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朮作為漫畫新人的流量擔當之一,在搞了次大事後消失兩個月,現在亮相又爆出「吊打集訓營」的囂張言論,趁著現在漫畫大賽熱度高的當口,白朮那一段視頻被錄下來在各大貼吧論壇傳播。
挖苦和嘲笑無數。
【這次大賽不拿個第一,對不起她這發言。】
【小噴子,NO.1了解一下?】
【如果一個名額都沒拿下,就有點打臉了。】
【不認識這姑娘。有什麼大作可以拜讀一下?】
……
此外,漫畫大賽國內百餘部作品集體上線,以防作弊,隱藏作者名字,讀者的投票通道開啟。
經過三四個月的預熱,加上國際上幾番作妖,讓這一場大賽的關注熱度空前絕後,作品一公開,讀者們差點將伺服器擠爆。
【我沒看錯吧,有一部作品直接上了半截草稿。漫畫名還踏馬叫《半截》?!】
【哈哈哈哈我單方面宣布,《半截》在這一次角逐中脫穎而出!膽兒咋這麼大,不尊重大賽不會被封殺嗎?】
【大佬:朕用半截作品照樣能坐穩江山。】
【雖然只有半截,但漫畫是真的好。如果畫完,拿下一個名額不成問題。但這種態度,估計漫協和讀者都不買賬。】
【何止一個「好」,簡直是驚艷。後面那半截草稿,我都看得津津有味。聽說有人在論壇開貼,說已經準備為愛發電、自己畫線稿上色了,期待一發。】
【吹爆《半截》。腦洞大,畫面佳,故事絕。每一頁的分鏡都是教科書級別的。這位大佬誰啊……不是,他幹嘛不畫完?怕別的漫畫家自卑嗎?】
【大可不必吹成這樣。除了《半截》,稱得上驚艷的還有好幾篇呢,看作品票數就知道了,前三一騎絕塵。這些作品水準都遠高「輕一杯」,說是國際級別都可。漫畫圈的新生代真的值得期待。】
……
*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水雲間。
顧野推門而入,將燈撳亮,明亮的光線鋪滿客廳和玄關。他低頭,從鞋櫃里取出一雙拖鞋,餘光瞥見雙女款高幫鞋,微微一怔,下意識往客廳里看去。
沙發上趴著一個人。
似是在熟睡。
他放輕動作換好鞋,進客廳后,本想徑直上樓,但走到一半后頓了頓,他遲疑兩秒後轉身走向飲水機,拿了個倒扣著的乾淨玻璃杯接水。
水流注入水杯,發出輕微的聲響。
客廳里寂靜無聲。
接到半杯,顧野仰頭去喝,似是隨意地側過身,視線落到長沙發上。
白朮趴在沙發上,歪頭,臉沖著沙發背,頭髮鋪在抱枕上。一條白毛毯裹著她,質地柔軟,往下,露出大半截的長腿,又細又直,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里。小腿勻稱,腳踝纖細,腳背搭在一抱枕上,腳底板白皙軟嫩,宛若嬰兒。
咕咚,咕咚。
隨著喉結一上一下地滾動,半杯水被飲盡。
顧野駐足半刻,目光在那雙腿上停留,爾後又接了半杯水,一飲而盡。
他往回走,路過沙發。走至一半,又頓住,隨手拿起單人沙發上的小睡毯,抖開,扔到那一雙長腿上。
薄薄一張毯子落下,似是無意驚醒了熟睡的人。白朮微微動了一下。
顧野眉毛一抖。
但,白朮並未蘇醒,在半睡半醒中嘀咕:「幫我把被套換了。」
說完又沒了聲。
?
站了片刻,依舊不見白朮有醒來的意思,顧野只當她在說夢話。但是,在路過白朮卧室時,顧野腳步一頓,在做了三秒的掙扎后,抬手將開了一條縫隙的門推開。
落地窗敞開著,迎接著冰涼的晚風,白色紗簾迎風飄蕩。
燈光一亮,入眼的是門口處的行李箱,隨後便是凌亂的被褥。先前的被套被掀開一般,尚未徹底取出就被放棄,一套新的被褥被遺棄在枕邊,等著主人回歸后的寵幸。
顧野扶額。
他抬腿進門。
……
白朮自來水雲間后就倒下了。
一覺睡到深夜。
「妹妹,你怎麼睡客廳?」
伴隨著玄關的動靜、燒烤的香味,白陽略帶驚訝的聲音傳來。
一頭扎入昏睡深淵的白朮,在燒烤的誘惑下,終於悠悠轉醒。
她跪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瞥見白陽擱茶几上的燒烤,頓時清醒不少,同時還記得回答白陽的問題,「卧室積了灰,懶得換被套。」
「……」
白陽一怔,震驚地看她。
——還有這種「懶」法?
