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蘊點頭，多看了封陌一眼，「是的。」

「那她還會回來的，對吧？」封陌用乾澀到不行的聲音再次追問。

如果不是的話，那她何必跟自己說這麼多。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很清楚，自己在眼前的人眼裡，恐怕什麼也不是。

楚蘊眸底閃過一絲滿意，還有心思分析她，也不是太蠢。

「對。」

封陌長舒一口氣，楚蘊注意到，他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冷汗。

似乎卸些一樁大心事，隨即又有些悲哀絕望。

「就算事情真像你所說，她有苦衷，做的那些事，都是不得已的。

可你認為，發生了這麼多事，我們還回得去嗎？」

感情是真的，可她殺了他家人十幾次，一閉上眼，他就能想起自己的家人絕望倒在血泊里的場景。

場景里的她，冷漠無情。

是妥妥的劊子手。

他甚至覺得，比知道真相之前還要難受。

以前他只有恨，只想報復，守護好家人。

可是現在，他若要恨，並不理所當然，可若不恨，那他的家人曾經經受過的一切，又算什麼呢。

還有曾經的心痛，絕望，錐心只恨，歷歷在目，無法抹除。

「你不會不知道，所以，何必問我呢？」

別說重歸於好，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封陌重新坐了下去，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下，燭光搖曳著，在他眼底投下一層深深的剪影。

「我有說你們還回得去嗎？」

封陌一怔。

感覺有些跟不上楚蘊的節奏。

「我的意思是，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嗎？就沒有自己總結一下？」

沉浸於兒女情長的封陌壓根沒料到楚蘊問的是這個。

一直蒼白的臉被憋出淡淡的紅暈。

然而下意識順著楚蘊的話去想，臉色又白了個徹底。

楚蘊看著面前的封陌跟表演變臉似的，一會兒一個顏色。

「看來你還沒有想過。」楚蘊似乎遺憾的搖頭。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我也不介意多說兩句。」

粉鴨子很想說，你可別多說了，真怕小可憐受不得這打擊。

但是理智讓他閉嘴了嘴殼子。

「之所以落到這樣的下場，是因為你無法掌控別人，不止別人，你連自己都無法掌控。

之前的十五世，說起來，你是受害者，但是對於慕容雲纓來說，又何嘗不是拖累者。

如果沒有你的拖累，憑著她能在覺醒前世記憶后，硬扛下聶褚的蠱惑和控制，說不準就成功反殺他們了。」

楚蘊毫無心理負擔的胡說八道。

原主能扛過那聶褚的光環，但是在四個任務者各種手段層出，還聯手的情況下，卻是幾乎沒有翻盤機會的。

不過這個封陌不需要知道就是了。

「你看，就因為你弱，不僅讓你的愛人為難，自己還傻傻的被人利用著要去對付她。

雖然她的確殺過你全家，但是你真正的敵人，卻不是她哦，你甚至連這點都不知道。」

楚蘊就差直說你還有什麼用了。

封陌的臉色已經不止是白了，隱隱還泛著青。

胸口劇烈的起伏，牙關咬的死死的，眼眶內泛出不正常的紅。

「你覺得我當這個皇帝怎麼樣？」楚蘊突然又問了一句。

封陌死死咬著牙，冷鷙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楚蘊。

楚蘊從他臉上看出他要表達的意思----不想說話。

楚蘊輕笑一聲，半點沒有自己正在拿刀子戳人心窩的覺悟。

整張臉熠熠生輝，似顯擺的道，「你看我就不一樣了，我什麼都能掌控，連你的母親，都心甘情願為我做事，而不是聽你這個兒子的。」

「......」

對面的男子一陣破天荒的沉默過後，突然猛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

「楚蘊哪.....」粉鴨子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他真怕封陌咳著咳著，就咳出一口血來。

現在原主恐怕都要心疼死了吧。

封陌好不容易止住咳，狠狠喝了一口冷茶。

才面色不善的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她覬覦的，甚至他覺得，這個女人應該是不屑搭理他的。

可她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要達到什麼目的呢？

封陌心神一動，「她恨我？」

「是她讓你這麼說的？」

楚蘊搖頭，「她說讓我補償你。」

「呵~」

封陌被氣笑了。

不等他繼續說話，楚蘊又撐著腦袋，漫不經心的開口了。

「所以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能掌控他人，掌控自己命運的機會。」

「這個補償怎麼樣？」

「轟......」

楚蘊的話一下子在封陌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雖然這女人節奏太快，他都快跟不上她的腦迴路，但是就算再給他時間，也想不到會是這麼一個答覆。

「願意嗎？」清冷的聲音響在耳畔。

封陌聞言一顫。

楚蘊淡淡的嫌棄眼眸，看著封陌驚疑交加的臉。

本來她也打算多多發展野生系統業務，如果封陌願意，正好也算勉強完成原主的心愿吧。

還有什麼，能比擁有強大力量，不再受制於人，掌控自己的人生更適合作為封陌的補償嗎？

「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機會。」

封陌張了張嘴，把欲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確定楚蘊不是在開玩笑，才低下頭，思索了一會兒。

問道，「你怎麼給我機會，我要付出什麼？」

「為我做事。付出嘛，大概就是你現在的生命了，我需要靈魂體。」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已經有了準備，封陌聽到這句話，反而奇迹般的平靜下來。

眸底微亮，像是燃起一簇火苗。

不熱烈，但是不容忽視。

「那我還有機會再見到我的家人嗎？」

「如果你足夠強大，或許有機會。前提是，你回來的時候他們沒死。」

萬千位面，歸於上域，只要上域不亡，足夠強大，自然能去到任何位面。

封陌呢喃，「那就是沒機會了吧。」

什麼樣的強大之路，需要用靈魂體。

哪怕對神仙之事不甚了解，封陌也明白，恐怕這位所說的，和求仙問道差不遠了。

不然也無法解釋，她現在好好的呆在慕容雲纓的身體里。

封陌沉默下去。楚蘊也不說話了，只端過茶杯，慢悠悠的喝茶。

等著封陌的答案。

良久，封陌才慢慢抬起頭，下頜角微微綳著，面上卻一片沉靜，漆黑的眸底深不見底。

「我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