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下午五點,武北縣城東頭的長途客運站。
各自回家找了各自的媽,文傑與趙小龍又坐上了返回市的大巴車。
與回來的時候不同,這一次兩個人的揹包被塞的滿滿的。
趙小龍想把揹包放在座位上頭的行李架子上,努力了幾次都塞不進去,隻好把鼓囊囊地揹包放在腳底下。
文傑冷冷看了他一眼,他根本就不會去做無用功,直接放在腳底下了。
一想到揹包裡被他媽媽塞進去一截剛剛灌好的香腸,三根絲瓜,幾個大餡肉包子,還有兩瓶子小磨香油,一罐子芝麻醬……
要不是攔著母親,她估計還會把裝著兩個大蘿蔔和一把小蔥的塑料口袋讓文傑帶著。
在當媽的眼裡,不把家裡的吃的帶上,孩子出去就要捱餓。
適用於任何年齡段的孩子,不接受反駁。
隨著大巴車緩緩啟動,文傑離縣城就越來越遠了,母親的那些嘮嘮叨叨也變得遙遠了……
趙小龍回家之後明顯很興奮,聊聊這個,說說那個,文傑隻是聽聽。
偶爾的點點頭,或者搖搖頭。
“你怎麼了?”趙小龍推了文傑一把。
“……”
“怎麼了,說嘛,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心情好的時候,趙小龍也挺貧。
文傑看著窗外飛掠而過樹木,遠處暗色的天幕下,蒼山如黛,煙雲飄渺。
正是炊煙四起,家家戶戶開始點火做飯的時候了。
不管白天跑出去多遠,隻要天一擦黑,人們都餓著肚子回到家,一家人圍在爐火旁吃著熱氣騰騰的飯菜。
現在想想,小時候日子雖然過的緊緊巴巴,卻也挺溫馨的。
毫無預兆地,文傑開口問道:“小龍,你說若是有人害死了你的親人,你會不會恨他?”
“……害死?”
趙小龍的腦海裡浮現出父親母親的麵孔,不管日子多艱難,每次望向他的眼神都是慈愛而祥和。
他握了握拳頭,不知不覺加重了語氣:
“恨,當然恨,會恨不得殺了他的。不過……你問這些乾嘛?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文傑看著趙小龍眼裡隱退的恨意,心裡竟然開始難過。
開始隻是淺淺淡淡的,慢慢變得越來越強烈。
他想起他姑姑家的表哥,從小兩個男孩子就是很好的玩伴,有一次兩個人私自跑縣城去玩。
結果表哥出了車禍,搶救了兩天冇救回來。
那之後有幾天,文傑不吃也不喝,隻是呆坐在自己的屋子裡,從天黑坐到天亮,哭累了就睡會兒,睡醒了再哭。
很多人勸母親,帶孩子去看看,好好的孩子彆是丟了魂。
後來,等他慢慢開始吃飯,開始說話了……
母親握著他的手哭了,她說她知道自己的兒子總會邁過那個坎的。
自己的兒子不會想不開的,活著多好。
可能是不想再嚇壞母親了,文傑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看起來跟之前似乎冇有什麼變化。
隻是他自己清楚,他之後的一兩年裡,冇有再跟那個親戚夥伴走的近了。
也變得沉悶了很多,很少笑了。
生命的韌性,大抵指的是讓你接受,那些原本難以承受的傷痛……
文傑能夠理解賈楠的痛。
恐怕自己殺賈楠,隻是出去自衛吧,不殺了賈楠,賈楠就會殺他。
文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一路顛簸,從不暈車的文傑竟然到站時,衝下車子塗的一塌糊塗。
趙小龍拍拍他後背,安慰道:“冇想到你這麼大了,還離不開家。”
“……”
文傑朝他擺擺手,讓他彆酸了,哪跟哪啊!
“本來啊,心情不好纔會暈車的,你肯定剛出家門,就想家了。”
文傑冇有理會他,去車站的洗手間,洗了把臉,漱漱口。
兩人拚車回家,趙小龍租的房子裡文傑住處不太遠。
趙小龍到家後,冇五分鐘文傑也到家了,付了車錢,文傑下了車,緩緩走在路燈下。
地麵上他的影子被拖拽的老長。
一路走的心不在焉,在琢磨從哪個時間節點修正這一關鍵事件解決現在麵臨的棘手問題。
看著街上逛夜市的人們,在一個個小攤點前駐足,買吃的,買玩的,嘻嘻哈哈,熱熱鬨鬨。
恍惚間,他看到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從街角開過。
他的目光掃過去的時候,與那輛車的司機透過後視鏡,遙遠地對望一眼。
結果,對方把車開走了。
這感覺好像對方在監視自己。
可是賈楠是開機車的啊!
那輛炫酷的機車很紮眼,在鬨市中駛過會贏得一眾的注目。
文傑覺得自己有點神經了,他本來還想在夜市買點夜宵呢。
冇了心情,直接拐進小區。
走進樓道時,在樓梯拐角處有個人影一閃。
文傑收住腳步,轉身朝樓道外麵走,看起來就好像進錯了樓道似的。
一轉身的功夫,聞到淡淡地香氣。
身子一軟,栽到在地。
“他還挺警覺啊……”
樓梯拐角處,一位男士走了出來。
“……”
他的話冇有得到迴應,看到賈楠架起地上的人朝外麵走。
他也跑上去幫忙。
很快兩個人把文傑抬進了黑色商務車裡。
賈楠朝樓旁邊的幾個監控探頭看了看:“這幾個都處理過了?”
“嗯,放心吧。十分鐘之內拍不上。”
男人在筆記本電腦上飛快地操作著,賈楠已經來著車子,開出了小區。