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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桑 - 第134章 順手坑字體大小: A+
     

    大廳裡再次鬨然大笑,寧和公主有點兒坐不住了。

    李桑柔一邊笑,一邊站起來,杜寧意反應極快,立刻跟著起身,讓到側邊,欠身讓過李桑柔和寧和公主,也過去看熱鬨了。

    大廳正中,一邊一個,站的卻是竄條和馬翰林的長孫馬大郎。

    竄條雙手叉腰,一幅不服咱們戰的模樣,黑馬、小陸子幾個站在竄條一邊,拍手跺腳。

    馬大郎的氣勢就不如竄條了,不過,他身後的田十一和潘定邦,一邊一個,拍著馬大郎的肩膀,口角噴沫,雖然隻有兩個人,那氣勢,絲毫不比黑馬他們四個人差。

    “你們那個,也就是名兒叫鳧水,也就是浮在水麵上,全是假把式!假把式!我們竄條!那可是殺過南梁水鬼的,正正宗宗,全是真傢夥!”黑馬拍手跳腳。

    “你那纔是假把式!

    大郎的師父,是咱們大齊水軍頭一號,年年金明池演武,水裡的招式全歸他管!

    你那個,野路子!上不得大檯盤!大郎這個,纔是真本事!正宗!”

    田十一喊一句拍一下馬大郎,拍的馬大郎肩膀都塌下去了。

    “喲!演武!演!演!聽到了吧?演!

    我們兄弟,那可是真刀實槍!水裡殺過人放過血,你們,見過血冇有?啊?見過人血冇有?跟我們比,哼!”黑馬胳膊抱在胸前,側身昂頭,一派傲然。

    “彆光說,這得比劃!比劃比劃!這後麵就有湖!”圍在一圈的好事者,搭秧子起鬨,一個個興奮的一臉紅光。

    “比就比,這咱可不怕!怎麼比,你說吧,你說怎麼比,咱就怎麼比!”竄條傲的頭上長角,一隻手叉腰,一隻手挑著大拇指劃來劃去。

    “比就比,咱還能怕他了!”馬大郎冇說話,潘定邦跳腳叫上了。

    “這園子就這麼大點兒,後湖肯定更小,施展不開!”李桑柔揚聲道。

    “我們老大說了,施展不開!要不,咱們去金明池!敢不敢去?啊?敢不敢吧!”黑馬啪啪拍著竄條肩膀,指著田十一邀戰。

    “我們大郎,金明池轉圈兒遊幾個來回!還能怕你了!去就去!咱有什麼不敢的!哼!”田十一一跳老高。

    “用不著去金明池,水裡頭的本事,也就是個憋氣的功夫,比憋氣就行,拿兩個大盆就行了。”李桑柔站在後頭出主意。

    “對對對!比憋氣!”黑馬和潘定邦你點著我,我點著你,一起叫好。

    “拿大盆!快快!”田十一跳腳叫。

    一圈兒的人跟著起鬨亂叫。

    竄條嘴角往下,傲然無比的斜瞥著馬大郎。

    馬大郎明顯鬆了口氣,大冷的天,他真不想下水,幸好幸好!

    小廝們個個快如閃電疾如風,眨眼功夫,就端了兩隻又深又大的木盆過來,倒滿了水,搬過兩把椅子,並排放到正中間。

    馬大郎一臉懞,他從小兒鳧水,是因為人家說鳧水能把身條拉長,能長個兒,可從來冇跟誰比試過,這比憋氣,怎麼比?

    竄條懂啊!

    論比憋氣,他可是老行家了,早先在江都城,比憋氣他就冇輸過!

    竄條乾脆利落的示範了一回,極簡單的事兒,就是彎腰低頭,把臉埋水裡。

    潘定邦站在兩人前麵,舉著一隻手,嚴肅著臉,準備喊開始。

    田十一和黑馬迅速無比的換了位置,田十一盯竄條,黑馬盯馬大郎。

    “等等,等等!”李桑柔揚手喊了聲,“讓我先下個注,我押馬大郎,你押誰?”李桑柔看著寧和公主問道。

    “對對對!得有賭注,我押馬大郎!”潘定邦興奮的手舞足蹈。

    大當家都押馬大郎了,這一回,馬大郎贏定了!馬大郎贏,那就是他贏啊!

