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紀常軍。

就他一個人，逆著光，表情陰沉，走路帶風，來勢洶洶，一身低沉危險的氣場。

「你來這裡做什麼？！」紀常軍眉宇緊蹙，口吻滿是不耐。

白朮輕輕擰眉。

哪怕一再跟紀常軍撇清關係，關係鬧得再僵硬，紀常軍都不會當回事。

在紀常軍這裡，她只是附屬品、工具人，隨時可以端上長輩的姿態教育她、指責她，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彷彿理所當然。

見她不說話，紀常軍只當她心虛，沉著臉怒斥：「你幾次針對依凡，我沒有責難你，是看在你沒爹沒媽的份上。你要是再在外面胡作非為，一再破壞依凡的好事，就別怪我對沒把你當孫女看。」

微微側首，白朮平靜地問：「紀依凡真的不是你女兒嗎？」

「你！」紀常軍咬了咬牙，左右顧及周圍的視線，只得低低地罵了句，「大逆不道！」

「……」

白朮冷冷一笑。

紀常軍怒聲道：「依凡的身份毋庸置疑，你該問問你爸，他背著你媽在外面做了什麼事！」

「我媽貌美如花、德才兼備、聰明睿智……她有千般好，程珊珊不及她分毫。我爸是眼瞎了才偷腥程珊珊嗎？」白朮悠然反問。

「哼。」紀常軍譏誚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這麼小，懂個什麼？」

「……」

白朮聳肩，無意跟他聊下去。

「站住！」

她剛要動身，就被紀常軍叫住。

她微微一頓。

紀常軍陰冷警告的視線掃過來，「我不知道你在外結交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一次次幫你坑依凡。但我勸你，進漫畫圈這個夢，你就不要做了，你沒有這個天分。這圈子靠的是實力和人脈，不是隨便包裝一下就能紅的。」

「哦？」

白朮揚眉，唇角輕勾。

而後，她恍然道：「對紀依凡來說，確實如此。」

「你不要逞強嘴硬！」紀常軍被她氣得腦袋一陣突突，沒好氣道，「你想跟依凡一較高下，就自己爭氣一點，逞口舌之快有什麼用？！你現在趕緊給我離開，別在這裡嘩眾取寵、丟人現眼！」

白朮打小起，嘴皮子就利索，隨時能把人噎死。

——紀常軍已經見怪不怪了。

正因如此，紀常軍根本不將白朮的話當回事。

只會嘴上說，沒一點實力，不過是虛架子罷了，被人稍微一捅就倒。在這種場合里，只會丟他的臉。

白朮不惱不怒，微微偏了下頭，似是驚奇地問：「讓你丟臉不是我的樂趣嗎？」

「……」

紀常軍被噎住。

「拜。」

白朮重新戴上耳機，抬步走向剛從洗手間出來張望的江南枝。

江南枝朝白朮招了招手，走近，掃了眼後面氣得火冒三丈的紀常軍，奇怪地問：「那老頭是誰啊？」

「失足老人。」

「……」

什麼？

江南枝震驚地眨眨眼。

*

因為前來圍觀的群眾太多，普通嘉賓進禮堂之前，需要經過保安檢票和機器安檢。

程序還挺正式的。

重量嘉賓就不一樣了，可以從特殊通道進出。

韓子碩人氣高，主辦方提供了一批保安，以及兩個助理一個翻譯，從特殊通道走進禮堂時，左右各一排人，排場之浩蕩，引得人紛紛側目。

「子碩！子碩！」

「韓公子！」

「看這邊！啊啊啊！」

……

外圍一群粉絲嗷嗷尖叫。

韓子碩一如既往地高冷，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偏偏女生們就愛吃這一套，歡呼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

韓子碩心裡冷嗤一聲。

——一群腦殘。

倏地，眼角餘光瞟了眼前門入口，韓子碩視線一頓，在排隊進門的人群里，確認了拿到熟悉的身影，當即眯了眯眼。

「等等。」

他止了步伐。

他的中文學的不錯，一開口，保鏢和助理都聽懂了，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手指一勾，韓子碩叫來一個助理，下頜一抬，指了指排隊的某道身影，說：「叫人把她轟出去。」