目光在她臉上的睡痕和睏倦的神情上停留,白陽收了收心思,「沒睡好?」
「唔。」
「不就一個漫畫嘛,不用這麼拼。」白陽將燒烤一樣一樣拿出來,「重在參與。沒拿到名額最好,安心回來玩遊戲。」
「……」
白朮冷颼颼地看他。
白陽機智地噤聲。
「這麼多?」白朮看向燒烤。
「顧野說會過來,就給他捎了一份。」白陽皺了皺眉,「結果他說明天再來,只能我們倆解決了。」
「還有一個呢?」
白陽說:「說有點事。最遲明天過來。」
白朮「哦」了聲,打算去洗漱一下,讓自己清醒一點,再下樓吃燒烤。
可——
一進卧室,她就見到換好被褥的床鋪,一絲皺褶都沒有。換下來的被褥被清洗烘乾,整齊疊好後放到床頭柜上,還留有殘香。
隱隱回憶起夢中交代的話,白朮揉了揉太陽穴,洗漱完後下樓,問白陽:「你幫我把被褥換了?」
「什麼?」白陽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想后才回答,「沒啊,我剛過來。」
「……哦。」
白朮猜到一個名字,眼瞼低垂下來,坐到沙發上安靜地吃燒烤。
不香。
沒味。
太柴。
「你哪兒買的?」白朮舉著一根串兒,倏爾發問。
「啊?」白陽怔了下,「就小區外那家——」
「以後別買了。」白朮面無表情地詛咒,「估計半年後就得破產。」
白陽:「……」大可不必這般無情。
「春季賽……」白朮有點懨,主動找話,「唔,有什麼安排嗎?」
「沒任何要求。就一個,」白陽一下就來了精神,誠懇地瞧著白朮,一字一頓地說,「拿第一。」
「……我覺得咱們交流可以避免廢話。」
「……」
白陽差點被一口燒烤嗆到。
緩了口氣,白陽擰開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然後才道:「按照顧野的意思,我們想在春季賽前提高默契,基本沒有可能。所以,以自身實力為主。在春季賽前這半個月,我們單打獨鬥,各自選擇一個地區的伺服器,爭取半個月後排名進前十。」
「……哦。」
白朮對有挑戰的任務向來沒意見。
「春季賽拿第一,可以不參加季中賽和夏季賽,直接進入全球賽……」白陽把大體安排說了,嘆了口氣,「畢竟你們都是兼職,沒那麼多時間來參加比賽。」
「都是?」白朮挑了下眉。
「是啊,你們仨都——」
白陽剛想繼續說下去,手機鈴聲就響了,他拿了手機起身,去陽台接電話。
話題自然而然被中止。
白朮吃得索然無味,拿出手機來玩,見到網上討論「漫畫大賽作品」的事,順勢點進比賽頁面。
她看了眼投票排名。
雖然才過去一天不到,但參與的讀者卻不少,前三名票數加起來破百萬,第四名是即將突破十萬。她往下一拉,找到《半截》,看到三萬的投票,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這作品談不上完成度,她以為能有一萬就不錯了。
不過,她也不大在乎這個,找了幾篇票數可觀的漫畫,不疾不徐地看著,並在心裡猜測作者的身份。
第二名,顧野。
第四名,簡以楠。
第五名,墨玉。
第六名,即墨詔。
第七名,江南枝。
如果排名能保持,大概就這幾個了。
都是老熟人。
——【八一八《半截》細思極恐的細節和世界觀。】
驀地,一個帖子吸引了白朮的注意。她單手支頤,瀏覽著帖子,發現是討論《半截》世界設定和劇情細節的。
而,類似的帖子並不少。
諸如【如果《半截》完稿是否能進前三】【分析一下《半截》作者是誰】【《半截》作者到底怎麼想的】【按照《半截》世界觀,人類到底會以怎樣的形式走向滅亡】之類的,佔據版面三分之一。
說是「屠版」都不為過。
如果按照熱度來看,《半截》最起碼能衝進前三。
——畢竟在那麼多完整的作品里,就《半截》這麼一個有半截草稿的,實在是太吸睛了。
【即墨詔】:你能給《半截》炒作一下,沖個前七么?
