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還差三分鐘。
白朮叼著一個饅頭,慢悠悠地來到一間教室。
裡面就一套桌椅,專門為白朮準備的。
講台上站了兩個人。
一個是顧野,這位跟個大爺似的,坐在唯一一張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手裡拿了一個中年保溫杯,不知裝了什麼,他慢條斯理地品著。
一個是基地女神·巫教官,她正在整理試卷,但身子微微傾向顧野,低聲跟他說著什麼。顧野回應了一句,她唇角彎了彎,在睇了顧野一眼后,伸手將左側髮絲別到耳後。
礙眼。
白朮眸色微冷。
這時,巫教官一抬眼,瞧見站門口的白朮,臉上的柔情溫和一瞬化作虛無,神情冷淡嚴肅。
巫教官:「來了。」
白朮:「啊。」
「坐。」
巫教官指了指空著的桌椅。
白朮一言不發地走進教室,來到桌椅面前,將椅子往後一拉,坐下。
「沒帶筆和紙?」巫教官見她兩手空空,皺了皺眉。
白朮頓了下,手往衣服口袋裡一掏,摸出一支筆來,隨意地扔到桌面。
「……」
巫教官眉頭皺得更緊了。
沒素質。
沒禮貌。
「第一門,考情報。」巫教官語氣冷冰冰的。
她伸手去抽試卷。
驀地,身側多了個人,有陰影落下。她一怔,一隻手已經將試卷抽了過去。
「我來吧。」
顧野捏著那一張試卷,唇角輕翹。
巫教官一愣,點頭:「行。」
情報科有好幾個科目,不過,周測只出了一張試卷,囊括了這一科里,這一周所學的所有內容。
顧野長腿一邁,緩步走來,將試卷抻開,按到白朮桌面。
「一個小時,禁止提前交卷。」顧野微微低著頭,身形很放鬆,垂眼瞧白朮時,饒有深意地敲了敲卷面,「小心點,差一分都算不及格。」
他聲音壓得低低的,著重了「及格」兩個字。
白朮怔了下,抬眸看去,卻見顧野轉過身。
他又跟個大爺似的窩在椅子里。
姿態慵懶,像是沒睡醒,半闔著眼假寐,長腿一伸劃了一片地,帶著「禁止入侵」的意味。
他生得好看,哪怕是這般沒骨頭的姿態,照樣是養眼的。
巫教官跟他截然不同。
一舉一動都有颯爽風範,哪怕是靠在門口,依舊是防備狀態,如蓄勢待發的利箭。她的視線很少在白朮身上停留,但是,白朮清楚地感覺到,只要有任何一點異樣動作,都會被她察覺。
——不可否認,她有一雙很厲害的眼睛。
白朮打著哈欠,掃過最後一個選擇題后,抬手就要填正確答案。不過,想到顧野那似有若無的提示后,她一頓,將「A」改成了「D」。
原本十分鐘就能結束的題目,讓她花一個小時,並且要保證剛過及格線——
頭疼。
啊……
當學渣可真難。
白朮趴在桌上懨懨地做題。
這邊,巫教官一個晃神的功夫,就發現先前還信心滿滿、氣勢十足的白朮,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趴在桌上,眉頭時不時皺著,像被問題難倒了一樣……
?
