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林間小道,花蕎就直往地上看。
路上的草是踩塌了的,明顯新近有很多人走過。
再往前走,地上出現了箭支,她急忙撿起一支,也學著嚴誠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還好,既冇有毒,也冇有血。
嚴誠的手下已在前麵一字排開,在草叢裡仔細搜尋著。忽然,他們聽到草叢後麵有動靜,全都停了下來。
兩個士兵舉著火把過去一照,草叢後麵站著一匹軍馬。看見人來,它顯得很高興。
有馬,卻冇有人。天黑,也冇法看清地上有冇有血跡。
“嚴大人!這裡有人!”
花蕎連忙走過去,一看衣服,是追殺他們的人。這纔剛剛鬆口氣,很快就看見前麵的地上躺著七八個。
明顯,他們在這裡廝殺過。
花蕎更是心急,舉著火把順著小路往前走。地上躺著的士兵穿的都是鍺色軟甲,呼延錦披著皇太子的玄色鬥篷,一眼就能認出來。
“姑娘!你看!”小高快步向前,樹下靠坐著一個人,穿著錦衣衛的曳撒,可惜,他已經中箭身亡。
“是張大人的人。”
花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因為她看到了一個穿著玄色鬥篷的人躺在地上。
小高過去一看,失聲叫到:“馬平川!”
馬平川麵朝下伏在地上,背上中了數箭。當時呼延錦他們一定還是在被追殺,否則不會就這樣將馬平川的屍體留在這裡。
就要走出樹林的時候,他們又見到了另一名錦衣衛。
但是,這裡死了十幾個敵人,全是劍傷怎麼會全是劍傷?師兄的鞭子呢?
花蕎心亂如麻,出了樹林,滿天星光讓視線好了許多。嚴誠指著遠處一團黑魆魆,似乎是建築的地方說:
“那邊就是藥王廟。看情況,在樹林裡追兵就發覺不對,大部分人調頭回去追你們,剩下些追呼延大人的,在這裡都被他們解決了。”
但願如此,他們還有三個人。
藥王廟裡雖冇有尼姑和尚,但有供奉的長明燈,走近了,能看到裡麵的燈光。
“師兄?師兄”花蕎邊跑邊叫著。
廟裡傳來張樾的聲音:“花蕎!在這裡!”
跑進廟裡,花蕎看見張樾坐在地上,躺的的那一個,是呼延錦。
“師兄!”
花蕎就要窒息了,她衝到呼延錦身邊,張樾哭喪著臉道:“中了毒箭,你早來半步,還能見他最後一麵”
“早來半步”
“剛剛嚥氣”張樾一拳打在牆上:他是想要我欠他一輩子!
呼延錦牙關緊閉,脈搏全無,他微微皺著的眉頭,彷彿心中心願未了,非他情願。
花蕎深吸一口氣,大聲說:“讓開!”
張樾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讓開呼延錦身邊的位置。
隻見花蕎把袍子一撩,長身跪在呼延錦身邊,她伸直右臂,左手扣在右手上,兩隻手按在呼延錦胸口,用身體的力量快速、有節奏的按壓著他的胸腔。
口中數著:“一、二、三、四”
張樾和小高麵麵相覷,後麵趕來的嚴誠他們更是不明所以。
“你家姑娘莫不是”張樾有些無奈的說。
呼延錦在樹林裡,替張樾擋了一箭,大概他們認為是毒箭,呼延錦也活不成了,便隻留下十來個人繼續追殺,其餘人掉頭走了。
張樾他們殺了剩下那些追兵,可他們也隻剩下了三個人。到了藥王廟,張樾替呼延錦拔了箭,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這才發現是支毒箭。
呼延錦盤腿運氣,想將毒逼至體外,哪知一用內力,箭毒在體內散得更快,不可控製的流向全身。
“張大人,若我回不去了替我照顧她”他心跳很快,呼吸也急促。
“我很忙,冇空替你照顧誰,你自己去照顧她!”
“國喪三年她怕是都要留在宮中托誰都不如你”
“你給我振作點!休想讓我欠你一條命!”
張樾轉過身去不看他,心中滿是悲傷。有廟就有人,李赫出去找人還冇回來,可眼看呼延錦就要撐不住了。
這時他聽見了花蕎的聲音。呼延錦也聽見了,他眼珠已經不會轉動,可臉上卻依然浮起一絲笑意。
花蕎是他的命。
可就在花蕎踏進藥王廟那一刻,呼延錦的頭一歪,冇了呼吸。
“二八、二九、三十!”
花蕎停下來,俯身捏住呼延錦的鼻子,抬起他的下巴,對著他的嘴吹了下去。吹了兩口氣,她又開始重複之前的按壓動作,但明顯她的力氣不夠,已是大汗淋漓。
等她再次俯身去給呼延錦對嘴吹氣,小高說:“我來按!”
他一直注意觀察花蕎的動作,她按壓的時候,動作非常有彈性,向下按寸許,不淺不深。
小高比花蕎有力,等花蕎第三次對嘴吹氣時,呼延錦向外吐了口氣,牙關鬆開了,脈搏也恢複了跳動。
“解毒藥!”
嚴誠早已將解毒藥化在水裡,端給花蕎。
花蕎索性將解毒湯藥含在口中,再徐徐吐進呼延錦的嘴裡。
呼延錦慢慢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看見正含著最後一口藥湊到嘴邊的花蕎,他抬手捧住她的臉笑道:
“本想等到冇人,現在我也顧不得了。”
說完,滿臉幸福的張嘴接了藥。
“想不到,你中的是這種不要臉的毒!”張樾笑罵道。
他親眼就看見呼延錦斷氣,又親眼見花蕎用這種奇怪的方法,將呼延錦救活。心中猶如萬馬奔騰:原來你不是替我擋箭,是替我擋住花蕎!
吃瞭解毒藥,創口也被花蕎重新用酒清洗,塗了金創藥包好。呼延錦已經可以坐起來了。
張樾這纔想起來問:“皇太孫殿下已經在關鎮裡了?北口關如今有多少守軍?”
“關上有八千官兵,戰力不到七千。”
“若是漢王隻憑這區區百人便想得天下,不是他傻就是我傻。我們還要提防他留有後手。”張樾問道:“你能走了嗎?”
呼延錦已經打坐片刻,他笑道:“要不要打一架?”
“不打不打,你受傷了有人救,我受傷了,也冇人和我嘴對嘴喂藥虧了!”
說得花蕎也笑了起來。
阿爹教過她不少急救術,就包括了剛纔用的創口包紮、心肺復甦、人工呼吸。
他說,在他家鄉,並不是大夫才能救人,越多人會這些急救方法,就能挽救越多人生命。
於是她瞪眼對張樾說到:
“心口按壓三十次,對嘴吹起兩次,一直重複至恢複心跳、呼吸。
舅公,你學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