「是。」

助理看了一眼，規規矩矩點頭。

隨後，浩浩蕩蕩一群人繼續往裡走，助理則是脫離隊伍，來到入口處，跟負責安檢的保安低聲說了兩句，這才匆匆離開。

*

入口的隊伍里。

江南枝被粉絲的叫聲刺激得腦袋疼，她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抱怨道：「腦殘真多，吵死了。」

「……」

白朮不置可否。

「馬上到我們了，我帶了點零食，反正我們坐後面，待會兒——」江南枝喋喋不休，先一步通過安檢。

但是，等她拿了背包回來時，卻見到白朮被保安擋在外面。

保安捏著白朮那張入場票，神情冷漠：「你不準進。」

「給個理由。」白朮冷靜地說。

「這票是假的。」

保安簡單明了說完，也不細看那張票，一把就將其撕了。

隨後，他又冷冷跟白朮道：「請走吧，不要打擾其他人。」

他這一套動作非常麻利，撕票的動作出乎意料，哪怕是白朮都沒來得及阻止。

看著這一幕，白朮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執拗地吐出兩個字：「不走。」

她是不稀罕這一場交流會。

但是，這並不代表她有了票，還得被拒之門外。

兩種性質。

保安直接一擼袖子，「那你就不要怪我們用強的——」

「票怎麼就是假的了，她跟我一起的，怎麼我就是真的？！」江南枝一個健步衝上來，將準備動手的保安一推，高聲喊道，「你故意找茬呢吧，不加證實就任意撕票，信不信我投訴你啊？」

「要投訴你儘管投訴。」保安態度強硬得很，根本沒將江南枝放眼裡，捏著一堆碎紙道，「這票就是假的，肯定是她用你的票複製的。想進這門的人很多，勸你們不要耍小心思。」

他非常有底氣。

一、命令是韓子碩下達的。

韓子碩作為這一場交流會的重點對象，所說之話，自然有絕對的權威。

二、這倆女生的座位排名都很靠後。

禮堂里座位是按照身份高低排列的，越靠前，在漫畫圈裡就越有地位，越不能惹。而，像她們這種後排的，估計是三流漫畫家，有沒有出道都不一定，也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入場票。

這種新人漫畫家，沒權沒勢的，可任人捏扁搓圓。

他才不放在眼裡呢。

他這般言之鑿鑿，沒一點心虛之意，自然而然的，帶偏了後面排隊的人。

「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

「小姑娘，被識破了就趕緊離開吧，省得傳出去丟臉。」

「膽兒可真大啊，連入場票都敢複製。不會是那誰的粉絲吧，盡做這種腦殘的事兒。」

……

身後的人群漸漸變得騷動起來。

說話都挺難聽的。

江南枝聽得火冒三丈。

艹！

還有沒有王法了？！

一個保安顛倒黑白欺負人，還有這麼多白痴附和！

白朮歪了下頭，掃了眼盛氣凌人的保安，手伸到兜里去摸手機。

這時——

一隻手出現在視野里，自然而然地牽引著她的視線。

手指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流暢的線條滑到衣袖處，露出一截勁瘦的手腕。食指和中指捏著兩張入場票，輕飄飄的，晃動時帶有幾分漫不經心，票上印著的「第一排」三個字，大寫加粗，非常顯眼。

「這是真的假的？」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依舊是那散漫慵懶的腔調，像是沒睡醒一樣，但乾淨清冽的嗓音，莫名地悅耳。

注意到「第一排」三個字，保安立即停止跟白朮、江南枝的對峙。

他雙手接過票，仔細核查了一遍，然後恭敬地將票遞迴去，舌頭都有點兒打顫，「真、真的。」

持有前三排入場票的人，基本都是圈內有名的人，所以走的特殊同道。

沒見過走前門的。

將票接過來，隨意一折，顧野輕輕翹起唇角，手搭在白朮腦袋上，笑說：「那我把她帶走了，沒意見吧？」

「……」

保安愣在原地。

隨後，顧野似是輕嘆一聲，悠然開口：「小朋友嫌坐前排太惹眼，想坐後排來著，結果被誤認為拿假票。」

說到這裡，他拍了下白朮的帽檐，故意抬高音調教育道，「讓你低調，被看扁了吧？」

「……哦。」

看在顧野解圍的份上，白朮不想跟他計較。

保安：「……」

路人：「……」

本以為是個不起眼的小青銅，結果是個低調彪悍的王者？

原本出聲奚落的路人，這下齊齊失聲，緊緊閉上嘴巴，恨不得從未說過話。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保安直接定在原地，張了張嘴，好半天沒擠出一個字兒來。

