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White嗎?」
蘇老師這樣問。
在完整說出這樣一句話后,就連蘇老師自己都愣怔了下,彷彿置身於虛幻之中,一時摸不到現實和幻想的分界線。
「……」白朮頓了一秒,便驀地一笑,眉梢似是玩味地往上一挑,她的口吻輕挑隨意又漫不經心,「啊,我說我是,你信嗎?」
她就像在面對一個玩笑。
又像是在半真半假地開玩笑。
這個女生十九歲。
在她這個年齡階段,女生的小心思都是透明的。在成熟狡猾的成年人眼裡,她們幾乎藏不住秘密,一舉一動都是破綻,一言一語皆是真相。
可——
做足了心理準備的蘇老師,卻在這樣一個年僅十九歲的女生面前,敗了個徹底。
彷彿他自己是個稚嫩的孩童。
於是,又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后,蘇老師順著白朮的話往深處思考,然後說出了一個他用理智思考得出的答案——
「不信。」
他這樣說。
非常直白。
「恐漫鼻祖白大是一個十九歲的女生」,這樣的話說出來,任何對白大的作品有過一定了解的人,都會選擇不信。
年齡、閱歷、實力……沒一項是符合的。
想到這裡,蘇老師又去想最初的問話,忽然覺得自己很蠢。
「是么。」
白朮無所謂地聳了下肩。
「我在想,你是不是傳聞中的那樣,是White的女兒。」蘇老師緩緩吁出口氣,說出了他第二個比較有傾向性的猜測,「你申請了個人資料保密,這一點很奇怪。」
眼裡露出點興緻,卻沒透露過於信息。白朮勾唇,微微歪頭,又將問題拋回去,「你想讓我承認嗎?」
蘇老師認真地盯著白朮,「能說句實話嗎?」
「那就沒意思了。」白朮直白地說。
「……」
蘇老師啞言。
白朮這個學生,算得上他教書生涯中的挑戰——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這麼難搞的。
「說起來,」白朮咬碎了口中的硬糖,忽的道,「你讓我留下來看人吹噓白大,為的就是看我反應,試探我?」
「是。」蘇老師點頭,坦白地承認,「你的反應很微妙。」
「……」
這老師,長得人模狗樣的,看起來像個老實人,結果背地裡也想坑她。
「所以我確定你跟白大有一定關係。」蘇老師將他的判斷坦誠說出來。
「哦?」
「被誇的時候,你並不是高興,反而挺……」蘇老師仔細想了想,「嗯,應該是無語的。」
「……」
「但你肯定也不討厭白大。」
「……」
白朮聳了下肩。
「另外,江南枝和即墨詔都是白大的學生,你跟他們倆關係好。」蘇老師道,「你的幾次線上PK,我都有關注,尤其是跟雲沅那一次——」
說到這裡,蘇老師眸光閃了下。
至今回憶起白朮說的那句「我要廢了雲沅」時,蘇老師都覺得不寒而慄。
當時他只覺得奇怪。
如何「廢」?
他想不出個所以然,只當白朮是在放狠話。
但是,那一句話卻在蘇老師腦海里盤旋,導致他一直惦記著。所以,在周六那天,他一直在等白朮和雲沅的PK。
然後——
他親眼目睹了,雲沅是如何被廢掉的。
「雲沅看到了一座高峰,她覺得自己超越不了,所以乾脆選擇放棄漫畫。」蘇老師鎖了鎖眉,「是吧?」
「算是吧。」
白朮敷衍地回答。
「我不願意相信你是白大。」蘇老師呼出口氣,「坦白說,你太狠了。」
略略一頓,蘇老師又說:「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學生。讓我想起了故事裡的反派,表面上是跟主角團打成一片的配角,實際上是掌控全局的究極BOSS。」
白朮沒接話。
蘇老師眯著眼,「所以,我更傾向於,你是白大的徒弟、女兒、粉絲。」
「是么。」
白朮懶洋洋出聲。
隨後,她站起身,無意跟蘇老師繼續聊下去。
她只手一抬,捏著帽檐,調整了一下方向,然後隨意一瞥蘇老師,輕描淡寫地說:「我沒法給你答案,你自己去找吧。」
——幾句話就想試探她?
——做夢。
白朮走了。
走得非常瀟洒,沒有留下一點線索。
蘇老師看著她的背影,思緒陷入沉思中,感覺她周身縈繞著一團的迷霧,稍微剝開一層,取而代之的是更濃郁的迷霧,越來越看不清方向。
——奇怪的女生。
*
白朮離開教學樓。
陽光灑落在大地,傳遞著可忽略不計的溫度。有風,空氣是冰涼的,吹拂著臉頰時,刺刺的,凍得慌。
她抬目,看到路邊停著一輛轎車,楚馥和陸白站在車門邊。
簡以楠站得更近一些。
白朮抬步往楚馥和陸白的方向走。
中間路過簡以楠時,一副冷漠面孔,似乎不會再跟她說半句話的簡以楠,忽然低聲喊:「白朮。」
白朮止住步伐,斜眼看她。
垂下眼帘,簡以楠瞧著她,語氣冰冷又彆扭,「我只是不想我們還沒較出高下,你就被漫畫圈踢走了。」
「哦,」白朮淡淡應聲,然後說,「我沒想謝你。」
「……」
簡以楠抿唇。
而後,她見到白朮從視野里晃過,徑直走向楚馥和陸白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