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

車裡的溫度偏高，是令人昏昏欲睡的氛圍，白朮將窗開了一條細縫，有涼風灌進來，通風散熱，將沉悶的暖氣吹散了些，空氣冷冽卻清新。

「說話。」

時正被凍得一個哆嗦，眼皮耷拉著，有些不耐煩。

「……」

白朮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暗藏警告。

冷不丁想到錄音，時正登時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懨懨地，口吻也好了不少，「你想做什麼？」

於是，白朮這才提及正事，「紀依凡想拿排行榜的名次？」

「對。」

提到紀依凡，時正又來了精神。

「詳細說說。」白朮揚眉。

「據我所知，她是有一條詳細規劃的。就像你，一次次靠搞事蹭流量——」

「我沒有。」

白朮皺了下眉，冷冷打斷他。

時正佯裝不懂，故意問：「是沒搞事，還是沒蹭流量？」

白朮眯了下眼。

察覺到絲絲冷意，又預感白朮可以往這邊一拉，時正便沒再惹她不爽。

他道：「她沒有實力傍身，積分榜和每周PK都是個很好的曝光條件，只要她保持著優秀的成績，就可以穩住她的位置。」

「嗯。」

這一點，白朮不置可否。

第三周開啟「積分榜」，一個是因為直播綜藝，另一個，是可以彰顯優秀學員的實力。

從某個角度來講，積分高確實代表實力強。

同時，也表明集訓營的競爭、廝殺非常強烈。

——殘酷血腥的環境，總歸是有爆點的，能最大限度地博取眼球。

「不過，維持第一的驚艷，不如後來居上的黑馬逆襲。」時正話鋒一轉，「這一周，紀依凡不想霸佔第一，主要會從跟你們組的PK入手。下一周，就是她逆襲成為第一的高光時刻。」