手機屏幕上方忽的彈出即墨詔的消息。
白朮點進去。
【白朮】:不屑。
【即墨詔】:放屁。
【即墨詔】:你甘心止步於此?
【即墨詔】:你要是被淘汰了,我就公開你White的身份。
【白朮】:隨便。
【即墨詔】:包括你的住址和電話。
【白朮】:……
徒弟沒教好,做人不積德。
白朮不想搭理他。
但是,即墨詔不知抽的哪門子瘋,沒幾分鐘后,又發來了消息。
【即墨詔】:你回長寧了么?
【白朮】:沒有。
【即墨詔】:還在京城?
【白朮】:嗯。
【即墨詔】:我過兩天有個圍棋比賽,你要來看嗎?
【白朮】:=0=,我找不到吸引我的點在哪兒。
【即墨詔】:……
【即墨詔】:……
【即墨詔】:……
用省略號刷完屏后,即墨詔就不再搭理白朮了。
白朮沒有管他。
她只通曉圍棋基本操作,外加研究過即墨詔罷了。對圍棋本身,她不太感興趣——畢竟小眾,沒有觀眾,玩成花也酷不起來。
不過,吃過燒烤后,白朮刷了會兒朋友圈,見到即墨詔發了條消息,大意是跟H國某明星棋手比賽,那人似乎是個漫畫家。
只是,白朮看了一眼就過去了,沒太在意。
……
下半夜。
睡得太久的白朮凌晨倏然清醒,在床上坐了半天,最終伸著懶腰起床,拿了杯子去樓下接水。
可——
剛走到半路,就聽到客廳傳來鬼祟的動靜,燈沒有開,窗帘拉著,光線昏暗,影影綽綽。
白朮懶得開燈,循著記憶下的樓,視野里一片暗。
她放輕腳步下樓。
剛一跨過最後一個台階,隱隱的,尋見一道身影逼近,通過身形判斷——不是白陽,不是顧野。
當即,白朮沒有多想,拿起杯子就朝人掄了過去,在猛烈的撞擊里,白朮聽到「啊——」地一聲慘叫,伴隨著玻璃杯落地的碎裂聲,白朮隱約覺得這一聲喊的嗓門有那麼一點熟悉。
她「啪」地一下開了燈。
剎那間,入眼的是一個捂著額角、指縫溢血的少年,還穿著昨日結業典禮時那一件黑外套,他嘶了一聲,忍著疼痛抬頭。
然後,怔住。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地出聲,然後,又齊刷刷地止住。
「不是吧,顧野還帶你來這兒?」即墨詔吸了口氣,嘴唇泛著白,跟額角鮮血形成鮮明對比,可他此刻的驚訝顯然大過於疼痛,幾乎不可置信地控訴道,「你們倆在俱樂部還同居啊?」
「沒有。」
白朮轉身就去找醫藥箱。
滿地都是碎玻璃渣,即墨詔將碎片踢了踢,狐疑地盯著白朮,「那你怎麼在這兒?!」
「你呢?」白朮也是莫名其妙,「鬼鬼祟祟,像個做賊的。」
「我是光明正大走進來的好吧。」即墨詔氣得不行,想到怕打擾到人沒開燈結果卻挨了一水杯,此刻頭暈目眩的,他扶著沙發坐下,沒好氣地表明身份,「我是簽約的電競選手。」
「你?」
提著醫藥箱的白朮,側首看過來,滿眼都是質疑。
「我。」即墨詔指了指自己,理直氣壯的,隨後,手指調轉一百八十度,指了指白朮,挑釁地問,「你呢?」
白朮默了兩秒,旋即提著醫藥箱走過去,輕描淡寫地丟下三個字:「你隊友。」
「……」
即墨詔一瞬啞了。
爾後,他怔怔地開口,「不是,你再說一遍。」
看在敲了他一杯子的份上,白朮沒有嘲他,耐著性子道:「你隊友。」
她拿出酒精棉。
而——
就在這時,即墨詔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隊長呢!我要退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