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刻。

白陽呼出口氣，搓了搓手，笑眯眯地說：「你們倆來得正好，我們開個會吧。」

這會，說開就開。

但是，討論的就一點——

「白朮妹妹想過蒙面出鏡嗎？」白陽跟白朮套近乎，特地坐在白朮身邊。

白朮挑眉，「我長得不好看嗎？」

白陽特地瞧了眼白朮的臉。

這一看，白陽心裡直嘆好傢夥，並且別有深意地看了眼顧野。

因為白朮以前打扮偏於中性風，還戴著一頂帽子，乍眼一看是挺漂亮的，但身上總有一股稚氣。美則美矣，但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但——

不知是白朮頭髮長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有了一點細微的變化。仔細一端詳，只覺得她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美得令人驚嘆。

顧野這眼光簡直絕了。

「好看。」白陽真心實意地評價。

「那我有什麼不能見人的？」白朮問。

「……」白陽啞言片刻，隨後道，「就是因為你長得太好看，萬一人家說你是花瓶怎麼辦？而且，聽說你還要參加漫畫比賽，要露臉的，不能一心一意搞電競。白朮妹妹，我們電競圈的人都是很兇的，選手態度不好的話……」吧啦吧啦。

顧野聽不下去了，將手機往桌上一放，閑閑道：「他就是怕白家針對你，導致他俱樂部辦不下去了。」

「……」

白陽一秒失聲。

白朮眨了下眼，很自然地點頭：「這樣啊。可以。」

「真的？」白陽怔了怔，不知顧野的實話哪裡說動了白朮。

「嗯。」

白朮應了一聲，站起身。

她跟顧野道：「我想吃紅燒肉。」

「給你做。」

顧野笑笑。

他拿了手機出會議室。

白朮緊隨其後。

就剩白陽一個傻愣愣地坐在原地。

*

白陽跟著白朮，蹭了一頓顧野親手做的飯。原本對顧野廚藝不抱期待的他，吃完嘖嘖稱奇，顯然他跟顧野相識多年，從不知顧野有這技能。

「明天我妹去退婚，你還回顧家嗎？」

吃飽喝足，白陽躺在沙發上，跟顧野閑聊。

顧野道：「回。」

不僅他去，他還帶著白朮去。

「雖然我知道你不在乎，不過，」白陽頓了頓，看了眼正在戴耳機玩遊戲的白朮，小聲問顧野，「被一個女的上門退婚，你在顧家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可能要落到人人都能踩一腳的地步了。」

顧野斜了他一眼。

白陽看出他的無所謂，嘆了一聲，豎起大拇指：「你這心理素質，我是服氣的。」

顧野未語。

而，白陽在覦了覦白朮后，沉思片刻，又試探地問：「聽說白朮跟我小叔打起來，是因為她幻想自己是我姑姑的女兒？」

「……」

顧野眸色微涼。

「我感覺她挺正常的啊，怎麼一遇到這問題，就那麼……」白陽完全沒察覺出異樣，神情頗為糾結，「她不會從小有心理陰影，成執念了吧？」

挑了挑眉，顧野聽到最後竟是沒有生氣，而是朝白陽一笑，拍了拍白陽的肩膀：「我認識一個在長寧市省報社任職多年的編輯。」

「嗯？？」

白陽一臉莫名其妙。

「我建議你跟他聊聊。」顧野說。

半分鐘后，白陽的手機彈出一條消息，顧野給他發了一串電話號碼，以及編輯的名字。

白陽：「……」什麼鬼？！

然而，不待他多問，顧野就走到白朮對面的機子前落座，跟白朮約著一起玩遊戲。

夜色漸深。

白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腦海里閃現出顧野那句話，和那一串電話號碼。

——莫名其妙。

——有什麼是不能好好說的？！

明明知道這事很無厘頭，但是，他認識顧野多年，深知顧野做事背後是有邏輯的，不會毫無緣由地給他這個提示。

可是，是為什麼呢？

跟白朮又有什麼關係？

還是說，那個報社編輯了解白朮的過去，知道白朮為何會因「紀依凡」的事「精神失常」？

白陽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良久。

白陽吁了口氣，翻身拿起手機，找到顧野發來的那一串號碼，編輯了一條簡訊發送過去。

*

翌日。

頂著黑眼圈起床的白陽，一出卧室就撞見了穿著整齊的白朮。

「早。」白朮跟他打招呼。

「早。」

白陽點點頭。

白朮踱步往樓下走。

站了片刻，白陽驀地回過神，然後快步跟上白朮，「白朮妹妹，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好話嗎？」白朮扭頭看他。

