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缺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

白朮譏誚的眼神，讓他尷尬、懊悔、羞愧。

如果真是真的……

那麼，他打一次見到白朮起，就對白朮心存偏見、惡言相向，幾次碰面都鬧得不歡而散，白朮明明有暗示，他卻將白朮當做神經病……

「走么？」

視線往回一收，白朮看向顧野。

「嗯。」

白缺如遭雷劈的表情他已經看到了，這會兒顧野心情很不錯。

「等等！」顧天馳這時回味過來，抓著那份退婚協議書，「如果紀依凡是假的，白朮是真的，那——這份協議書是不是不作數啊？」

白朮答：「作數的。」

顧野應：「嗯。」

「誒，不是……」顧天馳納悶，「為什麼啊？」

「長輩同意的，跟我們沒關係。」白朮聲音很淡。

「但你不是在追顧野嗎？」

「……」白朮頓了下，不想長篇大論，只道，「總之，沒有必然聯繫。」

「……」

顧天馳完全不懂他們這些小年輕在想什麼。

有婚約在身，又是心上人，豈不是一樁沒事嗎？何至於在退婚後去「追」？

不過，從白朮隱藏到現在才解開紀依凡的底來看，白朮是個狠人，顧天馳便沒有多說。

退婚便退婚吧。

年輕人的事情，年輕人去解決。

顧野和白朮起身，準備離開。

「白朮……」

終於，在靜默良久后，白缺喊出白朮的名字。

白朮斜眼看過去。

「我們談談。」白缺半垂著眼，竟是不敢與她直視。

「抱著她談？」白朮笑了。

白缺一怔。

紀依凡尚在昏迷中，他下意識扶住了紀依凡。方才一直在震驚中，他沒有意識到，現在被白朮點名，他才覺得不妥。當即，他就想將紀依凡放下。

可——

白朮又開了口：「跟我談？你不配。」聲音冰涼，不留情分。

說罷，她拽住顧野的手，走了。

顧野挑了下眉。

「哎，你們倆等等我……」白陽朝二人背影喊了一聲，但沒有跟上去，而是遲疑地看了眼白缺，隨後勸告，「小叔，你將會成為白朮接受白家的最大阻礙，求你了，想想怎麼解決吧。另外——」

瞅了眼不知道真暈假暈的紀依凡，白陽嘖了一聲，「就別抱著她了吧？怪膈應人的。」

說完，白陽笑眯眯地跟顧天馳告別，然後走了。

顧天馳捏著退婚協議書起身，眼神頗為古怪地瞧著先前還不可一世的白缺。

「白缺老弟啊……」

剛一開口，顧天馳就忍不住樂了，唇角一個勁兒上揚。

「這事兒，你們辦得真不厚道。好好一真·表小姐，被你們說成神經病。一假·表小姐……」顧天馳瞧了一眼，「不會處出感情來了吧？」

白缺：「……」

「哈哈哈，我去叫人給他準備個房間。」

顧天馳非常開心地離開了。

喜怒言於表，一點都不像個久經商場的老狐狸。

——今天可是太快落了。

*

「你們倆等等我！」

白陽一直追到門口，才追上白朮和顧野。

「你們不打算在顧家待嗎？這是要去哪兒啊？」白陽問完之後，又單獨湊到白朮面前，「妹妹，你要不要跟我回白家？」

「你早上怎麼跟我說來著？」白朮歪了下頭，似是不明所以。

「我給你跪下了……」

白陽說著就要下跪。

白朮眸一冷，抬腳就朝白陽的膝蓋踹過去，硬是將白陽彎曲的膝蓋踹直了。白陽被踹得往後蹦了兩蹦。

蹦完后，白陽又覥著臉湊上來，「你揍我。只要你高興，怎麼著都行。」

「他是這麼無賴的人嗎？」白朮無視白陽，而是問顧野。

「缺心眼的時候，是。」顧野正經評價。

白朮就跳過了這個話題，說：「我想去你家。」

「好。」

顧野坦然應了。

兩人說著就去領車。

但是，被忽略的白陽跟個牛皮糖似的黏了上來，「妹妹，妹妹，是哥哥不好，讓你受委屈了……有什麼不滿的，你說啊，你發泄出來，別不給機會啊……顧野，是兄弟就讓我上車……」

