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綠茶，你是不是想死！！」

聲音之大，透過未開免提的手機傳來，楚馥和陸白都聽得一清二楚。

楚馥：「……」

陸白：「……」

他們倆對視一眼，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江南啊——」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姓江，名南枝。」電話那邊的江南枝沒好氣地打斷她。

「小江南你跟小白朮在一起嗎？」楚馥彷彿沒聽到江南枝的話。

「……」江南枝差點咬碎一口銀牙，想想還是沒跟楚馥爭，直接問，「無人機是不是你搞的鬼？」

楚馥眨著無辜的眼睛，極其綠茶地問：「你說什麼？」

「少給我裝傻。」江南枝氣急敗壞，「就算你想害我白妹妹，也不至於這樣吧？！搞這麼大陣勢，你讓她怎麼下台？！我告訴你，她現在被叫去談話了，要是被退學，我跟你……不，我讓顧野跟你沒完！」

「等等。」楚馥滿腦門問號，「什麼情況？」

「你在哪兒？」

「剛路過你們的漫畫學校。」楚馥做作地回答。

「你踏馬趕緊給我滾進來！！」江南枝嗓音喊得幾乎破音。

楚馥耳朵被炸了，趕緊將手機移開，表情一言難盡。

旁邊。

陸白清楚地聽完二人對話，猜到對方的身份，皺皺眉：「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可愛？」

「……啊，別的都好，就是有點暴躁。」楚馥收了手機，解釋道。

陸白覺得楚馥這個「有點」用得很委婉了。

*

辦公室。

白朮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自己倒的茶，喝了一口，昏昏欲睡。

她被蘇老師帶過來后，就一直擱這裡坐著，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

裴啟升身為副校長，中間來了一趟，不過是說朱主任會過來一趟，很快就去收拾「無人機素描事件」的爛攤子了。

蘇老師每次走到白朮面前，想好好問一下她情況，結果每次一開口，手機就嗡嗡地響，是來自各方的電話，他忙得焦頭爛額，一直抽不出時間來跟白朮好好談話。

終於——

脾氣還算好的蘇老師，爆發了。

「能有什麼內幕？我們給學生準備了個驚喜，關你什麼事？！」

語氣嚴厲地說完，蘇老師吸了口氣，掐了電話，又將手機關機，動作一氣呵成。

他將手機扔在辦公桌上。

「呱唧呱唧。」

白朮放下茶杯，麻木不仁地鼓掌。

這種時候，她的鼓掌行為，無異於在拱火。

「你裹什麼亂啊，還鼓掌？！生怕『有劇本』『有後台』的帽子扣得不夠嚴實？！」素來彬彬有禮的蘇老師，差點被她氣得當場爆炸。

他手指虛空點了點白朮，覺得直冒怒火，抬手將襯衫扣子扯開兩個。

然後，又轉身把窗戶拉開。

寒冬臘月，這麼一開窗，原本溫暖如春的室內，登時刮來一陣寒風，呼呼地吹起桌面的文件，一頁頁地翻騰。

白朮被冷風拍了一臉，終於不再拱火，而是非常誠實地辯解：「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

蘇老師又一抬手，指她。

白朮又說：「我無辜的。」

「……」

「……」

白朮靜靜地看著他。

「你別用那種局外人的眼神看著我，這樣我會覺得你精神分裂。」蘇老師吸了口氣。

——因為跟白朮接觸那麼久，他現在已經能「透過現象看本質」了。

——看穿了白朮本性是個桀驁不羈、遊戲人間、毒舌囂張的小炸彈。

「……哦。」

白朮配合地將帽檐往下一拉，遮擋住了她漂亮閃亮的琥珀色瞳仁。

「……」

蘇老師要被她氣死了。

頓了頓，蘇老師想跟白朮強調一下此事的嚴重性。但是，他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叩叩。」

為了避嫌，辦公室的門是打開的。

敲門的人是個地中海，約摸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他就是朱主任，剛在禮堂發表過講話。