「我的票不是假的。」白朮站著沒動，視線直直地盯著保安，冷靜直白的眼神，看得人毛骨悚然。

保安一個激靈，只覺得渾身冷汗直流。

他下意識地低頭，避開白朮的視線，道：「對不起，可能是我看錯了——」

「呸！」江南枝被噁心得不行，瞪了他一眼，罵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

保安大氣兒都不敢吭一聲。

三人離開。

因為顧野這兩張珍貴的「第一排」入場票，全場之人皆是目送著他們進去。

而，有些熟悉漫畫圈的，卻不約而同地在心裡升起同樣的疑惑——

他們仨誰啊？

……

「顧野！你從哪兒弄來的票？」

走廊里，江南枝仔細端詳著那兩張票，驚喜地問著顧野。

靠！

她眼饞死了。

顧野身為學校教授，弄到兩張票應該不是難事。可是，弄到第一排的……就匪夷所思了。

主角光環也不是這麼用的吧？！

眉毛一挑，顧野輕描淡寫道：「爺爺給的。」

「顧爺爺？」江南枝一怔。

「嗯。」

「他為什麼——」

「沒你的事。」

顧野手一伸，將她手中的票奪過來。

他根本不知道「交流會」是什麼，中午忽然收到兩張入場票，他隨手就想扔了，但顧爺爺給他打電話，讓他有空就去看一看。

當時他也沒放心上。

直至半個小時前，他給白朮發消息，得知白朮來參加交流會後，他才臨時決定過來一趟。

——畢竟洗心革面、遠離遊戲的他，在白扒皮不盯著他趕稿的情況下，他也沒別的事可做。

「野哥，」江南枝忽然挪過來，雙手合十，滿是懇切地盯著顧野，「你能給你這麼多年的鄰居妹妹一個坐前排、接觸大佬的機會嗎？」

「不能。」

顧野不假思索地拒絕了。

同時，手一伸，拎著白朮的外套衣袖，把人拉到自己身側。

「我們倆，正數第一排。」顧野下頜微抬，斜眼瞧著江南枝，「你，倒數第一排。」

「……」

江南枝感覺心臟被顧野狠狠捅了一刀。

下一秒，江南枝將僅剩的希望轉向白朮，「白妹妹，你不會拋下我吧——」

「我會。」

「……」

江南枝啞了。

若是沒有剛剛那一出，白朮將第一排的位置給江南枝，無所謂。

但是，剛剛那一場鬧劇，擺明了是韓子碩打擊報復。

——她要讓韓子碩安穩地進行演講，那對不起她那張被撕的票。

——哪怕讓韓子碩瞧見她坐第一排，膈應。

而，將白朮如此乾脆的模樣看在眼裡，顧野勾了勾唇，笑了。

不知哪位孫子不長眼，將小朋友惹毛了。

*

禮堂里。

交流會尚未開始，前來的漫畫圈同行們，就陸續抵達，根據票在指定的位置落座。

場內熱鬧非凡。

就像漫畫圈的線下見面會，有頭有臉的漫畫家們都是互相認識的，只是座位的階級差距明顯，多少讓人有點芥蒂。

紀依凡捏著票入場。

剛環顧一圈，就見到第二排的紀常軍招呼她，「依凡，來這邊坐。」

「爺爺。」

紀依凡趕緊走過去，乖巧地喊著，模樣低眉順眼的。

「這就是您孫女？長得可真漂亮，紀老好福氣啊。」

「早聽說過天才畫家的名聲，沒想到今天能見上。」

「依凡這孩子，就算不來漫畫圈，去娛樂圈也吃得開吧。」

……

周圍一群人恭維著。

紀常軍笑笑，拉著紀依凡道：「這是漫畫圈幾位前輩，你來認識一下。」

「前輩們好。」

紀依凡先是點頭，隨後不用紀常軍介紹，一一跟他們打了招呼，並且能說出他們的代表作。

這一番誠意，可把人高興壞了，稱讚的話，說得一套一套的。

聊了好一會兒，紀依凡又留下他們的聯繫方式，這才跟紀常軍在第二排落座。

原本以紀常軍的地位，是可以坐第一排的。

但是，因這一場交流會踩在這個節骨眼上舉行，被搞得聲勢浩蕩，有好幾個知名漫畫家慕名而來，將名額擠掉了，所以紀常軍只能讓了位，拿到第二排的位置。

方便也是有的。

紀常軍可以藉此機會，將紀依凡介紹給更多人，給紀依凡拓展人脈。

「爺爺。」紀依凡垂著眉眼，神情思緒不寧，小聲問，「白朮那邊……」抿了下唇，「什麼情況啊？」

被白朮一連坑了三次，現在紀依凡一見到白朮，就心神不寧。

今晚吃了飯後，韓子碩被主辦方接走，他們爺孫三人趕過來，結果一下車就見到白朮。

因為現在紀依凡「頂替」了白朮，得減少跟白朮的正面接觸，所以才由紀常軍一人去警告白朮。

她和紀常軍是分開進來的。

不知道紀常軍和白朮聊得如何。

紀常軍皺了皺眉，「你不用把她放心上，她就是心裡不平衡，想找存在感而已。」

隨後，他溫聲安撫紀依凡，「你跟韓子碩這一批青年漫畫家先搞好關係，然後參加長寧市的選拔比賽，等拿第一后名正言順參加全國集訓。到時候，再借著白家的人脈，認一個好師父，以後這條路你會走得比誰都順。」

紀依凡眸光亮了一下。

沒有在「輕一杯」上出道，沒有借《畫·妙手丹青》一炮而紅，她以為在漫畫這條路上就這樣了。

沒想——

天降一個「全球大賽」，天降一個「京城白家」。

三個月前，京城白家忽然聯繫到紀常軍，確認白青梧嫁給紀遠的事，表示白青梧是白家的小女兒。得知白青梧還有個女兒后，白家表示會派人過來看看，如果對方願意的話，就接去白家認個親。

