你要一直這樣的話，直接去小區門口吃吧。」

「……」

簡以楠默默無言地看著這蝸牛爬似的的車速。

手指力道緊了緊。

「你什麼時候拿的駕照？」白朮問。

「兩年前。」簡以楠回答，「不過，不怎麼開。」

「……看出來了。」白朮心累到嘆息，「有什麼能讓你開快一點的方式嗎？我可以不說話。」

簡以楠：「如果可以的話……」

白朮：「嗯？」

「請你盡量不要呼吸。」

「……」

要不是車裡不好施展，白朮非得踹她一腳不可。

最後，為了解決車速這個問題，簡以楠和白朮調換了個位置。然而，白朮開車太猛，簡以楠坐駕駛位置時，緊緊抓住方向盤，可坐在副駕位置時，卻緊緊抓著安全帶，生怕白朮出車禍。

白朮將車停在一家餐館前，下車時，鄙夷地看了簡以楠一眼：「這出息。」

簡以楠：「……」我剛看你順眼一點，希望你不要敗好感。

*

段子航最近無所事事，成天讓阿綾在廚房裡研究西餐，白朮吃得鬱鬱寡歡的。

這次出來放風，白朮選擇了家常菜。

「你選好漫畫助手了嗎？」簡以楠等上菜的時候，話題又扯到漫畫上，「我看你還沒把助手名單上報。」

「沒有。」

簡以楠怔了下，旋即恍然大悟，「得罪的人太多了，沒人願意跟你合作？」

「……」白朮悠悠然睇了她一眼，語氣強調，「優秀的人不怕得罪的人多。」

「那你怎麼回事？」簡以楠皺眉，「上次交半截作品，還不夠你長教訓嗎？」

「……」

白朮不想跟她說話。

「現在可供選擇的機會不多了，我這邊還認識幾個畫得不錯的……」

「不需要。」

「你就想單槍匹馬上陣？！」簡以楠語氣驀地嚴厲起來。

她最不爽白朮這弔兒郎當的樣子。

明明是個有實力的。

非要作。

還要往死里作。

白朮要是將《半截》畫完，至於被這麼多人黑嗎？若不是前七有人選擇退出，白朮這會兒連參賽資格都沒有。

她就想不通了——

白朮到底哪兒來的底氣這麼作？

「……」

白朮不想跟她吵，將頭一偏，兀自喝茶去了。

簡以楠氣得慌，一口氣灌了三杯茶，這才把氣順下來。

「楚逍遙現在戰績一敗，就是輸給你的隊友SL。你知道嗎？」簡以楠問。

「知道。」

「SL怎麼評價楚逍遙的？」

白朮支手托腮，淡淡道：「天才。」

簡以楠微微擰眉，「她現在已經是全球排行榜33名了。」

「嗯？」

「你能不能有點緊迫感？！」簡以楠簡直被她氣死了，「NO.1你能比嗎？SL可以贏楚逍遙，證明SL實力很強。楚逍遙這一批黑馬，保不準下一輪會爆冷。我現在也解決了瓶頸問題。你呢？已經被網友歸類為『和紀依凡一個級別的存在』了。你還這種態度，到底想不想比賽了？」

「想啊。」白朮神色懶洋洋的，輕描淡寫地說，「第一預訂。」

簡以楠：「……」

我現在要是有一把火，絕對會把你直接燒死。

……

一頓飯把簡以楠吃得都要氣死了。

白朮心態倍兒好地享受著家常菜。

第二天，R國的漫畫賽程正式啟動，東亞晉級的漫畫家們陸續趕往R國。

白朮一直拖到最後一天才動身。

抵達京城機場時，白朮背著包，看著人頭攢動的場面，眼裡閃著幽光。片刻后，她呼出一口氣，撥通了一個電話。

*

實驗基地。

顧野從昏睡中醒來，渾身酸軟疼痛。他坐起身，右手握拳，感受著手指的無力，輕輕擰眉，爾後又將手指緩緩鬆開。

「叩叩。」

門被敲響后，傳來程行知的聲音：「頭兒。」

「進來。」

顧野張了張口，嗓音有些沙啞。

疼得慌。

他用指腹輕抵著喉嚨處，輕輕捏了兩下。

程行知走進來，「加急趕製出了抑製劑。還沒有臨床試驗，效果沒法保證。」

「有多少？」顧野抬眼。

「就幾份。」

「有多少拿多少。」

「好。」

程行知點了點頭。

顧野掀開被子，走下床。他將窗帘一拉，外面有陽光落進來，燦爛到刺眼。

眯了眯眼，顧野轉過身，問：「幾號了？」

「10號。」程行知回答，「再有兩天，R國的極限運動盛會就開始了。」

10號。

R國漫畫比賽，明天將拉開帷幕。

白朮去R國了嗎？

在實驗基地里，顧野幾乎處於與世隔絕狀態，外界的一切，都無從知曉。

「對了，這是您的手機。」程行知將手機遞過來，「剛充好電——」

話剛說完，手機就震動起來。

有電話打進來。

是白朮。

顧野瞳孔微微一縮，將手機接過來，點了接聽。

「喂。」顧野捏了下喉嚨，讓自己聲音正常一些。

「有空嗎？」白朮的聲音徐徐傳來，伴隨著嘈雜的背景音，「我需要一個漫畫助理。你一直聯繫不上，我給你買了下午飛往R國的機票。」

柔軟的陽光落到顧野身上，暖洋洋的，他頎長的身影在地面落下長長的影子。

顧野眸光微動：「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