時正語調冷了幾分，「先利用團隊賽獲取曝光，然後再在個人表現里奪得第一，她是個算計的好手。」

白朮躺坐在椅子上，神情若有所思。

沉吟片刻，時正耐不住了，朝她靠近，「怎麼樣，合作嗎？」

「你有什麼用？」白朮斜乜了他一眼。

「劇本，情報。」時正坦然道，「我可以當你的棋子。」

「我不需要隨時會背叛的棋子。」

白朮興緻寡淡。

時正能「演」她一次，保不準就有第二次。

這種人不靠譜兒。

「我不是還有把柄在你手上嗎？」時正甘願貶低自己，甚至恨不得把自己雙手供上，「我這麼個好的工具人，你不利用利用？」

白朮盯了他一秒。

這時，轎車停在宿舍樓外面，引得路人側目。

手指搭上門把手，白朮將其往裡一拉，車門鬆開一條縫隙。她推門之前，淡淡地看了時正一眼，「看你表現。」

話音飄落。

車門一開一關，眨眼的功夫，車內便是冰涼一片。

時正坐倒回去，眼睛眯縫了下。

……

回到宿舍時，江南枝尚未午睡。

她坐在電腦前，焦頭爛額，抓耳撓腮，看起來沮喪又崩潰。

連白朮開門的動靜都沒聽到。

「怎麼了？」白朮主動問了句。

「白妹妹！」

江南枝竄的一下站起身。

因動作幅度過大，椅子往後划拉開，椅子腳摩擦地面的聲音，有點刺耳。

「怎麼辦，在知道我們倆積分清零后，基本整個集訓營都聯合起來，一致決定不跟我們私下PK了。」江南枝委屈巴巴的，說出了能讓她天塌了的嚴重後果，「我們賺不到積分了！」

「哦。」

白朮見怪不怪。

陣仗搞那麼大，風頭全都被白朮搶走了。

這會兒，集訓營聯合起來「給她們穿小鞋」，不算什麼稀罕事兒。估計即墨詔和顧野都會被波及。

「白妹妹……」

江南枝抱著最後的希冀望向白朮，希望白朮這會兒能動動聰明的小腦瓜，提出一點「峰迴路轉」的建議。

白朮一點都沒放心上，無視規則和原則，坦然地說，「你讓即墨詔輸你一點積分應急啊。」

「……」

江南枝眨了眨眼。

——不、不好吧？

——有作弊嫌疑啊。

想了片刻，江南枝囁嚅道：「那也不能讓即墨一直『接濟』我們啊……」

江南枝委婉地用了「接濟」這個詞。

「他積分多。」

白朮坑起自家徒弟來，眼皮都不帶眨的。

江南枝：「……」這不是理由啊喂！

「只能這樣了嗎？」

「還可以找願意跟你PK的。」白朮打量著江南枝那張漂亮的臉蛋，肯定地說，「你沒問題。」

「只能這樣了，」江南枝嘆息，「從即墨弟弟那裡弄到一點『籌碼』，然後再跟他們PK……肯定有願意的，不可能所有人都一條心的。我還認識幾個漫畫家，希望他們能幫忙。」

她絮絮叨叨的。

白朮聽得犯困，想爬上床睡覺。

就在這時，宿舍門鎖「咔噠」一聲，門被推開了。

進門的是簡以楠。

見到她，白朮聯想到下午的課程，忽然就不困了，主動詢問：「PK，來嗎？」

簡以楠被她的詢問驚了一下。

然後，反應過來——

1、白朮的積分和金幣清零了，以她逃課、睡覺的習慣，被扣分是不可避免的事，她得預留一點積分來打底。

2、現在整個集訓營都敵視白朮這個「惹是生非」「博取關注」的傢伙，默契地選擇在PK時避開白朮小組。白朮現在想靠私下PK贏積分，可能性幾乎為零。

不過如此。

平時驕傲自信的白朮，遇到積分這一關，依舊得向她低頭。

——以前對她視而不見，是否PK得看心情。現在，不還是主動找她？

胸腔湧現出一股無名怒火，簡以楠深深地吸了口氣，暫且將那一股洶湧的情緒壓制住，她冷冷反問：「你一無所有，拿什麼跟我PK？」

「你在國內無法獲取的PK經驗，以及——」白朮略略一頓，並未低人一等，反而愈發冷靜自信，「助你在周末積分榜拿第一的本事。」

短短兩句話，她的自信簡直漫了出來。

從發梢、從毛孔，從一舉一動里。

——她一點都沒有跟簡以楠主動示弱的意思。

簡以楠再一次定在原地。

國內無法獲取的PK經驗；助她拿周末積分榜第一的本事。

這兩個……

都是簡以楠無可忽視的。

倘若只是上一周那樣的理由，簡以楠現在完全可以視而不見。可是，當這兩個誘惑都直擊要害，精準無誤地撥動了簡以楠的心弦。

——她知道，她又要被白朮牽著鼻子走了。

——可是，她又不得不如了白朮的願。

「好。」

終究，簡以楠吐出一個字。

她一個「不」字，白朮下午稍微有點錯誤，就會被逐出集訓營。

但是——

理智告訴她，白朮不能走。

她想知道白朮的真正實力，她想清楚白朮口中的「經驗」。

——白朮上過國際榜嗎？

這個念頭在腦海里剛一浮現，就被簡以楠強行按壓下去。

不。

至今為止，沒有一個東國漫畫家上過國際榜。

唯一一個不知國籍的人，是國際榜上史無前例的傳奇，一個被稱之為「官方代碼」的存在。

——儘管，在十多天前，那個人在White的線下會展「疑似出現」。

——但是，那個人至今沒有被查到「真正存在過」。

據她所知，漫協的成員查了會展現場所有的監控，一個個的進行排查，每一個鏡頭都沒錯過，但依舊沒排查出「疑似漫畫NO.1」的人。

到現在——

漫協將這事當做「BUG」處理。

「300金幣。」

白朮獅子大開口。

「……可以。」

沒有猶豫多久，簡以楠便答應了。

很快，她們倆就來到各自座位前，拉開椅子，打開電腦，登錄漫畫NO.1，開始了她們的「利益互換」之旅。

「……」

江南枝在一旁一聲不發，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她在心裡止不住地狂飆髒話。

艹……

簡以楠先前對白朮「恨之入骨」，竟然不想著趁此機會將白朮踢出集訓營，反而因白朮兩句話就答應PK……其實等同於將積分雙手奉上。

簡以楠是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