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AK。
在長寧市的時候,白朮就對顧野床頭這把軍刀產生好奇了,但當時沒有細看。
軍刀不能過安檢。
顧野大費周章將其帶到京城……對他來說很重要嗎?
思索片刻,白朮拿起那把軍刀,刀鞘微涼,右下角處,刻有「J.Y.」的字樣,佔據拇指大小。
白朮眸光一閃。
拉開刀鞘,露出線條流暢的刀身,微弱的光線落到上面,不反光,但隱約可見靠近手柄處的一刀划痕,很細微。——這是她留下來的。
這把刀,是她送給紀遠的生日禮物。
為何會在顧野手上?
白朮抿唇,思考了其中的各種可能,隨後偏了下頭,目光落到挨著書房的那堵牆。靜默片刻后,她呼出一口氣,把刀鞘合上,又將軍刀放回抽屜里。
手指碰到那包煙,白朮微頓,將其拿起來。
煙被鬆開過,挑開煙盒,裡面少了兩根。她遲疑半秒,取出一根煙來,打量半晌。
她見過顧野抽煙,次數很少,他沒煙癮,每次抽都避開她。可能是怕她被煙味熏著,也可能是怕帶壞「小孩」,總之離她遠遠的,一靠近就會掐了,但身上多少會帶一點煙草味,不重。
外面的光線透過半抹窗戶漏進來,在房間里落下一個長形的光格。
她赤腳踩在光里,腳下一抹黑影,悄悄蔓延到黑暗裡。
一股火苗竄出,舔燃了煙草,火滅,留下一點猩紅。
光影里,漫出絲絲煙霧,極淡,緩慢舒展。
「咳。」
一聲咳嗽后,煙霧就此消散,再無蹤跡。
*
六點整,白朮醒來,睜眼半晌后才起身,去洗漱。
趿拉著拖鞋走至門口,白朮忽的想到什麼,又折回去,在顧野衣櫃里一通找,找到一件棒球衫套上。雖然露著腿,但好歹上半身遮嚴實了,然後才出卧室。
她餓了。
聽到廚房響動時,還以為是顧野在做早餐,結果往門口一站,見到個白毛小孩杵在灶前,正在往冒熱氣的鍋里加牛奶。
「早。」
白朮主動打招呼。
「……」
陸白見到她了,沒搭腔。
冷著他。
但下一秒,白朮歪了下頭,跟想到什麼似的,補了句:「小粉絲。」
「……」
陸白手一抖,大半瓶牛奶,全都加到鍋里。
小小一少年,大大一悲傷。
白朮手抄兜,溜達過去,用餘光偷瞥了眼鍋,怔住,然後饒有興緻湊過來。
「你做的?」白朮問。
「你瞎——」一句話到嘴邊,陸白想到顧野又忍住了,「嗯」了一聲。
「自己吃?」
「嗯。」
「真有創意。」白朮的話說得很模糊,又看了眼鍋,她認真地建議,「我覺得應該加點芝士。」
「……」
陸白不搭理她了。
——感覺這人不對勁。
半分鐘后,白朮溜達一圈又回來,將一包芝士遞過來,眉毛微動:「加吧。」
「……」
陸白質疑地看著她。
白朮給他一個認可的眼神。
許是她的眼神里透著古怪的真摯,陸白鬼使神差地接過芝士,往鍋里倒了一點。
他用餘光瞄白朮。
白朮:「繼續啊。」
「……」
於是,陸白又倒了一點。
白朮:「少了。」
「……」
這下,陸白倒了大半。
白朮總算滿意,一笑,拍拍他的肩,然後拿著個洗好的蘋果,走出廚房。
結果——
她剛咬了一口,就見顧野杵在門外,似笑非笑地看她。
「有事?」
停下腳步,白朮慢悠悠咽下一口蘋果,才出聲。
不見一點心虛。
顧野:「早。」
白朮:「哦。」
顧野:「早餐吃什麼?給你做。」
白朮:「去段子航家吃。」
顧野:「這會兒?」
白朮:「他來接我。」
顧野:「……」你還挺搶手哈!
陸白這一鍋早餐,在白朮慫恿下放了包芝士后,宣告報銷。
在把陸白扔出廚房后,顧野接管了早餐任務,在廚房裡忙活。
至於白朮,啃了個蘋果后,回到房間換了外出的衣服,然後下樓,預備出門。
「真不吃?」
聽到她的動靜,顧野走出廚房,問。
「不吃。」白朮理了理衣領,徑直往玄關走,「我下午就離開京城。」
「去哪兒?」
「我的事。」
嘶了一聲,顧野敲了敲桌面,叫住她:「白隊友,去向不交代一下,是不是不負責啊?」
微頓,白朮想了下,回答:「做特務。」
「……」
顧野氣得想往鍋里放糖。
可——
畢竟是個拴不住的小屁孩,自己主意比天大,顧野管不著她。接下來,也沒有時間管她。
*
段子航的車停在樓下。
阿綾開車,段子航坐在後座。
白朮走過去,拉開後面的門,坐在段子航身側。
「這是程行知給的資料。」段子航將一個文件夾遞過來,「你簽個名就行。」
「哦。」
白朮將其翻開。
她咬著筆帽,想翻到最後就簽名,結果一見到資料,就怔住了。
姓名:陸野。
年齡:24。
戶籍:長寧。
……
一寸照上,還是個少年模樣,寸頭,眉宇溢著狠,眼神薄涼,不摻一絲情感。
跟顧野有三分像,卻又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