那時的紀常軍立即就動了心思——

白朮現在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回到白家也不會給他帶來實際性的利益。

紀依凡就不同了。

在漫畫上有一定的才華，聽話懂事，他們的榮辱幾乎是綁在一起的。

所以，自打得知白青梧來自京城白家起，紀常軍就動了「讓紀依凡對白朮取而代之」的心思。

本來這些年就因白朮不出彩，紀常軍沒怎麼讓白朮在長寧市上流社會現身，紀依凡和程珊珊來紀家也很低調，他打點起來不是很困難。於是，就偷摸著來了一招「偷天換日」。

——誰都不會料到，證實了女兒身份后，紀家交出的「孫女」會出問題，所以只要白家不起疑心，不深入挖掘，就不會識破紀依凡的身份。

「爺爺。」紀依凡雀躍之餘，眉宇又籠上一層憂愁，「我怕紙終究包不住火。」

「不需要包多久。」紀常軍胸有成竹，「白家聲勢浩蕩地將你認回去，又發現是假的，面子上肯定抹不開。到時候他們騎虎難下，想要戳破這個謊言，也沒有辦法。」

這一點，紀常軍早策劃好了。

像白家這樣的世家，定是愛極了顏面，怎麼會公開承認「認錯了人」？

到時哪怕他們知道是假的，事後再對白朮做彌補，也不得不認下紀依凡……

而，不管白家是否再援助紀依凡，紀依凡只要憑藉「白家後人」這個背景，就能在京城打開人脈。

今後的道路有多順，自是不必多說。

「嗯。」

紀依凡彎了彎唇。

轉而她又問：「那，白朮會進來嗎？」

「你不用顧慮她。」紀常軍想到白朮那些膈應人的話就一陣煩悶，「反正她就算混個名額，也只能在後面坐著。她就算想興風作浪，也沒那個本事。」

「……」

聽得紀常軍這麼說，紀依凡鬆了口氣。

她端正坐好，雙手放到膝蓋上，手指微微蜷縮著，抬眼看向禮堂前方，眼裡是對未來的希冀和嚮往。

終有一天，她也將站在漫畫圈頂端，成為最耀眼的那一批人。

*

另一邊。

白朮、顧野、江南枝三人走進禮堂。

「布置得還挺高大上。」江南枝左右環顧一圈，嘖聲感慨，而後跟白朮和顧野道，「那我先過去了，你們倆——」

江南枝竟是有點不放心，叮囑：「別搞什麼幺蛾子啊。」

白朮歪了下頭，「有什麼幺蛾子？」

「……」

誰知道啊！

你在綜藝節目懟天懟地的，顧野那畜生本來就不做人……鬼曉得你們會作什麼妖呢！

顧野嘴角扯出個懶懶的笑，竟然人模人樣地點頭，保證道：「放心。」

「……」

江南枝瞥見這笑容，差點沒腿一軟，當場給他跪了。

放……放心個屁嘞！

這時，白朮也附和地點點頭：「放心。」

「……」

嚶。

怎麼越來越慌了呢？

江南枝揣著一顆不安的心，將信將疑地離開了。

她一走，白朮和顧野對視一眼，準備找到位置坐下。

第一排的人，都已經坐得差不多了。除了擺了銘牌的簡以楠和韓子碩不在，沒有標名字的，就剩下他們倆的空位置。

白朮想往裡走。