觀察少頃后,巫教官終於抬步走過去,停在白朮桌前。
「……」
她看了眼錯誤百出的試卷,將視線一收。
果然是個虛架子。
巫教官的戒心稍稍降低了些。
*
考完三門后,給了白朮20分鐘喘氣的時間。
白朮活動著手腕。
「叩叩叩。」
有人敲了敲前門。
「巫教官,餓了吧?」一位教官站在門口,提著一堆水果,笑呵呵地跟巫教官說,「這裡有點水果,你拿去吃。」
「謝謝。」
巫教官落落大方地收下了。
那位教官沒有逗留,跟巫教官聊了幾句后,就離開了。
巫教官提了水果回來,瞧了眼顧野,頓住,主動詢問:「陸教官,你吃嗎?」
「行。」
顧野笑笑,坐起身,手伸向水果袋時,視線越過巫教官,注意到一雙眼睛。
他拿了一個橙子,在手裡拋了拋。
而後,他輕輕揚眉,問:「想吃嗎?」
巫教官聞聲一怔,半秒后,反應過來——顧野不是在跟她說話。
她回過頭。
旋即,見到白朮視線落過來,直白地承認:「想。」
「考成這樣,是該補補。」
顧野嗤笑一聲,像是在奚落。可手中橙子一拋,徑直扔向了白朮。
白朮手一伸,精準地抓住。
「……」
巫教官看了看顧野,只見他站起身,拍拍衣擺便走向走廊,曬著太陽醒神去了。至於白朮,拿到橙子后,心安理得地剝開,彷彿一顆心都在橙子上。
似乎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一個橙子而已。
巫教官便沒當回事。
*
吃了個橙子后,白朮又開始頭腦風暴,成了那個面對試卷抓耳撓腮的學渣。
考完兩門。
白朮鬆了口氣。
巫教官收了她的試卷,去講台整理。
「去食堂嗎?」顧野溜達一圈回來,主動問巫教官。
「不去。」巫教官回答,看了他一眼后,解釋道,「我得先將她的試卷送給陳教官。」
顧野頷首:「那我看著她吃飯。」
這話說得挺不避諱的。
——試卷都是統一的,別的學員都考完了,但白朮還剩四門。如若白朮去問答案,那就能輕易作弊了。只有盯著她,才能防止這一情況發生。
落到巫教官眼裡,顧野是在遵守「監考官」的職責,並且防備著白朮。
不過,顧野心裡如何想的,就只有他知道了。
「行。」
巫教官沒覺得他這一舉措有問題。
「下午見。」顧野視線跟她一碰,隨後偏頭,看向已經收好筆起身的白朮,下頜微抬,「走吧。」
「……」
白朮冷著張臉跟上他。
像是在為「被監督」而不悅。
二人一同走出教學樓,期間沒有任何交流。
「顧野。」
路過操場時,白朮終於開口。
「嗯?」
顧野覦她。
白朮抬頭,眯眼:「你是不是在色誘她?」
「……」
顧野一啞。
「我覺得你色誘我比較有用。」白朮一本正經,自顧自地往下說。
「……」沉默須臾,顧野眉頭緊了又松,低低的聲音充滿了無奈,「乖,閉嘴。」
「……」
白朮停下來,執拗地盯著他。
顧野走出幾步,發現她真不跟上,心裡嘆息,往後退了兩步,又退到她跟前來。
「算了,」顧野垂下眼帘,「你想說什麼?」
白朮正色問:「你會跟她上床嗎?」
「……」嘴角狠狠一抽,顧野涼颼颼地開口,「你還是閉嘴吧。」
小屁孩,欠教訓。
他抬腿就走。
這一次,白朮跟上他的步伐,並且抓著這問題不放:「會嗎?」
顧野嘆氣,「不會。」
「接吻呢?」
「不會。」
「別的呢?」
「都不會。」
「哦。」白朮微微點頭,然後正兒八經地點評,「光調情對身體不好。」
「……」
顧野看著那一雙漂亮的貓眼,硬生生遏制住想抽她的衝動。
!
小姑娘不會害臊的嗎?!