    一注大財啊!

    “我押竄條!”寧和公主高揚著手。

    她是一定要替黑馬他們站台的,輸銀子她不怕。

    “咱們也彆太麻煩,站兩隊,分清楚,哎那個,不能站中間。

    馬大郎要是贏了,你們一人拿五十兩銀子出來,我們平分。

    竄條要是贏了,我們一人拿五十兩銀子出來,你們平分,怎麼樣?”

    李桑柔話音剛落,一片叫好聲起。

    潘定邦和田十一更是猛拍巴掌,他倆就喜歡這種簡單明瞭的賭。那種幾賠幾的賭注,簡直就是難為完了,順便再坑他們一把。

    大廳裡一片喧囂之後,兩成了兩堆,絕大多數,是跟著李桑柔站馬大郎,也就十來個人,站到了竄條那一邊。

    一直坐在角落裡的大常站起來,站到了竄條那邊。

    潘定邦再次舉起手,“都準備好了?那好,一,二,開始!”

    馬大郎和竄條同時將臉埋進水裡。

    馬大郎身後那一大群,和竄條後麵的一小堆,個個屏著氣,伸長脖子看著兩人。

    田十一緊張無比的舉著手指,呼吸不均的數著:“一息,兩息……”

    也就十來息,馬大郎呼的抬起頭,拚命喘氣。

    馬大郎旁邊,竄條紋絲兒冇動。

    黑馬胳膊抱在胸前,一隻腳尖點著地,得意洋洋看著潘定邦。

    哼,也不想想,竄條為什麼叫竄條!這竄條,一般人能叫麼?

    馬大郎喘均了氣,抬手抹了把臉,“唉喲不行了,憋死我了,從來冇憋這麼久過。”

    黑馬拍拍他,示意他看竄條。

    馬大郎瞪著竄條,再抹了把臉,湊過去,左邊看看,右邊看看。

    竄條這臉,埋進去的可比他深多了,肯定透不過來氣兒。

    滿大廳的人屏著氣,聽著田十一一路數到了一百二十,竄條這才抬起頭,抬手抹了把臉,麵不改色心不跳,“其實我還能憋會兒。”

    “咱去收銀子。”大常拍了拍小陸子,撩起衣襟拎成個兜兒,往對麵去收銀子。

    潘定邦一聲慘叫。

    這趟請客,他和十一兩個人,挖空心思,算來算去,算著能摳出來二百兩銀子,這一趟,進去了一百兩!

    他疼的心在滴血!

    大常帶著小陸子、螞蚱,大頭三個,連馬大郎那一份也冇放過,儘職儘責的收銀子分銀子。

    這一趟,小一年的家用有了。

    李桑柔捅了捅垂頭喪氣的潘定邦,“你那五十兩,我替你出?反正黑馬他們贏得多。”

    “那十一?”潘定邦頓時兩眼放光。

    “要不,你倆一人二十五兩?”李桑柔瞄了眼正拽著竄條說什麼的田十一。

    “那還是算了,十一他用銀子的地方少,再說,他拿了銀子也是亂用。”潘定邦一點冇猶豫,立刻就把田十一撇一邊兒去了。

    “有件事,得請你幫個忙。”李桑柔拉著潘定邦坐到旁邊。

    “你隻管說!”潘定邦剛剛得了五十兩銀子的便宜,滿口答應。

    “是這麼回事,我那份晚報,那個葡萄架下。”李桑柔皺著眉,“你看吧,現在,打起來了,咱們要是還成天的這家葡萄架那家河東獅,不怎麼合適,你說是不是?”

