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帶刀嗎?」
「……不用。」
白朮摘帽子的動作微僵,神情古怪地睇了簡以楠一眼。
簡以楠「哦」了聲,神情略有些質疑。但是,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然而,在白朮準備出發時,無意間瞥了眼在茶几磨蹭的簡以楠,赫然見到簡以楠將一把水果刀揣兜里。白朮看得眼皮一跳,心想這會兒她要是個稱職的律師,就該跟簡以楠做科普了。
得虧她不是。
白朮閉了嘴。
「你去什麼紀家?」不管八卦、一門心思都在學業和工作上的簡以楠,在扣好安全帶后,才想起來詢問一句,「紀依凡家嗎?」
「我家。」
「嗯?」簡以楠愕然看她一眼。
「我爸姓紀。」
「你隨母姓?」
「嗯。」
「你爸還挺開明。」簡以楠由衷地誇讚一句,繼而想到什麼,又問,「你跟紀依凡是什麼關係?」
「……」
白朮發動了車,沒有回答她。
本是隨口問一句的簡以楠,從白朮的沉默里敏銳地察覺到什麼。她餘光瞥了白朮幾眼,爾後拿出手機給顧影發了條消息,不多時,就清楚了白朮、紀依凡以及紀家、白家的家族辛秘。
看得她嘆為觀止。
然後——
她將手放到兜里,緊緊捏了捏那把水果刀。
本來是以防萬一,但看這情況……搞不準真的要見血?
*
小區保安認識白朮,沒有人阻攔她,她順利開車進了別墅區。
車開得四平八穩的,然後,停在她家別墅門口。她沒下車,等了兩分鐘后,她接了一通電話,然後就見一輛搬家公司的貨車從後方行駛而來,停在她這輛車後面。
下一刻,車門被打開,一下走出五六個壯漢。
見這情況,簡以楠將水果刀鬆開了,表情淡定如初。
「下車。」
白朮簡單明了地跟簡以楠說了聲,然後開門下車。
簡以楠緊隨其後。
門鎖密碼被改了,白朮按了門鈴。阿姨倒是沒有把她拒之門外,而是規規矩矩地開了門,出來迎接時滿臉的疑惑不解,似乎不明白離家大半年的白朮為何忽然就回來了。
但,一見到白朮身後跟著的人,就傻了眼,退到一邊半句話都不說。
「白朮,你回來做什麼?」
程珊珊正好在家待著,得知白朮回來的消息,第一時間出來想跟白朮算賬。結果,一出門就撞見這一大幫人,臉色微微一白,竟是不敢貿然沖向白朮。
陽光灑落在庭院草坪上,白朮微微抬頭,一抹光在眼瞳里折射,她不疾不徐地說:「我來拿走我的東西。」
眉眼陰沉著,程珊珊冷冷剜著白朮,「家裡已經沒有你的東西了。」
「我可不記得我搬走了什麼。」白朮嗤笑一聲。
「你的東西都被扔了!想找的話去垃圾桶吧。」程珊珊冷嘲熱諷,聲色俱厲,「白朮,你不顧家族顏面,執意跟你妹妹和爺爺過不去,讓紀家在各大家族面前顏面丟盡。你還好意思回紀家?」
不分青紅皂白地給白朮潑髒水。
白朮挑了下眉,沒什麼反應。
倒是簡以楠,聽著這話,眉頭一壓,抬步向前走兩步,凌厲的視線逼向程珊珊,「你一個沒被別墅主人認可的外人,沒名沒分,登堂入室,死皮賴臉待在紀家不說,還有臉指控紀家的女兒?張口家族閉口家族的,我倒是不知道,長寧市還有這麼個不入流的家族。」
沒名沒分是程珊珊的痛處,被簡以楠如此一踩,程珊珊險些跳腳。
她登時怒目圓睜,「你誰啊,我家的事,有你說話的份?」
「她沒有,我有。」白朮氣定神閑地接過話。
「我說了,你東西都被扔了——」
程珊珊吸了口氣,怒不可遏地瞪著白朮。然而,話剛說到一半,就見白朮舉起手,抬起兩根手指往前點了兩下。
當即,在她倆身後站成一排的「搬家公司員工」,一言不發地分成兩隊,兀自往別墅里走。
「你們想幹什麼!」程珊珊見狀急了,憤怒地喊,「我告你們私闖民宅!」
「……」
沒人搭理她。
程珊珊氣急敗壞,連忙拽住一個工作人員,破口大罵。那工作人員眉頭一蹙,將她的手推開,隨後神色認真地問:「請問你是業主嗎?」
「……」
「白小姐有房產證。」
「……」
程珊珊愣在原地,啞口無言。
她只能發瘋、吶喊、嘶吼。
但——
工作人員比她更瘋狂。