「蘇老師。」朱主任走進門，眼裡只有蘇老師一人，他陰著臉問，「白朮呢？」

「喏。」

蘇老師朝沙發看了一眼。

朱主任餘光一瞥，本以為會見到一個緊張局促的少女，結果看到的場面，卻讓他一怔。

只見少女端正坐在沙發上，鎮定從容，手裡端著一杯紅茶，有裊裊白氣冒出來。

她一手持茶杯，一手托著杯底，遞到唇邊喝了一小口。

然後，將茶杯放回茶几。

這悠然自得的畫面，讓人不由得想到在某個清風和煦的午後，有個小老頭盤腿坐在屋檐下，手邊是功夫茶具，他端著一杯剛泡好的茶，看著院子里風吹草木的景象，享受著恬靜的時光從指縫流逝。

莫名地靜謐、美好。

朱主任被腦海里閃現的詭異場景嚇了一跳。

「你還有閑心給她倒茶？！」朱主任瞪著蘇老師，難以置信地問。

「她自己泡的。」蘇老師很無辜。

誰曾想，他這一話就跟點了火似的，朱主任原地炸了，「她犯了這麼大的事，你竟然讓她在你辦公室里自己泡茶？！」

蘇老師：「……」

雖然能理解朱主任的憤怒，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都忙得沒空問白朮，白朮自己倒一杯茶又怎麼了？

怒斥完蘇老師，朱主任一回頭，想看白朮反應，結果見到白朮對他們的話充耳不聞，甚至還想抓一把瓜子，他差點氣得當場昏厥。

「你，」朱主任氣急敗壞，「站起來！」

「……」

抓瓜子的動作一頓，白朮就抓了幾粒，然後從善如流地起身。

「你是不是不想待了？！」朱主任實在是忍無可忍，說話跟機關槍似的，噠噠噠往外發射，「靠耍這種小聰明嘩眾取寵、博取關注，你是來學漫畫的，還是來出名的？！」

「……」

掀了掀眼皮，白朮瞧著朱主任怒目圓睜的臉，沒有說話。

「你這兩周做的事，我都知道了，逃課慣犯、欺負室友，不知靠什麼辦法拿第一。總之，就沒有干過一件正經事兒！」

「我們學校容不下你這種頑劣的學生！」

「我先把話放在這裡，不管這件事能不能處理好，你都得從集訓營滾蛋！」

朱主任越說越氣，說到後面，將左右兩隻手的衣袖往上一拉，然後雙手叉腰，一個勁兒地喘氣。

被氣的。

說完還不甘心，他又瞪著白朮，補充道：「你做好準備，管你爸是誰，有什麼後台，這次你得罪了整個漫畫圈，以後別想正式出道！我們將會聯合全國各大平台，一起封殺你！」

「朱主任。」蘇老師表情一沉，往前兩步，冷聲提醒道，「事情還沒定論，這種話還是不要亂說為好。」

「這事還需要調查嗎？！」朱主任憤怒道，「一次又一次地在全國直播里搞事情，不就是想出名？！像這種學生我見多了，一心想出名，無心顧漫畫，畫出來的東西就是一坨屎！她就是我們漫畫圈極力想除掉的垃圾！」

深吸口氣，蘇老師努力平靜下來，跟他解釋道：「朱主任，她是有漫畫天分的。」

朱主任罵罵咧咧的，「她有個屁！就算給她機會參加正式比賽，也是一輪就淘汰！」

「最起碼，據我所知，至今為止她還沒輸過。」蘇老師沉聲道。

微微一怔，朱主任猛然轉過身，震驚地盯著白朮，難以置信地發出靈魂拷問：「你還作弊？！」

蘇老師：「……」

白朮：「……」

靠。

這禿子……

兩人齊聲在心裡罵娘。

「叩叩。」

倏地，門再次被敲響。

這一次進來的，是忙裡抽閑趕過來的裴啟升。

「裴校長。」

抬眼一見到裴啟升，朱主任就換了一副面孔，臉上多了點諂媚。

「問出什麼情況了嗎？」裴啟升看了眼裡面的人，問了句。

蘇老師想解釋。

不過，朱主任搶了先：「問出來了。這個不聽管教的學生，不僅一心想紅，鬧出這麼大的事來，還作弊。裴校長，這種人放在社會上是要犯法的，我們集訓營可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