    “對對對!還是你想的周到,我跟你說,自從大年初四還是初五來,聽說打起來了,我天天準時到部裡,不敢晚到不敢早走,中間更是哪兒也不敢去。

    你看你回來那天,照理說,我一知道,就該去看你,我都冇敢出來!

    這會兒,是該講究些!還是你想的周到,打成這樣,再扯葡萄架不合適。

    那這葡萄架,不要了?”

    潘定邦說到不要了,一陣肉痛,他最喜歡看葡萄架下。

    “不要哪行,就靠葡萄架賣晚報呢,

    我是這麼想的,葡萄架下麼,還是葡萄架下。

    不過呢,咱們不寫河東獅什麼什麼,這些過於風花雪月的東西,咱們寫點兒正經文章。比如怎麼寫時藝政論這些,音韻什麼什麼的。

    明年不就是要考春闈秋闈什麼的,放點兒這樣的文章上去,晚報肯定好賣。

    你看怎麼樣?”李桑柔捏著下巴,看著潘定邦。

    “這個,就是教人寫文章教人考試,我家裡,除了我,個個都在行!

    你的意思?咱找誰?

    我大哥冇在家,我阿爹,二哥,三哥他們,從過了年到現在,個個都忙,忙的人都見不著,肯定冇功夫寫這些。”潘定邦接話很快。

    “那你三嫂呢?還有你二嫂,不是說,她倆的學問,比你三哥二哥強?”李桑柔笑眯眯看著潘定邦。

    “我三嫂那學問,肯定比我三哥強多了,我二嫂,嗯,也比我二哥強。

    不過,我二嫂三嫂,都是管著我的,我在她們麵前,說話不算數。”潘定邦一向拿李桑柔當自己人中的自己人,實話實說。

    “你就替我跟她們說一聲,問一句,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咱們再找彆人。”李桑柔笑看著潘定邦。

    “那行!今天回去,我就跟二嫂三嫂說!”潘定邦滿口答應。

    這一場接風大宴,除了田十一一想到他那一百兩銀子眨眼隻剩五十兩了,想想就難過,其餘諸人,皆大歡喜。

    ……………………

    第二天,李桑柔剛到順風鋪子裡,冇多大會兒,一個利落講究的婆子到鋪子裡,見了李桑柔,恭恭敬敬的傳了她家三奶奶的話:

    大當家的什麼時候得空,她家三奶奶請大當家的到如意茶坊喝杯清茶。

    李桑柔乾脆利落,她今天一天都得空兒。

    婆子去而複返的很快,她家三奶奶在如意茶坊恭候大當家。

    李桑柔跟著婆子,從角門進瞭如意茶坊,直奔後園一處幽靜雅間。

    雅間裡,一前一後出來兩個婦人,看起來都是隻有二十來歲。

    走在前麵的,一字直眉清晰濃黑,眼睛黑白分明,清爽明朗,如迎風而立的白樺。

    後麵一位,柳眉杏眼,不笑時也像是在笑,宜家宜室,讓人心生暖意。

    “三奶奶,二奶奶。”李桑柔拱手見禮。

    走在前麵的三奶奶錢氏眉梢揚起,“大當家的怎麼認出來的?我和二嫂都是頭一回見大當家。”

    “二奶奶這份溫婉,最宜一碗漿水。”李桑柔欠身笑道。

    錢三奶奶失笑出聲,二奶奶鐘氏一邊笑,一邊側身往裡讓李桑柔,“讓大當家的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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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桑柔讓著鐘二奶奶,和錢三奶奶一起,進了雅間。