等了片刻,白朮又一次打破沉默,「你在思考嗎?」
「沒有。」
顧野聲音悶悶的。
「在思考吧。」白朮孜孜不倦地戳破他。
額角一抽,顧野忍無可忍,「你別跟我說話。」
「走到食堂還有三分鐘,你只能跟我說三分鐘。你確定要浪費嗎?」白朮心平氣和地問。
思考兩秒,顧野果斷道:「我確定。」
「那行。」
白朮很爽快地答應了。
之後三分鐘里,白朮成了個小啞巴。
「……」
「……」
食堂12點開飯,他們12點過半才趕到,學員已經吃完走了,食堂里空蕩蕩的。負責學員伙食的都在收拾東西,一點飯菜都沒留下。
但是,為教官開放的窗口,仍舊開著。
顧野走過去,手指敲了敲窗,待到一位大叔湊上來時,他開口:「兩份。」
「好。」
大叔很快拿出兩份套餐。
對於白朮,一概不問。
端著兩份套餐,顧野轉過身,將其中一份給白朮,「喏。」
「……」
白朮一言不發地將套餐接過,走了。
顧野一怔,眉頭微揚,跟在她後面。
白朮選了一張餐桌,坐下,顧野將套餐放到她對面,也落座。
「還挺記仇。」
顧野輕哼一聲,從她套餐里夾走一塊牛肉。
「……」
白朮抬眼瞅他。
將筷子放下,顧野把衣袖往上折了兩折,好整以暇地說:「學員套餐沒有牛肉,沒收。」
「……」
不跟他計較。
她低頭,拿筷子扒飯。
但是,下一刻,盤裡多出個雞腿。
她一怔,又一抬頭,見到顧野把筷子收回去,慢條斯理地開口:「學員套餐有雞腿,多一個也無所謂。」
「……」
白朮抿了下唇,微微別過頭。
「想樂就樂吧,沒人瞅你。」顧野彎了下唇。
食堂內沒有攝像頭,只有工作人員。這個時間,工作人員寥寥無幾。他們倆選的又是角落的位置,角度避開他們。除非死盯著他們看,不然發現不了什麼。
白朮頓了頓,將翹起的唇角抿平,沒有笑。
她吃了塊肉,問:「為什麼只讓我及格?」
「尚在摸索中。」顧野回答,「等確定了再告訴你。」
「他們會對表現突出的學員做什麼嗎?」白朮眯了下眼,兀自猜測。
顧野斜眼看她,頗為訝然。
「沒線索,純猜的。」白朮聳了下肩,隨意道,「有答案了記得跟我說。」
「嗯。」
顧野應了一聲。
……
既然是「明目張胆地監督」,顧野沒有在吃過飯後就放走白朮。
午休時間,顧野不好跟白朮去宿舍,就把白朮拎去辦公室。
剛到樓下,就碰到陳教官。
「帶她過來做什麼?」陳教官臉色陰沉,一臉看白朮不爽的樣子。
——白朮的五門試卷他都看了,將將合格,錯誤百出,一看就是個半吊子。
——於是愈發瞧不上她。
——沒那個能耐,還敢冒這個險,這叫盲目自信。
顧野隨口答:「怕她亂問。」
「嗯。」
陳教官聞聲,理解地點頭。
他路過白朮,陰冷地瞧了白朮一眼。
白朮看都沒看他。
「走吧。」
顧野帶著白朮去了二樓。
跟一樓的多人辦公室不一樣,二樓是雙人的,雖然沒那麼寬敞,但格調都不一樣。
「你可以在沙發上休息一下。」推門進去,顧野找到空調遙控器,開了空調,隨後道,「中午不會有人來。」
「哦。」
白朮點頭。
視線在辦公室掃了一圈,白朮見到顧野拿著個中年保溫杯,正在飲水機前接熱水。
她問:「你喝的什麼?」
「茶。」
「好喝嗎?」白朮似是漫不經心地問。
水接滿了。
顧野回頭看她,順手將保溫杯遞過去,「給。」
白朮不客氣地接過。
「有點兒燙,涼一點再喝。」顧野叮囑。
「知道。」
白朮覺得他在說廢話。
從她敷衍的口吻里察覺到一點嫌棄,顧野咬了咬牙,沒忍住揉了下她的腦袋。
休息半刻,有人來找,叫顧野去領下午的試卷。
顧野交代白朮別亂跑,然後離開了。
白朮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個保溫杯,估摸著溫度差不多了,低頭吹了吹保溫杯里冒出的熱氣,將杯沿遞到嘴邊。唇剛剛觸上,熱茶入口,她就聽到敲門聲。
「陸教官——」
聲音戛然而止。
門半敞開著,巫教官站在那裡。喜歡今天大佬又不做人了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今天大佬又不做人了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