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致遠在過年的前一天回來的，他在入夜後悄悄去了自己大哥家中。左大哥將左家三小子去了南方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親弟弟。

左致遠聽了嘲諷地一笑，對左大哥道：“大哥，你要不要進城打工？”

“進城？打工？”左大哥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弟弟。

左致遠點頭：“大哥，如今國家發展，城裏面多了很多的工作崗位，只要肯吃苦，便能夠賺到錢，比在家中種地賺得多多了。大哥，不如你跟我去城裏，找一份工作，賺的錢養家。”

左致遠看着左大哥家中的陳設，心中嘆氣，大哥家比左家還要窮。當初分家的時候，左大哥和嫂子幾乎是淨身出戶。

“城裏的工作真的那麼好找？”左大哥心動了。

左致遠點頭道：“正式工作不好找，但臨時工有許多，而且都是那些賣力氣的活兒，會很累，要吃苦。”

“你大哥我不怕吃苦！”左大哥聽了這話下了決心，在家做農活不是更累更辛苦？

“你什麼時候回城裏，我跟你一起去。”左大哥道。

左大嫂一直在旁邊聽着，聽到左大哥做了決定，左大嫂心中不捨，但想到丈夫進城工作能夠賺錢，那點兒不捨便消失了。有了錢，自己家就能夠蓋新房子了。而且兒子馬上就要上小學了，她不用再擔心兒子的學費問題了。

左致遠回答：“我不能在村子裏面待太久，免得被爹他們發現，再生麻煩。等過了初二，見了兩個姐姐後，我就回城。”

左大哥道：“只有四天了啊，行，我會抓緊時間安排家中事情的。”

左致遠嗯了一聲，站起身道：“我去蘇家一趟。”

左大哥知曉弟弟是從蘇家那裏借了錢財能夠去上大學的，對蘇家人很是感激，立刻讓左大嫂拿了半邊風乾的醃魚，給了左致遠。

“總不好空着手上門。”

左致遠接過醃魚，前往蘇家。

外面很黑，天上也沒有月亮，不過左致遠對村子裏面的路很熟悉，很順利地來到了蘇家。

蘇家三口圍坐在火爐子旁邊烤栗子吃。要過年了，蘇青霓不讓蘇石頭和石頭嬸做活，讓兩人輕鬆輕鬆。

石頭嬸說着白天從村子裏三姑六嬸那裏聽來的八卦，蘇青霓聽得津津有味。

這時候，敲門聲響起了。

“誰啊？”蘇石頭提高聲音大聲問道。

門外的聲音不大，應是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能夠讓門內的人聽到：“石頭叔，是我，致遠。”

石頭叔趕緊跑到院子裏，將大門打開，放了門外的人進來。

藉着房間裏面透出來的燈光一看，果然是左致遠。小夥子離開了半年，更加精深了，原本瘦弱的身體也好了許多。看來是吃飽飯，長肉了啊。

石頭叔將左致遠領進門，石頭嬸非常熱情地給左致遠抓了一把烤好的例子，又給左致遠衝了一碗紅糖水。

吃着熱乎乎的香甜栗子，喝着甜滋滋的紅糖水，左致遠心中也熱乎乎的，對眼前的一家人更加感激了，一時間都不好意思再說出要錢的話了。

倒是蘇家人很體貼他，也知道他來是爲了什麼，石頭嬸倒好紅糖水後就進了臥室，不一會兒拿出一疊鈔票，還有一張紙和一個鋼筆。

左致遠非常自覺地寫下欠條給了蘇家人，開口道：“叔、嬸，我就借這一次了，明年不用借錢給我了。”

“怎麼不借錢了？”石頭嬸驚訝，“那你明年如何交學費？”

左致遠道：“學校每個月有生活補助，我省着點兒用，能夠花半個月。我找了給人做家教的工作，雖然賺的錢不多，但剩下半個月的生活費是足夠了。假期我還能夠跟着我大哥去工地搬磚，兩個月下來，能夠掙到下學期的學費了。”

“上大學還有補助啊？”石頭嬸驚訝。

左致遠嗯了一聲，道：“幾年前上大學還免學雜費呢。可惜我沒有趕上那時候。”

“現在也不錯了。”蘇石頭道，“至少還有補助呢。”

左致遠點點頭，他還以爲自己會做牛做馬好久才能夠還清蘇家借給他的錢，結果到了學校才知道學費並不貴而且學校還有補助，雖然沒有軍校生和師範生給的補助多，但對他來說也是大驚喜了。

他只問蘇家借了一年的錢，畢業工作後一年也能夠還清。他慶幸蘇青霓當時沒有看上他，讓他做蘇家的上門女婿，否則就太吃虧了。一年與一輩子，怎麼想都不划算。只怕他先成了蘇家的上門女婿，再知道學校補助和打工賺錢的事情，心中會失衡，說不得還會埋怨蘇家。將恩人當成仇人。

現在這樣纔是最好。

左致遠在蘇家又說了一會兒話，才告辭離開。蘇石頭見左致遠是抹黑來的，便拿出了手電筒，送左致遠回左大哥家。

第二天就是過年了，蘇青霓開開心心地跟在石頭嬸身後準備過年的吃食。如今他們家是萬元戶了，年貨不要錢一般地買了許多，準備了一頓非常豐盛的年夜飯。

初一有村子裏面的孩子們來過年，初二，石頭嬸帶着丈夫和女兒回孃家。石頭嬸孃家的條件不是特別好，不過石頭嬸的老孃精神挺好的，拈針拿線的活兒做得順溜。

石頭嬸的刺繡本領是跟老孃學來的，這一次回孃家，石頭嬸便是讓老孃也跟着刺繡，繡出來的成品讓張媛媛拿回去幫着售賣，幫着改善孃家的生活水平。

老孃年紀大了，幹不了幾年活了，但可以將本領教給家中的孫女和媳婦，讓她們來刺繡養家。

老孃非常高興女兒給他們找的賺錢渠道，立刻就要兒子去縣城幫她買白綢和繡線。石頭嬸趕緊勸住老孃，這還初二呢，縣城的國營商店都沒有開門。

這以後，石頭嬸的孃家果然靠着刺繡開始賺錢致富，成爲了附近的第二個萬元戶。

左致遠再初三的時候就帶着大哥一起離開了，同時離開的還有兩個姐夫。直到他們四個都離開了，左家人才知道左致遠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