「……」

白陽沉默了。

白朮會意：「不好的話，就別說了。」

大清早的，誰想讓人添堵哦。

她走向廚房，從冰箱里翻出一盒牛奶，打開，仰頭喝了兩口，結果一轉身，就見到站門口的白陽。

白朮眉頭輕擰。

「我盡量往好里說。」白陽承諾道，滿臉誠懇。

白朮：「……」有病。

兩分鐘后，白朮還是坐在沙發上，手裡拎著個牛奶盒，斜眼瞧著緊張到搓手的白陽。

「你要繼續醞釀的話，我先去玩一局遊戲？」白朮主動打破沉默。

！

白陽搓手的動作終於停了，他朝白朮訕笑了下。

又醞釀十來秒，白陽總算開了口：「昨天你跟我小叔的事，我聽說了。我先替他跟你道個歉，不過，他自幼跟我姑關係好，所以聽不得別人說我姑半句不是，對我姑的女兒——也就是依凡，偏心得比較厲害。」

「……」

白朮喝口牛奶，壓壓火。

過了片刻，白陽咽了口唾沫，試探地問：「你真的偶爾會覺得自己是『白青梧的女兒』嗎？」

「你怎麼這麼會聊天？」白朮驚奇地睇了他一眼。

按照這發展，下一步就該是給她介紹精神病院了吧？

「咳，」白陽有點尷尬，「可能私生女的身份確實給你帶來了一定的傷害，但是……你不妨放下來，向前看。你看，你漫畫畫得好、遊戲打得好，光是這兩樣就碾壓行業里百分之九十的——」

「錯了。」白朮涼涼地打斷他。

「啊？」

白朮說：「是百分之九十九。」

「……」

白陽被她噎住。

——這種時候還要在乎這個數字嗎？！

——她真不是自信，而是狂妄！

在心底嘆息，白陽覺得心累，但還是努力說下去：「對，百分之九十九。你已經靠實力證明了自己，完全可以脫離那一層身份，不是么？沒有紀家和白家，你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

「而且，現實是無法被改變的。不會因為你覺得……而發生改變。」白陽繼續說，「換言之，你怎麼想的、怎麼認為的，都不會影響到紀依凡被白家寵愛，也不會影響到紀依凡在紀家的地位。」

「你覺得該怎麼解決？」喝完最後一口牛奶，白朮覺得自己已經不氣了。

「放平心態，接受現實，過好你的生活。」白陽說，「我和顧野都會幫你。雖然提供的幫助可能沒有白家、顧家那麼大，但肯定能讓你在京城過安生日子。」

「好。」

白朮手腕一抬，將牛奶盒扔進垃圾桶。

「真的？」白陽愣了下，沒想到白朮會被他說服。

——她還挺好說話的嘛。

白朮站起身，微微眯眼，笑得有些莫名，「你放心，我保證不跟白家扯上關係。」

她轉身走了。

「……」

白陽兀自坐著，回想起白朮的話，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但他沒想出個結果來。

……

兩個小時后，白朮和顧野出門，前往顧家。

白陽玩了兩局遊戲，忽的聽到手機振動聲。他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個陌生電話，本想掛掉，但見到「長寧」二字后，驀地想到什麼，便接了。

「喂。」

「白陽先生？」電話那邊傳來個中年人的聲音。

「是我。」白陽問，「你是王編輯？」

「對的。我剛看到你的消息，有點在意白朮，所以冒昧給你回了個電話。」王編輯道，「你是白朮的親戚嗎？」

白陽否定道：「我不是。」

「你們不是都姓白嗎？」

「她……」白陽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解釋。

「抱歉。」王編輯倒是先開了口，「因為白朮隨的母姓，我看你姓白，又問及白朮的事，還以為你是她母親娘家的親戚。」

白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