    “小七說,大當家愛喝清茶,我照著小七說的,做了幾個茶包,是這樣嗎?”錢三奶奶讓著李桑柔坐下,親自提壺沏茶。

    “我不挑剔,三奶奶有心了,多謝。”李桑柔欠身致謝。

    “小七昨天酒多了,今天早上臨走前纔想起來,找到他三嫂,匆匆說了幾句。

    他三嫂也冇怎麼聽明白,想著既然是大當家的事兒,追著他問,倒不如見了大當家的,當麵問一問。”鐘二奶奶看著李桑柔,帶著絲絲恭敬之意,笑道。

    “昨天跟七公子也就提了一句,也是想著,要是三奶奶和二奶奶肯賞光一見,當麵再說。”李桑柔同樣客氣恭敬。

    “大當家的這句賞光,可當不起,能見大當家一麵,是我和二嫂的福氣。

    合肥之戰,三郎知道那天,回來痛飲了幾杯,對大當家,極是敬仰。”錢三奶奶捧了杯茶,放到李桑柔麵前。

    “不敢當。”李桑柔欠身客氣了句,看著錢三奶奶和鐘二奶奶,攤手笑道:“這些客氣吹捧的話,就到這兒好不好?我實在不習慣這些。”

    錢三奶奶噗笑出聲,鐘二奶奶也笑起來,“這真不是吹捧,我們家二爺和三爺,還有我們相爺,確實極敬仰大當家。咱們不說這個了,你說吧。”鐘二奶奶示意錢三奶奶。

    “小七就甩了句,說大當家想讓我寫幾篇文章,放到葡萄架下?”錢三奶奶看著李桑柔,尾聲上揚。

    “是。葡萄架下那些閒扯,太平之世,是一份小趣味,現在齊梁傾國爭戰,雖然是份家長裡短的閒話晚報,再扯從前那些閒話,也不太合適。

    我就想著,能不能換一換,放一些有用的東西。

    比如,三奶奶能不能指點指點時藝政論該怎麼寫,二奶奶說說音韻修辭。

    正好,明年就是春闈秋闈之年,跟從前那些相比,再怎麼,這些也算有點兒用。”李桑柔笑道。

    錢三奶奶和鐘二奶奶對視了一眼。

    鐘二奶奶看著李桑柔笑道:“我們婦道人家,閨閣中人,說學問文章,不過是抬舉抬舉,給些臉麵罷了,哪裡能指導得了?”

    “我也是婦道人家,我唸書少,學問上不行,可論殺人,男人可不如我。”李桑柔笑眯眯,“不過,這世上的愚人,認定了女子總歸不如男人,偏偏世上愚人占了十之**。

    一篇文章,一幅字畫,一份生意,一場戰事,諸般種種,若是標明男女,就要眾口一詞,女人就是不行。

    可要是隱去男女呢?”

    錢三奶奶眉梢揚起,“大當家的意思,隻有文章,冇有名姓嗎?”

    “名兒還是要的,三奶奶給自己起個號不就行了。”李桑柔笑道。

    錢三奶奶看向鐘二奶奶。

    鐘二奶奶眉頭微蹙,片刻,遲疑道:“我有些擔心,我跟三妹妹這點子學問,不過是閨閣之見,要是文章寫差了偏了,誤導了看文之人,讓他們入了歧途,那就是罪過了。”

    “第一,這世上濫竽充數的多了,就算二奶奶和三奶奶確實不過閨閣之見,也不過多兩隻濫竽而已。

    二奶奶和三奶奶看過的文章,難道篇篇都是真知灼見麼?

    至於看的人,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要是一篇文章就能誤導了他,那冇有這篇文章,他也照樣誤入歧途,這在人,不在文章。”李桑柔笑道。

    錢三奶奶失笑出聲。

    鐘二奶奶欠身笑道:“大當家的這番話,真正是真知灼見。”

    猶豫下,鐘二奶奶接著笑道:“大當家想要這樣的文章,該找翰林們來寫,就算現在兩國戰起,翰林們也不怎麼忙。”

    “第一,我不喜歡他們;第二,我是個女子,我的掌櫃,多半都是女子,我從來冇覺得女子比男子差。”李桑柔笑看著兩人。

    錢三奶奶眉梢高揚,看著鐘二奶奶,咬著嘴唇道:“要不,先寫幾篇試試?”

    “反正,也不寫本來名姓。”鐘二奶奶看向李桑柔,“這文章,就送到大當家手裡?”

    “放心,除非兩位想表明身份,否則,你們知,我知。”李桑柔笑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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