「嘭！」

車門被甩上。

白陽被扔到原地。

凜冽的寒風裡，白陽站在陽光下，望著車輛漸漸遠去。

「……」

白陽的心都像是被車輪碾出了裂縫似的。

這都是什麼事啊！

認個表小姐都能認錯！

想到爺爺……白陽冷不丁打了個冷顫。

他和白缺，一頓家法，是逃不掉了。

果然——

半小時不到，爺爺一通電話打過來，將他和白缺都叫了回去。

原本白缺是陪紀依凡來退婚、順便接程沅的。現在，紀依凡和程沅都被扔在顧家。

顧家沒有趕人。

但是，沒一會兒，二人都灰頭土臉地自動跑出來。

*

而，

剛到中午，顧家亦發生了變故。

顧老太太在午餐期間，忽的吐血昏迷，被緊急送往醫院。

「怎麼回事？段神醫不是剛給她看完嗎？」顧天馳聞訊趕到，拽住顧管家一通責問。

「沒看。」

顧管家心急如焚，但知曉紙包不住火，不敢隱瞞。

「為什麼沒看？」顧天馳皺眉。

「跟老夫人起了些爭執。」顧管家滿頭大汗，懊悔不已。

最近顧老太太的精神狀態很好，去醫院檢查也沒什麼問題，加上段子航屬於「白朮、顧野」那一派的。所以，就對段子航有些懈怠了。

段子航作為人人推崇的「神醫」，性子傲得很，一進門就察覺出端倪，沒有給顧老太太好臉色看。

顧老太太也端著。

二人就發生了爭執。

期間，段子航表示，顧老太太病情只是暫時壓制、沒有復原，但顧老太太只當段子航以此為把柄要挾他，根本不信。

於是，段子航當場就走了。

這一次複診壓根就沒有進行。

現在顧老太太突發病情，顧管家想到段子航先前的話，腸子都要悔青了。

——幹嘛要逞口舌之快呢！

「我和老太太一起上救護車，」顧天馳當機立斷，「你去找段神醫！無論如何，都要把人找回來！」

「是。」

顧管家匆匆點頭。

*

剛和白朮回到家，顧野就接到顧天馳的電話。

「我勸不了。」顧野淡淡道。

顧天馳又說了幾句話。

顧野沒有多說，把電話掐了。

「老太太出事了？」白朮坐在沙發上吃水果，懷裡抱著個抱枕，看了眼從陽台回來的顧野。

「嗯。」

顧野乾脆把手機關機了。

咬了口草莓，白朮覺得味道不錯，扔了顧野一個。

顧野一接，滿手都是草莓汁。

「就你這樣還追人呢……」顧野斜乜著她，「草莓得喂，不是扔。」

白朮其實沒有追人的經驗，於是聽到顧野的話，立即從善如流地問：「你要喂嗎？」

「不用。」

想到那畫面就毛骨悚然，顧野一口塞了草莓，轉身去洗手。

白朮悻悻然看了眼他的背影。

——連機會都不給，追個屁哦。

「嗡嗡嗡——」

這一次，是白朮手機來了電話。

「老太婆的病複發了，我得躲幾天。」段子航開門見山，「先給你彙報個事。」

「哦。」

白朮拿起個蘋果，咬了一口。

「給第三基地提供葯的接頭人有消息了。」

「什麼身份？」

「不知道。」段子航說，「接頭用的是公用電話，從國際漫畫組織的基地里打來的。初步判定，不應該是打雜掃廁所的，應該是組織成員。」

咽下一口蘋果，白朮微微一怔，「國際漫畫組織？」

「對。」段子航不疾不徐道，「最近不是有個什麼比賽嗎，你一路通關殺過去，準保能遇上他。」

「那我要你做什麼？」白朮譏誚反問。

「要加油橫幅么，免費提供。」段子航早對她的嘲諷攻擊有了免疫，沒一點停頓地接話，爾後還拋出了一把小刀，「你不會沒信心吧？」

白朮板著臉：「隊規第二條，少說廢話多做事。」

「行。比賽有困難跟我說，隨時幫你作弊。」

「滾蛋。」

「好。」

段子航心情痛快地掐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