他們就是給白朮辦事的。被白朮叫過來,哪裡是給白朮搬東西,就是存心來鬧事。
於是,各種「不經意」地碰碎昂貴花瓶、擺設,「不小心」撞到牆面珍貴的畫作,「粗魯地」搬運各處傢具……簡直就是在拆家。
——每個房間他們都沒放過。
庭院里,白朮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張椅子,往陽光里一放,她安穩地坐下,聽著別墅里哐當作響的聲音,不僅無動於衷,甚至還有心思玩消消樂。
「你不是來搬家的吧?」
簡以楠看了眼混亂的客廳,聽著程珊珊的喊叫,近乎無語地湊到白朮身邊。
白朮掀掀眼帘,淡然道:「我不是說了么,來找茬的。」
簡以楠:「……」
頓了頓,簡以楠評價白朮的行為,「你這樣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我高興。」白朮無所謂地說。
除夕來的時候,白朮就發現了——她存放獎狀、獎盃、獎章等的房間,被清理過了,現在被改成了個畫室。至於她的物品,估計早被扔了。
後來她揭露紀依凡的真面目,紀家又拿她沒有辦法,肯定會拿她在家的東西下手。
——畢竟見到她的物品,就會聯想到她這個人;想到她這個人,肯定會怒火中燒。
所以,白朮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來拿東西的,要的就是看程珊珊跳腳。
畢竟——
今天她拿到了駕照,心情挺好,就愛看小丑跳梁演演戲。
「你不怕她報警?」
簡以楠現在遵紀守法的意識,明顯高於她偷拿水果刀的時候。
「你當我的房產證是鬧著玩的?」白朮單手支頤,眉梢一挑。
買這別墅時,房產證上寫的是白青梧的名字。不過,紀遠和白青梧怕麻煩,所以才告訴紀常軍,房子是紀遠的。
之後,白青梧去世,紀遠將別墅轉到白朮名下。
紀遠走的時候,白朮還沒有成年,所以一直沒提這個事,而紀常軍一直以為這棟別墅是紀遠的。現在她都二十了,用不著怕紀常軍,就不打算再瞞著這個事了。
——本來她都沒想起來這個事。
——這不,一動心思想整程珊珊、紀常軍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來了。
簡以楠震驚道:「你有房產證還被他們趕出去?」
說完,簡以楠看向白朮的眼神里,不僅流露出意思質疑,還摻雜著一絲絲的同情。
白朮:「……」
她只是想等紀遠回來解決這群麻煩的人而已。
「你放心,紀常軍跟簡家——」簡以楠想安撫白朮,不過話沒說完,就見程珊珊抓著手機沖了出來。
「白朮!你讓他們停手!我告訴你,我已經報警了,你爺爺也在來的路上!」程珊珊雙目泛紅,原本一絲不苟的頭髮也亂了,她氣得發抖,手指顫顫地指著白朮,「你要是不怕坐牢你就繼續!」
「……」
白朮動了一下。
程珊珊似乎看到希望。
然而,白朮只是換了個姿勢,將右腿往左膝上一搭,慢悠悠地說:「我不怕,我繼續。」
「……」
程珊珊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
下一刻,程珊珊怒髮衝冠,轉身,在庭院里找到一把鐵鍬,直接舉著就朝白朮砸過來。
白朮眼皮都沒動一下。
而,簡以楠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伸手去擋程珊珊。簡以楠似乎是練過兩招的,雖然戰鬥力不強,但對付起程珊珊來,那可是綽綽有餘。
沒兩下,簡以楠就奪走程珊珊手裡的鐵鍬,把程珊珊推倒在地。
程珊珊被這麼一推,摔了個屁股墩,竟是撒潑不起來了,一邊嚎哭一邊指控:「打人了!打人了!還有沒有枉法了……」
簡以楠被她這潑婦發瘋的場面看得一愣。
很快,簡以楠就怕被沾染上潑婦氣息似的,後退幾步。她退到白朮身邊,猶豫了下,反手擋著嘴,微微壓低聲音,「我覺得你爸應該看不上她,搞不准她和紀依凡就是來訛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