但，這一步還沒跨出去，就見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一臉嫌惡地朝他們擺手，「讓開，讓開。你們別在這兒擋道，讓周老師先過去。」

工作人員伸手就去推白朮。

只是，還未等他碰到白朮的衣邊，倏地一隻手伸過來，捏著他的手腕一擰，疼得他立即將手收了回去。

「你做什麼？」

工作人員一時吃痛，怒聲呵斥。

他音量猛然抬高，周圍好些視線都被吸引過來，打量或狐疑，亦或是看戲。

——而，剛落座的江南枝，聞聲一抬眼，見到這一幕，當場就坐化了。

——「放心」個屁！

——她的心就放不回去了！

動了動手腕，顧野哂笑一聲，狐狸眼稍稍往上一掀，態度輕慢：「哪個周老師啊，派頭這麼大。」

「哼。」

聽得一聲冷哼，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走過來，表情嚴峻，神色陰沉。

一副「老子派頭太大，不願意搭理你」的架勢。

「周呈現，周老師。出道二十餘年，知名漫畫家，代表作有——」工作人員吧啦吧啦就開始介紹。

「哦，沒聽說過。」顧野抬手一揉耳朵，挺沒耐心的，敷衍地打斷工作人員后，漫不經心地問，「哪一排的？」

工作人員挺直腰桿，「第三排。」

周老師眉目微動，有幾分傲然。

這裡座位是按照等級排的，坐在前三排的人，在漫畫圈裡，多少有點兒分量。

這便是面子。

「聽說你們這兒，第一排往後，都是一些不入流的。」顧野卻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手肘隨意地往白朮肩上一搭，沖著對面二人挑了下眉，語氣輕蔑，「怎麼著，一不入流的漫畫家，也這麼大的威風？」

「……」

「……」

「……」

你完了！

一口氣把第一排往後的人全都得罪了！

「你！」

前一秒還裝模作樣的周老師，這一秒臉直接綠了。

同時，也激起了「眾怒」。

「你又是誰啊？」

「敢問是哪位『入流』的漫畫家，又坐在第幾排，有什麼成績啊？」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張狂得不像樣！」

「好大的威風，聽起來你能在第一排隨便坐一樣！」

……

不少漫畫家都站起來，紛紛出言訓斥顧野。

喧嘩聲驚擾了不少人。

第二排，紀依凡和紀常軍聽到動靜，朝這邊看了兩眼，瞧見白朮和一不知名的人站在一起，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模樣，就差沒將「勞資要找事」五個字掛在腦門上了。

當即，神情微變。

「真是為了嘩眾取寵，不擇手段！」紀常軍黑著臉斥道。

要被人知道白朮是他孫女，他的裡子面子肯定統統被丟盡了！

想到這兒，他又欣慰地看了眼紀依凡。

——還好有紀依凡給他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